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生》一通乱写

8、第 8 章

　　邹智尧轻车熟路地爬上院子里的树，坐在树冠上悠闲地看着正在院子里练字的陆景明调侃道,“你这不是好好地在院子里吗？怎么不给你妹妹开门？莫不是怕了她。”
　　“卢少爷，你若是不怕她大可去向叔父求娶她。”陆景明头也没抬，专注在笔下,“可惜不知道叔父愿不愿意要个梁上君子做女婿。”
　　“这不是秦管家的好姻缘吗？我可没有这个胆子。”邹智尧从树上跳了下来，拍拍自己身上的灰，走到陆景明身边。
　　陆景明没有理会他，伏在案上继续写。
　　邹智尧轻声念出她所写,“适苍莽者，三餐而反，腹犹果然。适百里者，宿粮，适千里者，三月聚粮。想不到你还有这等志气。”
　　“志气谈不上，不过是嫂子要求完成的罢了。”陆景明手不停，淡淡地说道。
　　“你这字写得可真好。瘦硬有神，结体疏朗。都说这字如其人，我看古人诚不我欺。”邹智尧发自内心地夸奖道。
　　“你过奖了。我这才刚入门，嫂子的字写得才叫好。”陆景明把笔气恼地一搁，刚才她一分神，这字便写得不随她意。
　　她直起身来，刚好撞上邹智尧的胸膛。邹智尧比她略高一个头，她站起来，他刚好能闻见她的发香。
　　两人眼神一对上，邹智尧就愣住了。他的心脏扑通扑通地乱跳，似是要从胸膛跳出口来叫嚣。他感觉自己的上半身是僵硬的，汗水也是不受控制的。
　　昨晚趴在床底下的时候，他就在想，今天第一句话要说什么，表情一定要自然，姿态一定要优雅，人一定要镇静。
　　但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太过自然流畅，就像是有一千匹马拉着他狂奔，他在毫不知情的时候就到了眼下这个境地。
　　“你这人，有龙阳之好吗？站这么近做什么？”陆景明后退了一步，嫌弃地说道。
　　邹智尧的脑子马上清醒过来，脸上的每一块肌肉又重新活跃起来，“那可不怪你，长得太像个姑娘家了。”
　　陆景明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在邹智尧眼里却是含羞带怯。幸好他理智尚存，不觉得此时还把自己当男人的陆景明是在和自己调情。
　　“你这张口嫂子，闭口嫂子的，瓜田李下的也不怕外人起疑心？”邹智尧装作不经意地提醒她。
　　“哪里来的外人？不就你吗？”陆景明不领他的情，话里带刺地嘲讽他。“卢少爷，你住别人家里，记得守好自己的本分。回去也要好好教育蒲柳之姿的令妹，莫要多管他人的闲事，小心家中着火连带着我也遭殃。”
　　敢情她刚才都听到了。邹智尧发笑，这人真是小心眼得很，他不过多嘴了一句，连不存在的妹妹也受到了警告。
　　“既然陆少爷把我的好心当做驴肝肺，那在下就先行告辞了。”邹智尧做出一副受伤的表情，本想博得一句同情，谁料陆景明一句慢走不送，直接断了他想继续赖在这里的打算。他只能悻悻地离开。
　　晚上，秦世忠来叫他一起去吃饭。
　　他一进到厅里，发现陆家的奴仆已经都离开了，只剩下陆元琪，陆景明和陆春华各自板着张脸坐在饭桌上。
　　“卢家侄子来了，就开饭吧。”陆元琪见他们来了，便笑容满面地招待他们。
　　邹智尧大咧咧地就往陆景明身边坐，秦世忠紧挨着他坐下，与陆春华之间隔了一个陆元琪。
　　“怎么只见二小姐，不见少奶奶？”邹智尧好奇地问道。按理来说，守寡的妇人和未出阁的小姐都不应该见外男，但既然陆春华可以坐在这里一起吃饭，那说明陆家的家规也没严苛到这种地步。
　　“嫂子身体不适，就不来了。”陆景明在一旁解答道。
　　“我看未必吧。每次一要一起吃饭，嫂子就身体不适。这病难道是和我们吃饭吃出来的？”陆春华在一旁阴阳怪气，火药味十足。
　　陆景明也不甘示弱地回击她，“有些人吃饭就和吃炮仗一样，噼里啪啦响个没完。知道的是在吃饭，不知道的还以为在上坟。嫂子是个斯文人，闻不得那股子死人味。”
　　“你……”陆春华气得直哆嗦，手指着她半天说不出话。
　　“春华，好好吃饭，食不言。”陆元琪出来打圆场，又亲切地问候邹智尧，“卢家侄子，近来住得可好啊？”
　　“回叔父的话，侄儿……”邹智尧话还未说完，便被陆景明打断。
　　她将碗递给秦世忠，面无表情地说道，“添饭。”
　　秦世忠一愣，接过碗站起身就要去添。
　　“不许去。”陆春华大吼一声，脸被气得通红，“你知道他是谁？你不会自己去添吗？”
　　“他是我陆府的仆人，我叫他去添个饭怎么了？要是我不高兴，我让他去扫茅房都是应该的。”陆景明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硬邦邦地继续说道，“快去。”
　　“陆景明，你这是存心要打我的脸。”陆春华站起来，死死地拉住秦世忠的手，不让他挪动半分。
　　“春华，坐下。”冷眼旁观这场闹剧的陆元琪终于坐不住了，斥责道，“忠儿作为妹婿帮景明盛碗饭怎么了？”
　　“爹！”陆春华被父亲这么一训斥，登时气得把秦世忠手一摔，气呼呼地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将筷子摔得震天响。
　　陆元琪不管她，笑眯眯地对陆景明说道，“再过几天，便是明儿十六岁生辰了吧。”
　　“回禀叔父，再过半月，便是侄儿的生辰。”陆景明一板一眼地回答道。
　　“那就正好，今日卢家侄儿在此，咱们两家也是时候商量商量这门亲事了。”陆元琪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笑得和蔼可亲。
　　“那自然是好。家父家母已经盼望许久了。”
　　邹智尧装出欢喜的样子，同时悄悄用余光看了眼陆景明，她的脸上也没有显出抗拒的深色。
　　“这痨病鬼终于熬到能成亲了，也不怕新娘子来了人就没了。”陆春华的脸上露出了得逞快活的笑容。
　　陆景明听到她的话，唰地一下站了起来，“侄儿吃饱了。”然后戴上她的面纱和披风，头也不回地走了。
　　陆元琪的脸也立马拉了下来，对着陆春华吼道，“说了多少次，不许叫他痨病鬼。你马上给我回去闭门思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