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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玫瑰的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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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吃什么?”
帕特里克注意到波丽娜从橱柜里拿出了几板白色药片,扣出来几个塞嘴里,整个过程很迅速。
“维生素,”波丽娜借着咖啡将药片顺下去,“和,大概是舍曲林、氟西汀之类的东西。”
“你在嗑药?”
“它是治疗睡眠失调的!”波丽娜显得有些暴躁,“别把我想成你,我没那么脆弱,需要毒|品或者代替物获得缥缈的快感!”
这话说得不好听,但帕特里克并不反驳,他知道波丽娜最近过得不好。
不,应该说是她一直过得都不好。
汤姆斯·布莱恩死了,得了,别以为波丽娜是因为那个人渣而抑郁,她巴不得这个披着君子皮的渣滓去见……哦!对了!汤姆斯·布莱恩不信教!
基督或者撒旦的任何一个,如果非要选的话,那个老东西估计会挑后者。
“想庆祝一下吗?”帕特里克借住在波丽娜家里——那实际上是波丽娜母亲的房子,不过波丽娜的妈妈有了新的家庭,并不和她住在一起。
波丽娜端了两杯白葡萄酒,放了一杯在帕特里克面前,将自己那杯一饮而尽。她虽然刚成年,但已经是个老酒鬼了,像她父亲和他父亲一样。
“庆祝什么?”帕特里克打了哈欠,他可不像波丽娜一样是被电话铃声惊醒,而是波丽娜接到电话后的叫声吓起来的,他以为是什么入室盗窃。昨天他很晚才睡,这时候才是刚凌晨,帕特里克的脑子甚至没法思考,勉强睁开眼看她。
“庆祝那个老东西终于死了!”波丽娜有点神经质地端着空酒杯、拎起裙摆转了个圈,帕特里克伸出手臂接住没有站稳而倒下的她。
“我一直期待这天,你知道的,就按照这么乱七八糟的活法,也许我连20岁都活不到。”波丽娜倚靠在帕特里克的怀抱里挑起自己一缕碎发,漫不经心地笑,“但我还是熬死了他!他的所有东西都是我的了!”
“要不然我们给你爸爸下点毒|药怎么样?”波丽娜眼神放空却还在给帕特里克说着仿佛恶魔的引诱,“他和那个老东西一样最爱喝酒不是吗?我们给他放点抗生素,或者阿司匹林,降糖药之类的东西。”
“Naana,我憎恨他,但我不想进监狱好吗?”帕特里克抚摸着波丽娜温暖的皮肤,像两只咕咕叫的小鸟紧紧依偎着,帕特里克点了支烟——还是波丽娜教会的他。
“你想做吗?”波丽娜一只手撑着帕特里克的胸膛坐起来,鼻尖蹭着他的脸颊,问他。
“what?”帕特里克一时没反应过来。
“Not love,Just sex,”波丽娜满不在乎地回答,她知道帕特里克是个胆小鬼,大概是会拒绝的。
可帕特里克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轻轻点头,和他小时候的羞涩截然相反,波丽娜花花公主的做派他已经学到了一星半点。
“哈哈……”波丽娜弯下腰笑得洒脱,倒弄得帕特里克脸红沉默。
“Naana……”帕特里克呐呐,“你是在和我开玩笑吗?”
波丽娜笑够了,几乎是瞬间就收起了笑脸,一双手捧着帕特里克有点低着的脑袋抚摸着,表情难分辨出是冷漠还是兴趣。
“不是玩笑,honey,我是认真的,但是要按照我的方式。”
“什么?”
“咔嗒……”
金发少女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副皮质手铐将帕特里克的双手束缚住,“你知道内啡肽是大脑的吗|啡吗?疼痛是有一定必要性的,而你知道我是不会伤害……或者说实际伤害你……”
“你是指性|虐|待?”
“实际上,我并不会虐待你,所以你这个说法不那么准确。”波丽娜拍拍帕特里克的脑袋,猛地抓住他柔软的黑色卷发,迫使他的脸颊贴近自己。
帕特里克有一双波丽娜想要赞叹无数次的眼睛,金蓝色的绚丽,很漂亮。
“我爸爸——那个该死的老东西,曾经告诉我,女人生下来就是要容忍痛苦,为自己的罪恶赎罪的。当然,我可不信这一套说辞,他只是想用这些[传统]让我不像我妈妈那样会反抗他,驳斥他,并且最终成功。因为他害怕失去那种高高在上的权力,哪怕它只占领在一个几岁小女孩的身上,所以我知道他色厉内荏。”
波丽娜温柔地抚过帕特里克的眼尾,她的手指尖肉很软,像一朵花擦过去一样,还带着点甜得发腻的手霜味。
“帕特里克,你知道为什么他们如此相像,而我们却不同吗?”
“不知道……或许是,你……我说不好,”帕特里克说不出来。
他们俩心里对真相事实都明镜般清楚,可他们从来没对彼此提过,也没有实在地指出过这一点。
波丽娜不会对帕特里克说,你爸爸就是个性|侵孩子的变态,你也是个没用的受害者。
除非她是个血比冰块还冷的怪物。
帕特里克也不会对掀起波丽娜的衣袖,大惊小怪那些新旧伤痕,或者跑到汤姆斯·布莱恩面前质问他的殴打。
除非他已经到了希望波丽娜被打死的扭曲。
他们俩人缺点无数,却没伤害过别人,帕特里克最初对波丽娜的勇气羡慕无比,后来也逐渐明白她不可能从没有过恐惧的时候。
他们都害怕被伤害,所以也尽量不那么对别人,总归是有那么些同病相怜的顾惜。
波丽娜把帕特里克推到在地毯上,扯开他的蓝色衬衫,他的皮肤更像是刚出生的小猫鼻子,有种黄昏式的粉白。
“因为我退无可退,帕特里克,一个悬崖边的人是不会脆弱的。而你,帕特里克,你太依赖埃莉诺了,所以无法接受被抛弃。可是,Pat,你要意识到那些极力彰显自己的人才是最不堪一击的,你总认为我勇敢,可你没想过我其实是绝望到头的自暴自弃吗?”
“从没有,”帕特里克亲吻波丽娜时喘气,轻声说,“我宁愿你是那个从来不哭的女孩,不会对我哭,不会对你父亲哭。也许你会对自己那样,但我永远不会知道,我会猜想,可那些都不是事实。”
事实往往残酷,向低概率走,就像你掀掉了指甲,被保护的嫩肉痛得要命,可你还是没办法。就像半夜因为小腿抽筋而蜷缩起来,很疼很困,疼得你只想用带点热量的双手揉开肌肉,困得恨不得下一秒睡死过去,也无法解决这矛盾。
这两者是永恒的,矛盾与忍受。
“大概吧!你不仅是个胆小鬼,Pat,还总喜欢把事情往理想了假设。”
“我有吗?”帕特里克的表情困惑,很快就又散开,他笑了笑。
“也许我们都不该活到20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