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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   来赴宴之前,邹智尧就想过这顿饭可能不是那么愉快,但也没想到最后会闹到不欢而散的地步。
      陆景明负气离席,陆元琪借口不适提前离场,陆春华气鼓鼓地将碗摔了扬长而去,最后这陆家家宴就只剩下他和秦世忠两个外姓人。
      “你不去说一下吗?”邹智尧朝秦世忠努努嘴,“那可是你未过门的妻子。”
      秦世忠夹了一块烧鸡,放进自己的碗里,慢条斯理地说,“你也说了是未过门,这于理不合。”
      你都和她一张桌上吃饭了,还讲什么理。邹智尧心里腹诽道,脸上做出同情状,“二小姐看着脾气不是很好的样子。你怕是以后要辛苦些了。”
      邹智尧这语气就跟秦世忠的长辈一般,让他心里备感不适。他放下了筷子,推了下眼镜,看着他说道,“你有什么话直接说。”
      “刚才陆景明生气是因为二小姐叫她痨病鬼吗?”邹智尧摸摸后脑勺,好奇地问道。
      “显而易见,是的。”秦世忠盯着他裸露在衣领外的一处红色疤痕看,“那个是什么?”
      邹智尧顺着他的目光摸了一下脖颈,有种刺痛的感觉,他这才想起早起的时候从树上下来似乎刮了一下。当时不觉得疼痛,发现了以后倒是疼得厉害。
      “一点小伤无碍的。”邹智尧摆摆手。他出来闯荡这么些年,手都被人打折过两次。这点小伤对他来说不过如家常便饭一般,只是得好好处理,不能留疤便是。
      秦世忠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话里别有深意地说道,“你在此处不会久留,外头有的是可以玩的,但在府内不可放肆。”、
      邹智尧心知他是误会了,但他也不打算解释,只点头微笑。
      “对了,春桃呢?”邹智尧想到自从上次和春桃嬉笑被秦世忠撞见以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她的身影。他找府里的其他丫鬟,也都支吾地躲开他。
      “被我发卖了。”秦世忠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空心菜,细嚼慢咽后说道。
      陆府是经商的富贵人家,府内丫鬟的生活不说是锦衣玉食,倒也比平常人家的姑娘吃穿得还更好一些。待到她们年岁大了,府里会将她们许给陆府的青年伙计,再送上一笔嫁妆,也不失为一段好姻缘。因此,常常有乡下的爹娘领着儿女自愿卖身到陆府为奴为婢。
      但卖身契在人家的手里,万事万物均是身不由己。
      邹智尧听闻这话,火气噌地就冒了上来。他双手握拳,强忍着怒气说道,“你将她卖到哪去了?”
      秦世忠将手搭在了他的手腕上,轻轻地拍了几下,“记住你的本分。”
      这是在一天内第二个人提醒他要恪守本分。他的本分是什么?是要成为陆景明,然后把真正的陆景明送到一个无人知晓的山庄里软禁起来。然后他拿一大笔钱,远走高飞,将这个名字和这段故事远远地抛到再也记不起来的地方。这就是他的本分,一个骗子的本分。
      邹智尧久久无语,沉默地坐着。秦世忠放了碗筷,站起身来,拍拍他的肩,安抚他道,“很快就可以开始了。你若是做得好,这个丫鬟我再买回来送你便是。”
      邹智尧勉强笑了一下,“那就多谢秦管家了。”
      在他行骗生涯中,从未直接欺骗过女人。至于那些因为上当受骗而将怒火发泄到妻女身上的人并不在他的考虑范畴之内。这是第一次,他亲眼见到有女人因为他而受害。最可悲的是,他甚至都不是有意去算计她,而只是当作一件好玩的物件偶尔玩弄几下罢了。他不由得想到当年被迫出嫁的母亲,她的心情也同春桃一般无助吗?
