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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意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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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希言不知他们会把舒晚柠带到哪里去,不过,不管哪里,总归是离收网更近一步。
可这让他的焦灼,却越来越多。
纵使她再有能耐,总归是在敌人手里,哪里能安榻入眠?
魏子风回来复命时,穆希言悬吊的心,总算有了落脚点。
他的人,已经乔装改扮,尾随上宋奇。
亲眼见到,舒姑娘被同伙扛着走的。
找到人就好,穆希言手掌,重重地拍在魏子风肩上,让他脚步跟着沉了沉。
现在一致能确定的便是,宋奇不是发了疯,随便抓了舒晚柠做累赘,而是有人暗中指使,想利用她来换些什么。
现在,就等对方沉不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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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现在所有的人,全都住在梨花巷2号。
客栈老板见到财神爷来到,把知道的舒晚柠情况一字不落,全都抖搂出来。
这下好,无需打听,她的一切,基本无秘密。
穆希言很满意,又额外赏了他银两。
当跟来的小四和他汇合时,却难理解他有时难以掩藏的担忧和焦虑,“晚柠姐的能耐,你还信不过?”说罢酒杯一端,红着脸继续小酌。
见他这般气定神闲,不和他有共情,穆希言气的把他酒杯摔了,“姐姐纵使再能干,也是被人掳了去,姑娘家在外,诸多不便,你懂个屁。”
嘴角一撇,双手微摊,“你就是担心她吃苦,要不我写信让父皇多派人手来。”
“说你脑袋里灌水都是轻的,你想被朝臣瞧不起,我可不想。皇后那,正虎视眈眈盯着咱们,咱们可不能让父皇为难。”
穆希言把剩下的那杯酒猛地灌下,脸色清浅笑,“这酒,晚柠喜欢,清淡,香,你且留着不要喝完。”
穆璟言乖乖地盖好木塞,不停嘀咕,“姐姐,也不知什么时候回来,这也留,那也留,哪里像个太子?小家子气。”
穆希言一个眼刀掠过,小四赶紧闭嘴。
三日后。
对方书信来到。
五年运河堤岸维护款账册换人。
魏子风同时有消息传来,在定城西边的郊外的上关镇,发现舒晚柠的踪迹。
叶知秋在营地驻扎,离上关镇最近,可穆希言不放心他,非要自己亲自来,不得已,身后又跟了一长串的人,吉祥、小四、甚至小满。
同时带着伪造好的账册。
舒晚柠能猜到宋奇这几天一直在围着定城打转,以致于她能肯定:他上面的人,只是还在盘算,故意和太子周旋,打心理战。
心理战最重要的便是,看哪一方先熬不住。
熬不住就容易暴露底牌,满盘皆输。
她暗自庆幸,自己那几个字应该给了太子定力。
还算不坏。
大概和他们一起走了几天,稍稍混熟了些,双手的绳索已经解掉,只是双脚还捆着,他们不放心。
不止一次说过,“小娘子有点身手,小的也是无法,交易未成,总要让你多受些委屈。”
舒晚柠浅怔,“不碍事,我不怪你。”
说完这话,她觉得再要时间长一点,自己会不会有点斯德歌尔摩症候群的意味。
那是万万不可的。
专业上,她懂。
午时,宋奇回来,将正倚在塌上晒太阳的舒宛柠叫醒,“交接定在酉时,你先吃饭。”
一个油纸包,滋滋还冒着热气,打开一瞧,一只完整烤鸡。
这是跟着他们一起,最好的一顿。
舒晚柠心道,你不说,我也能猜到。
太子就要来了。
掰下根鸡腿,舒晚柠佯装不经意问,“宋大哥认识渝州长顺镖局的宋成吗?”
憋了几天现在才说,是想给他来点心理暗示,如果到时真的短兵相接,希望他能稍微刺的偏一点,留她条性命。
宋奇和他的三个手下,正在缺了腿的桌前喝酒,宋奇拿起的酒盅停在嘴边,斜睇过来,“你认识我堂弟?”
