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7、黄峰 ...
-
黄峰不着痕迹地瞟向余清秋,浓厚的眉头几乎拧成一字,随后也将酒杯举起,一饮而尽。
舒晚柠暗忖,黄蜂的态度,好像是专程为了她而来,不然,一桌子那么多人,怎么单单提及自己。
看来,对她的了解,不仅只是初见这么简单。
他的来头,到底是不是和余清秋一致的呢?
酒后,大家简单寒暄后告辞。
踏着夜色,熟悉的路,河边有人放鱼灯,点点闪耀在河面涟漪之上,像小船摇曳,如璀璨星河。
祈福的人们,思乡的的游子,还有如她,心事重重的忧客。
鱼灯遣散不了思绪,热闹掩盖不住寂寥。
愁思百结的舒晚柠在路上,依然还被纠缠在余清秋带来的惊惧之中。
现在,还要加上一个来路不明的师兄黄蜂。
舒晚柠回家后,便收到宋成差人送来一个大包裹,全是好吃好用的,其中,有一瓶酒,和穆希言曾经给她专门留的,是一模一样的。
她拿着那瓶酒,心绪更难平静。
如果阿丑在,就更好,起码,自己不会这么彷徨,这么无助。
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舒晚柠站在窗台下,已经微醺的她,望向遥远的天际,一轮圆月,清冷寂寂,挂在高空,睥睨众生,静对圆缺。
这样的夜晚,万籁俱寂,太适合思念。
浅啜一口,举过头顶,在心底静默,“阿丑,我想你,希望你挺过去···”
她相信,那封从大嬷嬷收到的信,尽管只是她的复述,不可能不给阿丑带去震撼。
想到那封信,她的心,更加沉重。
大嬷嬷收到的信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真相沉底,方能成事。
云妃娘娘的死,的确不是皇上杀死,而是大嬷嬷亲眼见她,服了毒药之后,故意算好皇上来的时间,激怒他,给了她一剑。
而她的动机,不过是想让皇上早封其子为太子。
果真,皇上不疑有诈,自责羞愧中,将三皇子封为太子。
这件事,大嬷嬷一直都埋在心底没说,可眼见着儿子被人在半路上毒害,成了哑巴,她更加不敢说,直到半年前,有人给了她三箱财宝换取真相,她才将这件八年前的秘密说出。
哪知在太子还未和她亲口对质之前,意外被杀。
看来,买秘密的人,并不想让太子知道。
作为敌人,把这件秘密直接告诉皇上,便能让皇上不再内疚,甚至立刻废了太子改换他人,为何不说出来而要隐瞒?
除了敌人认为时机未到之外,舒晚柠想不到别的理由。
武器发挥最好的时候,便是致命一击。
这个秘密,看来对太子造成的影响,还不算太坏,所以,敌人暂时封存,杀了知情人大嬷嬷。
有人敲窗,舒晚柠收起情绪。
余清秋,果然来了。
不动声色,舒晚柠故意装作醉的有点厉害的样子,站在窗口处斜靠着,手指自然攥在一起,提醒自己背脊放松,形态必须慵懒。
余清秋身上带着淡淡的酒香,舒晚柠屏住气,微翕着眼,回眸怏怏道,“余大哥,这么晚有何事?”
嘴角嗫嚅着,全然不像打斗时的那般凌厉,“给你···给你···带了些醒酒汤,估计你一个人也不会单独弄。”
拿起藏在背后的青灰色的小瓶,放在桌上。
欲言又止中,就这么盯着她的背后瞧。
背脊□□,却并不瘦削,可他知道,只要一上手,便能掰断她细长的脖颈,顺着她腰身下来,不算太细的腰身,却和圆浑的臀部曲线,相得益彰。
这般的女人,偏偏怎么就和太子搅合在一起了呢?
真是可惜。
舒晚柠感受到灼灼的目光就在身后,她迅速转身,扶住窗框,坐了下来。
“谢谢余大哥,耽误你招待朋友,真不好意思。”
舒晚柠接过瓷瓶,微微抿了一口,拧紧的黛眉,就像真正宿醉一般,透着娇软和迷魅。
显然,这句试探,并没起作用,因为余清秋,最后还是坐下,仿佛还有话要说。
这让她悸动,捻起裙腰线,舒晚柠也坐在八仙桌的另一边,手抚额头,看似眼神迷离,脑袋却无比清明。
“你和太子既已这般,为何还要在外面受苦?”
“本朝女子还有为官的,我这不算什么。”
“是吗?难道他不心疼你?他就这般放心你在外面?”