      身为女子,难道就只能注定如漂流的蒲苇一样任人摆布吗?或者这并不只是女子的宿命,身为男子,他不也同样没得选吗?
      邹智尧一个人慢慢地走回自己的小院。他搬了把椅子,坐在了树下,拿着把蒲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拍打着蚊虫。春天已经不知不觉地在他身边发生了。
      他听到一墙之隔的院子里也传来了椅子搬动的声音,不一会还传来陆景明模糊的说话声,似乎是在让她干娘去休息。
      “是你吗?”邹智尧试探地问道。
      过了一会,隔壁传来清晰的声音,“是我。”陆景明的声音里透着沮丧,想是今日下午陆春华的话还在让她耿耿于怀。
      “其实我觉得你挺好的,就是瘦弱了些。”但是这对于一个妇人来说,并不算缺点。邹智尧在心里想着。
      “你妹妹……”陆景明停顿了一会,才继续开口问道,“是个怎么样的人?”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询问起她本应该关心的妻子状况。秦世忠曾经给过邹智尧一封信,上面将卢家所有人的情况都记录详实。邹智尧将其背得滚瓜烂熟,此刻他只需要将这些复述给她听便好,但他居然语塞了。
      “他性子比较外向,从小就活泼,喜欢四处欺负人玩。虽说他读书不好,不过他很擅长做各种有意思的小物什,手也很巧。”邹智尧想了一会,缓缓开口说道,“他虽说个性顽劣,不服管教,但是人确是没什么坏心眼的。”
      “听起来,不像是一个好夫人。”陆景明听了倒像是松了一口气,“和我一样,上不得什么台面。”
      听了这话,邹智尧反而笑了起来,”是啊,你二人半斤八两,谁也嫌弃不上谁?“
      “你说,这新婚之夜,我该怎么办呢?要是我弄伤她怎么办?“陆景明苦恼地问道,又很快地补充了一句,”先亲亲嘴,再摸摸手?”
      邹智尧傻眼了,这俨然就是那天祠堂里的野鸳鸯说的话。她一个女人家,知道这做什么?
      听到这边久久没有回应,陆景明有些恼了,含羞带怒地说道,“你不肯说就算了,我找别人问便是。”
      “别,我教你。”邹智尧从椅子上下来,坐在湿润的草地上背靠着墙,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你先慢慢地用秤杆掀起她的盖头,会露出她精心打扮下的脸。她的脸颊红通通的,她的嘴唇因为上了胭脂也是红通通的。”
      邹智尧仿佛身在一个灯火通明,张灯结彩的婚房之中,他身着黑色的新郎服,眼前有一个穿着精致繁复的龙凤褂的女人正坐在床上等他。他压抑住心中的喜悦,慢慢地走过去将她的盖头掀开,俨然就是陆景明的脸。
      “你慢慢地凑过去,先亲亲她的耳朵和她的眼睛,手放上她的肩头,轻轻地抚摸她的背去安抚她。等到她的身体放松了,你就去亲亲她的嘴唇。她的嘴唇是柔软而干燥的,你要耐心地一点一点慢慢亲。”
      邹智尧想象着那个画面,感觉自己全身燥热得像是要燃烧起来。
      “然后呢?”隔壁传来陆景明沙哑的声音。
      “等到她的嘴唇湿润起来,你将她轻轻地放在床上。然后解开她衣服上的盘扣,露出她雪白纤细的脖颈和火红的肚兜。你就沿着她的脖颈,一路往下亲,每一处都不要放过,每一处都要温柔。”
      “然后呢?”
      “然后……”邹智尧的脑海里已经进行到了下一个画面,陆景明的声音给他泼了一盆冷水,清醒了过来,“然后你到时候就知道了。
      “那我睡去了。“罕见的陆景明没有生气,而是闷闷地说道。
      邹智尧睁开眼睛,抬头望向那轮满月,无限惆怅涌上心头。
      “那我也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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