舒晚柠见他上钩,有点激动。
鸡肉没烤熟,露出里面稍许血腥,她只好假装没见到,继续啃,“和他有些情谊,过年后打算去他那当个镖师。”
“嗯,是个好差事,堂弟为人忠厚,不会让你吃亏。那你和太子···”
鸡腿啃完,舒晚柠把骨头架子放在油纸包一侧,很是冷淡地哂笑,“···露水情缘而已。”把手上的油在纸包上擦了擦,“算了,你们也不会信。”
那三人,同时诧异抬头,望向她。
半真半假的话,最有杀伤力。
舒晚柠觉得,他们会信。
吃饱后,她继续枕着手臂看窗外晒太阳。
残破的屋,半截的墙,还有漏风的门窗。
墙角有芦花摇摆,纤细的杆,好像马上就要折,可等风儿一过,继续挺立站直。
鸿雁在天上飞过,舒晚柠把双手伸向天空,摆出飞行的手势,一下一下,直到胳膊酸痛。
她太闲,太无聊了。
她把这几天听来的只言片语,加上自己当时的直觉,还有自己的分析,全数在脑海里过滤一遍。
这些一手信息,对于太子来说,太重要。
她要牢牢记住。
院外好像有马蹄声掠过地面,微翕的眼,迅速睁开。
宋奇一伙,显然也已感觉,全部枕戈待旦,神情紧张。
这个时候,舒晚柠倒是最闲情的一个,他们交易他们的,她只管等着便是。
宋奇拿着刀过来,“舒姑娘,不好意思。”
态度和以前,天壤之别。
还是宋成有面子。
舒晚柠也不纠结,更不害怕,坦然地站在他面前,和他形成前后队形。
宋奇把尖刀搁在舒晚柠的脖子上,眼见着穆希言一个人,一脚一脚地往院内走。
今日,他穿了身赭红常服,腰间的腰带,舒晚柠见了,却抿嘴偷笑。
她在那腰带的里侧,曾经无聊时,用针线缝了个兔子。
可惜和小白不太像。
当时她狡辩,粗简版小白。
看来,他是怕她害怕,故意穿了这身衣裳。
“别往前走,账册,我们大人要账册。”
“哦,原来是账册啊。你们这底牌,不怎么样嘛。”穆希言继续往前走。
宋奇见他不停步,开始有些歇斯底里,刀尖在舒晚柠脖颈惊抖,“再走,再靠近我就杀了她。”
有血丝渗出,舒晚柠故意吸了口凉气。
见她这般,穆希言眼神在她脸上,巡睃片刻,朝院外喊:“吉祥,账册。”
吉祥慌不迭进院,手里拿着个黑檀木匣子。
“都在这里面。放人。”
宋奇的手下从侧面过来,打开木匣,翻看片刻点头。
刀口渐渐离舒晚柠脖颈远了些。
穆希言肉眼可见地松了肩膀,卸了腰力。
几乎就在刹那间,一群赤红短衫,黑色蒙面者,从院墙跳进。
穆希言见状,健步上来,伸出胳膊,将舒晚柠拉到胸前。
宋奇和他的同伙没防备,瞬间毙命,哼声未闻。
那伙人夺过木匣,翻墙逃去。
院外的人,立刻全数追击。
舒晚柠细白的脖颈,还是在抢夺中被划了一刀,鲜血喷涌。
这场景,何其相似,只是换了个人。
那种强烈的刺激,让他身形不稳,他轻抬的脖颈,依然还在往外渗血,就像泉眼,堵住了仍然会冒。
赭红衣袍和鲜血,混到一起,划出不规则的花纹,漾开、浸染,结团。
“姐姐,姐姐···来人,吉祥,快,快···”
他语无伦次,只知道需要不停的喊叫,不停的摇晃,试图喊醒已经闭眼的她。
不能睡,肯定不能睡,睡着了也许就醒不了。
他恨自己,怎么就没保护好她呢?
“殿下,别慌,不碍事,伤口不深。”吉祥拿出止血粉,一点一点地撒在她的伤口处。
穆希言这才稳住。
紧紧将她抱在怀里,把她垂下的双手拢住,大声抽泣。
马车快速行进,穆希言让小满找了件最厚的大氅,围住正在昏睡的她。
温度升高,马车轻晃,舒晚柠渐渐转醒。
脖颈间有些灼烧和紧绷感,她欲将手从他手掌间脱开,哪知抽不动。
“···阿丑···”
“姐姐,别动。”
“我脖子···”
“吉祥上了药,回城给你再处理。”
“那个···宋奇···”
“姐姐先不要说话,魏子风已经去追了,叶知秋那边估计也得了信,两边追击,应该能抓住。”
“宋奇上面的人,叫薛畴,好像是定城大富商,我是断断续续听到的,也不知准不准,还有,他们之所以没把我带到其他地方,好像是在等一个人。···”
“姐姐听话,阿丑现在只想姐姐好好养伤。不要多说,以后再说···”穆希言把她依然紧紧抱在怀里,面如土色,心如锤击。
·····
舒晚柠受伤后,赵之光像打了鸡血般,觉得自己梦寐以求的表现机会来了。
可在穆家兄弟的横眉冷对中,他渐渐偃旗息鼓。
所有事物,他插不上手,想拍马屁却找不到地方。
不仅如此,哪怕吃食这类的小事,太子那边都是自行安排,没动用过府衙一羹一筷。
好在,机会还是来了。
太子让他赶紧找两个有经验的妇人来照顾受伤的人。
这是唯一一次太子亲自开口求他办事,把他激动的恨不得让自己的夫人亲自上场。
不到半晌,两名年轻的妇人,已经跪倒在太子脚下行礼。
舒晚柠睡在二楼,就在穆希言套房内的另一张床上。
等到吉祥做好进一步的处理后,她再次睡着。
穆希言紧张地直搓手,跟着吉祥走出来。
“殿下不必紧张,舒姑娘这是好多天都没好好睡觉,疲累所至,和那伤口没什么关系。”
吉祥暗自喟叹:这一趟出门,还真都是凶兆,看来,以后出门,需要去庙里求个平安签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