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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囚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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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等到出发,他病倒了。
年纪轻轻,从没生病的他,一旦生病,简直是排山倒海。
吉祥熬了好几个夜,穆希言发烧的迹象都没好转。
琮阳帝为此来了三次,每次依然说着胡话,反反复复就是那几句话,“姐姐不要走,姐姐留下来,阿丑很累,阿丑想你····”
说的嘴皮子泛白,他都不停止。
气的琮阳帝,直接将宫里的明卫、暗卫全都派出去,一日之后,集结在渝州。
哪知,舒晚柠,却悄无声息的失踪了。
得知这一消息,昏睡中的穆希言郁结的心,吐出一口血,连琮阳帝都吓得哭出来。
正值壮年,前途大好,却为了一个酷似娘亲的女人,到了这般光景。
琮阳帝知道,他不是真爱她到不行,而是一种执念,一种缺少母爱,渴望娘亲的执念在作祟。
他便更感内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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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晚柠感觉自己是在一间潮湿的房间内,因为鼻翼间能感受到一股缺少通风的潮闷味,她想站起,却迅速跌倒。
原来,双脚也被绑住。
她只记得自己是去买针线,想要给黄子淳缝两双鞋垫,作为礼物,哪知刚从杂货铺出来,路过一条小巷,后背一阵痛,随后便失去意识。
“谁?是谁?为何关我?”声嘶力竭的喊叫,只有深深的回音传来。
这地方,看来,还挺大挺深。
如果单靠自己,显然走不出去。
她不知道自己惹了谁,成天在院子和镖局呆着,基本两条线,怎么会引得被人觊觎呢?
钱财少,相貌勉强,谁会注意到她?
难道是太子,他赶来了?
可,如果是太子,只需要吉祥的一副药,便能将她治服,无需大动干戈,还这般关着。
显然,不是太子。
有人走来,是一道楼梯,因为脚步声落地时有节奏的轻重交错。
舒晚柠判断:应该是在地下室。
她反倒不喊,一心等着来人。
只要往她看见,她总能推测出部分端倪来。
果然,有人说话,“打开。”
听着铁链碰撞的脆响,铁门轴转动时的咔吱,舒晚柠暗想:关的这么严实,应该知道自己还有几分功夫。
显然,在渝州这地界,她只在下船被抢时夺了包袱,其他时间,完全没用到功夫,这人,要不就是那时刚好遇见,起了心思,要不就是在京城花朝节上,见识过自己的某一人。
无外乎就这两种。
有人进来,裹挟起一股香风。
是松木熏蒸后,在炙烤的松木上倒入佛手花精油后提取出来的一种香。
费力又量少,却胜在新奇。
看来,是位贵公子。
遮布被拿开,舒晚柠下意识将眼睛闭了闭再睁开。
入眼的是,脚上那双厚底镶虎的黑色皂靴,接着是一袭朱红紧身直裾,腰带用的是黄玉镶金腰带。
贵气而张扬。
整张脸,白到一种苍白,五官分明,眼尾勾起,整个人的感觉,像条白蛇。
“你谁?”
“舒宛,是吗?”
舒晚柠心神一震:渝州地界的地头蛇或者官衙的人。
“本爷在码头就见识过你身手,可没仔细看过你样貌,一直纠结于心,今日,总算看到。长得还真俊俏。”
舒晚柠不做声,静等对方继续。
“这样的奇女子,还真少见。被太子那般寻找,竟能稳住不露面,你说,你到底和太子是何关系?”
“关你何事?” 冷啐一口,舒晚柠连个眼神都不给。
“京城来了不少找你的人,明的,暗的全都来了,你说,我要是把你交给他们,是不是可以混个一官半职?”
“······”
“好吧,看来是个倔性子的冷美人。那我就暂时不把你交出去?”
“随你。”
舒晚柠懒得理,继续靠在墙角。
心里却在翻江倒海,她在衡量:在这位一点都不透露身份的纨绔子,和太子之间,她更愿意选谁。
“知道怎么发现你的吗?舒宛?因为你的好情郎。”
舒晚柠骤然抬眸。
“看看,看看,还是有反应的不是?黄子淳不过一小吏,你值得吗?酒后失言,还真是男人大忌。”
舒晚柠大概明白:官府的人,不是地头蛇。
既然是官府的人,怎么敢不把自己交出去呢?除非···除非,他已经有了阳奉阴违的心。
“你那郎君,为人虽然踏实可靠,在州府混的也还算不错,可,只要我一个小指头,便能将他碾碎,所以,舒姑娘,趁早跟了我,给我当贴身女仆。保管有我的,就有你的。”
听到这,舒晚柠一阵暗笑:就这目的,还不如跟着太子,起码,官位大,眼界宽,机会还多。
她内心已经有了权衡。
“把我交了吧,你还有官位可得。”说完这句,舒晚柠闭眼,不再看他。
男人俯视良久,忽然,一阵风过来,舒晚柠的脸上,刺拉拉的痛,接着慢慢烧起整片脸颊。
被掌掴的她,丝毫不觉诧异。
他晃了晃手腕,悠叹道,“你还真是···贱。”
悻悻然,旋风起,香味飘走。
脚步一次比一次重。
看来,也耐不住性子,比太子差远了。
太子被她气死,也只是波澜无惊的瞧着她,然后背地里翻江倒海,给她下药,让她听些碎碎念而已。
一个比一个坏,反正,都不是好人。
大概为了让她屈服,饭食少了,挨打多了。
舒晚柠也懒得计较,只要不死,总还有机会。
太子已经派出人来找她,这位纨绔子的压力还是很大的,起码,他不会明着违逆太子,这些阴招用再多,也不至于让她死。
现在,只是在单纯泄愤,让她屈服而已。
果然,这样的折磨没过几天,纨绔子又来了,后面跟着的,居然是她的熟人。
“魏将军?”
