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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逃走 ...

  •   皇帝亲临太子府,这等荣光,一年总会有那么几次,作为陈大管事,自是会把府里料理得井井有条。
      卯时刚过,整个太子府的所有奴婢小厮全都出动,按照吩咐好的事,各负其责。

      舒晚柠醒来时,她一阵恍惚。好像耳边那些嘀嘀咕咕说的话,依然在脑海回旋。
      可手指尖轻触到枕头,她闻见那股残留的味道后,她觉得,不是梦。
      太子,穆希言,竟然是真的把最大的秘密,告诉了她。
      她知道唯一该做的,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会去做。

      梳洗过后,她也没闲着,不知帝王家对于动物这样的冲撞是否会有罪,稳妥起见,她还是找了个笼子,把十分抗拒的小白还是关了进去。
      “乖乖的,等着,皇上走了,再放你出来。”
      柔声细语中,引来晴天的一声轻笑,“舒姑娘,别害怕,小白已经见过皇上好几次啦。”
      想到昨晚太子的话,她不想多招惹是非,十分坚决地,“算了,还是关着的好。”

      正在后院练武打拳的穆希言听见,嘴角微瘪:看来,吓得不轻。
      一阵拳脚之后,他有心逗弄,冲着正在擦窗户的雨天,“让舒姑娘出来练练,她那手艺不练都手生。”
      舒晚柠一听这话,也没推辞直接换了身短打装束被出来。
      一肚子的怨气,在见到对面站立的无事人之后,彻底爆发。
      她起先只是练练以前的基本功,哪知练着练着,便直接和他打了起来。
      哪知,没到三个回合,太子居然直接倒地,连声认输。
      舒晚柠叉腰喘气,黛眉深蹙:故意败下阵来的太子,还真是一点都不可爱。
      “殿下的身手,用不着我。”扬长而去,忽视掉他伸出要扶的手腕。
      相反,穆希言眉眼带笑,一点都不恼,这样的晚柠,才是真实的她。
      他喜欢。

      辰时。
      两人坐在一起喝粥,听闻皇上驾到。
      舒晚柠的细瓷白勺,瞬间掉落,一口粥噎在嗓子口,好半天才咽下。
      “姐姐,怕什么?父皇又没有三头六臂,和蔼可亲的很。”
      想到他昨晚说的话,舒晚柠才不信和蔼可亲这个成语,能够用在帝王身上。
      如若不是杀伐果断,残酷无情,有几人能登上帝位?
      她也能想象若干年后的太子,肯定走的是何他父亲一样的路。
      这本没什么可置喙的。
      她能理解。

      舒晚柠穿了身雪青长裙,外套杏红褙子,发髻间插了只杏红玉簪,站在宽镜前,左顾右盼,不知是否得体。
      “姐姐怎么样都是美的。”
      舒晚柠淡笑,再次忽视他伸来的手。
      还在生气呢,心眼真小。
      ·
      琮阳帝穿了身金边滚龙玄色常服,高冠玉带,威仪姿态隐藏不住。
      作为不惑之年的帝王,着实该考虑接班人的大业。显然,太子便是已经拟定好的后备人选。
      除非有大变故,不然,顺理成章就是太子继位。
      所以,觊觎太子妃正位的官员和皇亲国戚,不再少数。
      可已经十五年的太子,却还未尝人伦,这,便是皇帝最大的隐忧。
      如若按照太子心意,这位酷似云妃的奴婢,势必会收入帐中,那样的话,他是乐见其成,毕竟八年前的那场杀戮,是他造下的孽,至于个中原因,他并不想讲给太子听。
      过去的事,也就过去吧。
      他已想开,不再纠结。

      ·
      舒晚柠随着府中人等,全都跪倒在前院口,等着接驾。
      雨天和晴天在她一排,她顿觉安心不少。
      小满跪在她前头,不知怎么地,忽然回头睨了她一眼,看的舒晚柠心惊胆战,唯恐自己哪里不对,惹怒了圣上和太子。
      毕竟,在人屋檐下,即使再不满,也要藏起。
      她懂。
      在一阵山呼海啸般的礼节中,总算是见面礼仪结束。
      舒晚柠站起来,乖眉巧眼底地和雨天站立一旁,她想好了,跟着雨天做,准没错。
      晴天性子跳脱,保不齐会犯错,她不允许有一丝给太子抹黑的小事发生。