这话,有点不逊,却又真情实感。
舒晚柠一时之间,居然找不到话来回。
恍怔之间,她通过语气,能确认一点,便是:余清秋的愤懑是真心在怜惜自己,他大概也知道她在调查,却并不知道,她,已经知晓那位夜市遇袭时,太子曾说过的第四人,还有石碾子巷抢走书信的,也许就是他。
“怎么办呢?我还想在外面多见见世面的,太子府有什么好,牢笼一般,不适合我。再说以后,谁说得准呢?及时行乐也没什么不好的,露水情缘讲究那么多干嘛······”
大逆不道,却又情有可原。
马上,她便感觉这句模棱两可的话,真起了点作用。
“嗯,感情靠不住,你应该为自己多盘算一些才好。钱财还是立身之本。男女都一样。”
“余大哥平常闷声不响,这话倒还真在理···”顿了顿,望着他的脸,笑意嫣然,“嗯,我喜欢。”
余清秋受了鼓舞,离开的时候,眉眼都是笑的,“不送,好生歇着,来日方长。”
“余大哥,好梦。”
夜里,舒晚柠做了个梦。
在荒野上,她赤脚披发,不断往前跑,一直跑一直跑,直到气喘无力,回头看,却是一片荒芜。
仿佛,天地之间,只有一个她。
忽然下起雪,飘洒之间,遮住她的视线,突然,前方忽然出现一个人,她伸出手,想要和他握住,可怎么也看不清是谁的脸,只有他头上那柄绿得晃目的簪子,深深刺痛她的眼。
她眨眼之间,那人的脸总算露了出来,她像频死之人,立刻抓住他的手,指尖相触,却冰凉一片。
宛如冰到她的四肢百骸,她悚然惊醒。
还是暑末,居然会觉得冷。
抱紧双臂,捂住薄被,她努力不去想那张脸,那张表哥叶知秋的脸。
表哥···表哥···
好久都未见,也不曾有过任何联系,怎么今晚就梦到他了呢?
还真奇怪。
她喃喃中,使劲摇头,抬头再望:天色露出蟹壳青,一丝红线,在屋檐下挂着。
是个晴天。
莫名的梦,让她怎么也打不起精神,可,王跃那,今天肯定是要过去瞧瞧的。
心情不好,注意力便不集中,刚出院子不久,便遇到一个装满牛粪的三轮车,车辙几乎擦着她玉色的裙摆经过。
裙摆间,立刻出现一道粗粗的黑色印记。
可她却浑然不觉,仍在闷头想心事。
她甚至,压根就没注意到三轮车的后面,还有一辆四匹马车急驶而来,马夫站立马车之上,拉着缰绳不断疾呼,“闪开,闪开!马惊着了······”
路上的人们不断惊呼着躲避,小商贩的担子被冲撞,红通通的李子,到处滚落。
有人不断叫骂,马车却没停留,呼啸而过。
并无防备的舒晚柠,再加上梦魇缠绕,反应慢了些,眼看马车就要朝向她,撞击上来。
瞬息之间,她刚要跳开,哪知,忽然,一道咖色衣袍闪过,将她迅速拽开。
过程太过迅速,舒晚柠甚至都没看清,那人是从哪个方向过来的。
跌撞中,手臂被人死死箍住,总算没让她跌坐地上。
“姑娘,小心。”
一股淡淡的檀木香,从衣袍间散了出来,舒晚柠咬着牙,把他的手拂开。
一张方脸,便连眉眼,都长得板板正正,说不清是长得丑,还是帅。
“原来是黄先生,晚柠谢谢先生救命之恩。”福了福身,舒晚柠朝前继续走。
这次事故,如果只是碰巧遇到,而不是他的苦肉计,舒晚柠自是不信的。
牛粪三轮车后,居然跟着四轮马车,舒晚柠在这条路上走了这么久,今天还是第一次遇到。
他为何要耍心眼接近自己?
舒晚柠直到醇香楼,都没想清楚。
王跃显然也在焦急等待她,一见面便说,“太子的信刚到。”
舒晚柠按下信札,先把余清秋的悉数嫌疑说了让他赶紧去查。
王跃有点摸不着头脑,“姑娘真的怀疑这个人?”
“听我的,没错,我的感觉很准。”笃定的眼神,难掩脸上的憔悴。
王跃应声退出。
有侍卫给她送来一杯茶,她轻呷一口,打开信札。
熟悉的字迹,跃然纸上。
看完信,舒晚柠的心,总算稍稍好了那么一点。
穆希言答应将何栋梁安置在吉祥身边,当个助手。
而对于云妃娘娘的那件事,他并没多做感慨,只是说,先查着看再议。
这种重拿轻放,让舒晚柠很感不安,这,显然不是穆希言的风格。
她立即着信给吉祥,想要进一步问问原委。
哪知五日后,她没等来吉祥的回信,却得到一个不让她震惊的消息:王新死了,还是死在家里。
这消息,是叶知秋来信告诉她的。
她并不觉奇怪:怎么说,都是一家人。
对于继父,并无多少情分可言,可好歹养育一场,她不能不理。
奔丧,现在比查案情,更为迫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