“舒姑娘,你受苦了。”
还是被太子找到,下一次逃跑,不走水路,也不走官道,山路被抓的机会,应该小很多。
准备工作,还要加强。
舒晚柠故作惊喜,“太子他···?”
魏子风的神情,万般复杂,他没直接回答,只是随手一招,窜出来两位侍女,将舒晚柠的全部桎梏解开后,直接架走。
纨绔子哆嗦身子,全然没有那天的嚣张跋扈。
舒晚柠冷吭一声,和他侧身而过。
出得牢来,舒晚柠望着还不熟悉的地方,感慨万千:还没完全混熟,这便要走?
也不知下一次,会是什么时候再来。
魏子风跟在后面,“舒姑娘住的地方,太子说暂时保留,以后舒姑娘想回来,只要不是不辞而别,他都愿意让你回来。”
“啊?!真的?”
这一次,是真的意外的惊喜,不作假。
“太子他···?”
“听说找到姑娘,太子的病,也好了些,只是身体虚弱,不宜长途奔走,所以···”
“哦,还真是病了。”
舒晚柠喃喃,背后的伤处扯动,她倒呲牙,发出一声喟叹。
“太子对姑娘的心,是真的。”魏子风讥诮道,“看来,只有姑娘的心,是假的。”
“我···”
“走吧,给你一天时间,你该怎么告别,都随你,不过,我会派人跟着,姑娘休怪。”
“谢过将军。”
舒晚柠到处都是伤,魏子风尽管对她不满,还是负责任地给她找了医官。
躺在四合院的床上,舒晚柠全身敷满了药。
这样的状况,自然是无法亲自去告别的。
她给每人写了封信,让石榴送出去,然后,把剩下的所有钱财,全都给了她。
“下次再见,也不知有没有机会,石榴姐多多保重。”
“你既然叫我一声姐,你这房子姐给你留着,有机会再回来。”石榴眼圈发红,“真没想到,你居然是太子的人,起先我还不信,想着天底下相像的人多了去,何况美女,哎,没想到,居然还惊动了皇上。舒姑娘的富贵命,不是逃走几次就能掉的。”
舒晚柠不做声,任由侍女将茶水端上,“姐姐喝口茶,这是府上我常喝的,虽然不是最好,姐姐不要嫌弃。”
石榴受宠若惊,不停摆手,“这···这好吗?”
“有何不好?她们都是太子的人,喝盏茶,没关系的。以后姐姐这,我还要回来小住的,看小白和我种的菜。”
石榴嗫嚅着,最终还是沉默以对。
接到信后,宋成在酉时还是来了。
有点拘束的他,站在门口,不知该进还是不该进。
当侍女奉上茶之后,舒晚柠呲牙咧嘴,还是迎接了他。
“感谢宋镖主收留,未告知详情,请恕罪。”
难以置信的他,反反复复说着同样的话,“你···你真是太子的娇娘子?可太子好像才十五岁···”
“吓到镖主了吧?我自己都觉得很奇怪呢,这太子也就是一半大孩子而已,把我当他娘罢了。”
宋成潸然,好半天才鼓起勇气,“如果哪天太子厌弃,舒姑娘还是可以回来的。”
“是啊,我也等着那一天。”故意装作云淡风轻,舒晚柠自己都不知道,那一天会是哪个猴年马月。
也许,人老珠黄,太子便会放了自己。
屋内,静谧一片。
一声狗叫打破沉默,舒晚柠让侍女把太子送来的一包东西打开,舒晚柠找出个曾经玩过的东西,“给镖主留个念想,这金镖,我可胜过太子十一次呢。”
宋成接过,脸带诧异,“舒姑娘有身手?怎么不早说?如果带你走镖的话,是不是就不会被太子发现?”
“哎,下次我来投奔宋镖主的话,希望能带我走走镖,我这武艺,也是能够凑合的,只要我不太老的话。”
宋成呐呐,悔恨溢满黑红的面颊。
······
魏子风考虑的十分周到,他在宽大的马车上扑满褥垫,还备了矮椅,可以让她躺着,也能坐起 ,留下一名侍女,随车跟着。
当一群人浩浩荡荡离开渝州时,舒晚柠在高大的城墙上,看到一身清灰棉麻长袍的黄子淳,他眼神忧戚,轻轻挥手告别。
舒晚柠暗叹:缘分,还是太浅。
舒晚柠背朝外面,听着车辙的咔嗤轻响,阖上眼眸。两滴清泪,挂在眼窝,她迅速擦去。
京城,短暂离开后,她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