      琮阳帝来便是看舒晚柠的,等到众仆人散去,她便被叫住,跟在后面,亦步亦趋,朝着花园去。
      忽然,有人在她肩头拍打一下,她皱眉不敢抬头。
      又被拍打一下,她轻抬颈,便看到一身大红衣袍的大圆脸套圆眼睛,笑盈盈地打量她。
      骤然忆起昨晚太子曾在她耳畔说过的话,顿时拖染脸颊。
      “小四?四··皇子?”
      “是,姐姐,近来可好?”
      “······”舒晚柠呆怔原地,竟忘了行走。

      “小四,你莫要吓着舒姑娘。”
      琮阳帝眉眼和蔼,可在舒晚柠听来,却是在暗怨她礼节亏溃。
      “怎么啦?晚柠?”穆希言再次伸出手来,这一次,舒晚柠不敢后退,试着握住了他的手。
      小四的眼神就像探照灯,在后面不住地对穆希言弄眉挤眼。
      穆希言直接无视,还故意把舒晚柠的手,牵的更紧,让他好一阵焦躁。

      在西苑大会客厅坐下,琮阳帝高高在上,两个儿子分列两边,下面,端坐着一板一眼的舒晚柠。
      琮阳帝起先问了些关于她家世和成长的家务事,接着问了关于对太子殿下的看法,最后,话锋一转,问她:“太子如若纳你为妾,你可愿意?”
      舒晚柠思忖间,打起太极,“承蒙太子抬爱,民女不胜感激,可这婚姻大事,自是父母之命,民女还需问过父母还是正理。”
      “那,现在,朕就问你,你给个答复。”
      “自是不愿。”无需思索,斩钉截铁。

      琮阳帝意外地看着她,又眯着眼瞧了瞧,有点气急的太子,面带奚落。
      “为何?太子府可不是谁想进就能进的,朕这般问你,是因为这是他第一个愿意接纳的女人,所以朕很好奇。”
      “民女和太子八字不合,年岁较长,岂不是要惹旁人笑话,如若那样,民女罪不可诛。”
      舒晚柠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庄重又得体,琮阳帝微愠的脸上,渐渐有了笑意。
      “舒姑娘不畏权贵,真真是个贤良之人。太子,切莫要为难姑娘。”
      这话一出,穆希言只得低头应喏。
      ······
      从阳帝摆驾回宫,准备蹭饭的小四被气得脸白的穆希言直接赶出了府。
      舒晚柠则大出一口气,等着太子的闪电雷鸣。
      关系,总算恢复到正常,这才是本来应该有的样子。
      她一点都不想当所谓的侍妾。

      屏退所有人,穆希言沉默,眼神死死地盯着舒晚柠,直到小满上茶,才回过神来。
      本以为把握中的事,出了意外,这种打击,他就没遇到过。
      今天被拒绝,还是当场拒绝,还是当着父皇和四弟的面,这简直让他无地自容。
      可他,又不能打骂,更不能泄愤怠慢,他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喝过茶之后,穆希言长腿一伸,双手放在脑后,语气幽怨,“姐姐,为何要这样?阿丑真的入不了你法眼?我还以为,我能够和姐姐长相厮守,一直在一起···”说到后来,声音中透着不同于他年纪的苍凉。

      舒晚柠很是愧疚地看他,“殿下年纪还小,等你找到真正心仪之人,你就应该明白,我是为了你好,那么多的豆蔻贵女,才应该是殿下的良配。
      像我这样的,年纪大,无家世,无相貌,无能力的,给殿下无法锦上添花,只会明珠蒙尘。殿下眼光不要拘泥于此···”
      不待她说完,穆希言满眼泛红,“我以为姐姐自是和别人不同,没想到,也是如此庸俗之人。”
      “······”
      好吧,谈不下去,舒晚柠福了福,转身退下。
      在走进房里的同时,她做了决定:今晚就逃,从一处追赶小白发现的狗洞那逃,尽管不太光彩,也顾不了那么多。
      她实在不忍看太子那张脸,有不甘、挫败、还有哀伤。
      她就是心软了,她怕哪天被他缠得很,头脑发热便应下。
      她对自己,没那么大的信心。

      有了主意,舒晚柠平静如昨,吃饭、喝茶、散步、闲聊。
      只是,她和昨天一样,趁人不注意,把药汤倒进窗口下的小花盆。
      她不怨,也不怪,所有的不良动机,都是情有可原。
      她只想走。

      她合衣睡下。瞅了眼身上这套还算不太华丽的襦裙和褙子,她想:穿走这一身,太子应该不会讨回,头上,她什么首饰都没带,只是用一条巾帕包住,为了不露出破绽,她早早便垂下纱幔,佯装疲累。
      最主要的是,今天值夜的是晴天。
      那丫头瞌睡大,舒晚柠有了更多机会。
      她想好了,顺着运河南下,不走官道,太子应该查不出来,即使查出来,她在水上,追捕起来,也会有诸多不便。
      更何况,她认为他就是三分热度,把她当成他娘亲的三分热度而已。

