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生》一通乱写

7、第 7 章

　　“早啊。” 一大早，邹智尧那张灿烂的笑脸就出现在了秦世忠的房门外，他指着地上的食盒亲昵地说道，“老秦，你们陆府的伙食真不错。我帮你拿了些，来来来一起吃。”
　　老秦？秦世忠眉头一紧，他倒是自来熟得很，“不要叫得如此亲昵。你来我这做什么？”
　　“好的，秦管家。”邹智尧从谏如流地改口了。他夸张地环视一周，确定无人后小声地说道，“自然是有事汇报啊。”
　　秦世忠开门将他放了进去。他的房间很简洁，唯一的装饰品可能就是摆在桌子上的一套青花茶具。
　　“你替陆家卖命，陆家难道都不给你发月钱的吗？”邹智尧一边放下餐盒，一边感叹道。
　　秦世忠坐下，给自己倒了杯隔夜的冷水，不去接他的话茬，冷冰冰地说道，“你不是有事要汇报吗？”
　　“我等了你一早上，什么都东西都没吃。你总得让我吃点垫垫肚子吧。”邹智尧委屈地说道。
　　秦世忠不置可否地看着他，邹智尧便当他同意了。杏仁豆腐、木耳肘子、樱桃肉炖菠菜、八宝果羹，他吃得美滋滋，还不时热情地邀请秦世忠一起。
　　秦世忠冷眼看着他将桌上的东西风卷残云地消灭殆尽，然后开口道，“你现在可以说了吗？”
　　“是这样的。”邹智尧优雅地擦了擦嘴角，整理完衣袖后将那天在陆景明院子里见到柳意眉的情形和细细地描述了一遍。
　　“这有什么问题？”秦世忠压抑住心中的怒气。
　　“你想啊，一个大嫂哪有天天往小叔子房里跑的，这多不合适啊。如果说这小叔子还小，倒也没别的可说。可是这小叔子过几年都要加冠了，那不合适吧。”邹智尧细细地给秦世忠分析，试探地问道，“少奶奶常年守寡，陆少爷又从小只和她一人生活，是不是有些什么我不清楚或者瞒着我的事情发生呢？”
　　“你放肆。”秦世忠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把邹智尧吓了一跳。他似乎意识到自己的不妥，冷静下来重新解释说，“前几年大少爷去世了，少奶奶一直在家为他守节。过了些年，夫人也去世了。少奶奶怜惜少爷年少失怙，就把他带到膝下养着，关系好些也是正常。少奶奶常去小少爷那里，也是大家都知道的。”
　　“可是这年纪大了，也得避嫌不是。”邹智尧不死心地继续说道。
　　“总而言之，这件事我会注意的，就不劳你费心了。假如……”秦世忠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假如大奶奶对我们的计划有影响的话，我也会去处理的。”
　　他话里的意思让邹智尧不寒而栗，但他面上仍然嬉笑着说道，“那我就放心了。对了，那天我见陆少爷见你也没有蒙面，不是说只有家人能见吗？”
　　提到这里，秦世忠突然有些尴尬，过了好一会才说道，“我与二老爷的女儿定亲了。”
　　“恭喜恭喜。原来是二老爷的乘龙快婿。你们要什么时候成亲啊？”难怪什么脏事都敢替他干，敢情是也能从中分一杯羹。不过看他这幅难言之色，估计二老爷的女儿必是东施一般的人物。邹智尧心里腹诽道。
　　“可能明年开春就成亲吧。”秦世忠敷衍地回了他一句，就像赶鸭子一样急忙把他赶走了。
　　邹智尧一边走着，一边想着今天和秦世忠的对话。
　　他今天一大早，就趁着陆景明还未醒来，狼狈地从她床底下逃走。
　　昨天晚上的惊鸿一瞥，到现在仍然没有消除掉他的震撼。陆景明是个女人。他躺在床上仔细地揣摩着这个念头，翻来覆去地痒得他抓心挠肺，一夜没睡也让能让他生起半分睡意。那倒不如索性试探一下秦世忠，看他究竟知道些什么。若是只有自己一个人知情的话，这偌大的陆府，可以捞的油水岂止区区两千大洋。
　　从今天秦世忠的话来看，他似乎对少奶奶和陆景明的亲情也产生了一丝质疑。虽然他嘴上说着关系好是正常，但他的脸色实在难看得像是祖坟被人给挖了。这似乎不像是知情的表现，更像是家丑不可外扬的愤怒。结合秦世忠与二老爷的关系，以及他这人做事的滴水不漏，怕是大奶奶人要不保。
　　邹智尧虽然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君子，但他从来不害人性命。他行骗有三条原则，一是从不骗老弱妇孺，二是不骗救命钱，三是不骗人倾家荡产。他必得想个法子，从中转圜才是。
　　他低着头思考得入了神，没成想直接撞上了一人。那人张嘴就骂，“哪里来的野种，也不看看是谁在这里就到处撒野乱撞。”
　　邹智尧抬头一看，眼前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五六个人，围在了陆景明的院子门口。中间为首的是一个年轻的漂亮姑娘，穿着一身华丽的洋装，与周围人格格不入。
　　邹智尧礼貌地回道，“不好意思。我姓卢，不小心冲撞你们了，十分抱歉。请问你们是……”
　　“连二小姐都不认识，你是哪个院子的？快把你们管事的叫出来。”那人不依不饶地说道。
　　邹智尧笑笑不说话，静静地看着他们。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这应该是二老爷的掌上明珠，秦世忠未过门的妻子，陆府的二小姐陆春华。前一刻才说起，这一刻就能见到，不得不说也是一种缘分。陆春华虽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般丑陋粗浅，但从她手下这些人来看，想必也是飞扬跋扈的人物。
　　陆春华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傲慢地说道，“你就是陆景明的大舅哥？”
　　“回二小姐，是的。”邹智尧挺直腰板，将手背到身后。
　　“我看你长得不错，你妹妹长得可有我好看？”陆春华直白地问道。
　　邹智尧曾经听闻二老爷从小把女儿充男儿教养，又叫人请洋先生来家里教了几年，所以行事作风有些不同常人。但甫一见面就如此直接，也让他吃惊不小。
　　“家妹蒲柳之姿，哪里比得上二小姐花容月貌。”
　　邹智尧的夸奖让她露出了得意的笑容，而后摇了摇头，噘着嘴说道，“那就没什么意思了。”
　　她走到陆景明的院子门口，将门敲得震天响，“陆景明，我知道你听得到。我不管你回不回，明天我爹让你出来吃饭，你不许装死。”
　　然后就带着一群人扬长而去。
　　过了一会，就听见里面传来悠悠的一声叹息，“如此悍妇，怕是死了和她葬一块都不得安生。”
　　邹智尧听了忍不住大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