      寅时。
      虫鸟全歇,春风凉沁。花园里的花儿也仿似隐藏了香味,顺着墙根,舒晚柠找到了那个洞。
      几乎可以隐藏下,她瘦弱身体的全部。
      她憋着一股劲往里钻,即使泥土钻进衣领,滑入绣鞋,她都没停下,直到摸到墙外坚硬平展的青石路面。
      她的心,一阵阵悸动,她想:她以后再也不要来太子府,再也不想见到太子殿下。

      京城,她生长的地方,熟,只是熟悉浣纱巷那一带,可太子府所在的二牌楼,她却不是很熟。
      不要紧,只要离开太子府,她自会有法子。
      低头,沿着路面里侧疾走。只有这样,被发现的可能性就小一些。
      阴暗角落,永远是躲避的不二法则。
      她懂。
      手里的包袱,是她自己的,里面放着她贴身的一些东西和银钱,这些银钱,是太子调笑时给的,她都存着,这回,应该都用的上。
      就当她借的吧,以后有机会再还。
      望着渐渐在身后的太子府一角,舒晚柠,眼角突生湿意:没了她,太子应该过得更好。

      ·
      运河边,总有大大小小的船只行走,舒晚柠不敢坐大船,一来盘查严格,她没路引,肯定是要被抓走的。
      小船就不存着这个问题,灵活机动还隐蔽。
      只要跟着往南走的船,只要离开京城,目的地是哪里,倒还不那么重要。
      她想,她总不至于会饿死。

      果然,在一处小码头,舒晚柠便看到一溜,起码五艘的小船在那猫着。
      她找了处水沟,掏出一把泥,在脸上胡乱抹了抹,然后打乱头发,把帕巾使劲缠了缠,不太放心,又抹了把泥巴在襦裙上。
      此时的她,活像逃难的难民。

      见有人在船弦打盹,舒晚柠往水里扔了块石头,石块太大,溅起一团水花,扯皱倒映的弯月。
      怯生生的,舒晚柠轻唤,“船夫大哥,行个方便可以吗?”
      船夫骤醒,倏忽坐起,四处打量。
      舒晚柠伸出手摇晃,“大哥行否马上行船?有人追我···”
      声音哽咽,微带颤抖。
      船夫揉着眼睛,走过来看。
      舒晚柠故意把自己脏兮兮的脸往上凑,“大哥救我,有人要卖我···呜呜···”
      运河行走的船只,一年中遇到这样逃难或者被卖的姑娘,不止一起,所以,他们也乐于帮助,只要给船钱,还能做件积德的好事,一般人都不会拒绝。
      舒晚柠伸出手,拿出一块银锭子。
      船夫见状,一个字都没问,直接接过银锭子,“上来吧,去哪儿?”
      “渝州。”
      “太远,那要加钱。”
      舒晚柠再次掏出银锭子:“大哥,可怜可怜我,您看这么多够了吗?”
      船夫把银锭子在手掌心掂了点,“行吧,看你可怜,不再加价。”
      “谢谢大哥,大哥真是好人。”舒晚柠故作柔弱的形象,还是很加分,不到一会儿,船儿已经离岸,一群举着火把的人,到处乱窜。
      也不知道,是不是太子派来的。
      算了,也罢,不想。
      轻摇脑袋,舒晚柠抱紧包袱,坐进了船舱。
      一阵苦腥腥的味道,瞬间充斥鼻翼,她下意识捂了捂鼻,又怕被船夫发现她娇气,只得放下手,假装毫不在意的,再次坐好。
      她,毫无睡意,甚至,相当清醒。
      如果船夫图谋不轨,直接把他按下水,她知道,通过刚才目测判断船夫的体量,她能行。
      反正,划船,游泳,对她而言,都不难。

      河面上,几只野鸭掠过水面,舒晚柠在被害妄想症的作用下,迎来了第一个离开京城的晨曦。
      那道从水平面升起的晕圈,那束光亮,简直是她见过最美的风景。
      是她新生的力量。

      太子府,却在鸡飞狗跳中,迎来没有舒晚柠的清晨。
      晴天,被震怒的穆希言,直接叫人打了三十大板,直到陈管事和吉祥跪下求情,才算了结。
      穆希言,直接去王家所在的浣纱巷扑了空,气急的他,直接叫人封了门,派人日夜守候。
      这一闹,整个浣纱巷沸腾:王家那不太出门的老姑娘,居然得了太子宠爱,还跑了?
      所有街坊的评论就一个字: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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