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生》一通乱写

4、第 4 章

　　邹智尧刚要叫唤出声，那人果断地伸出手死死捂住他的嘴。
　　“是我，陆景明。”
　　邹智尧听见这个名字，猛地一下就清醒了。他怔怔地看着眼前的这个人，黑暗之中看不清他的脸，但是声音里的那股子冷淡劲和上次如出一辙。
　　陆景明见他反应过来，便将手放了下来，轻拍示意他往右手边挪动一点。
　　供桌下的位置狭小，邹智尧照他的指示勉强挪动了一下脚步，刚一动，脚步声就近到门口了。邹智尧顿时吓得一动不动。
　　“情哥哥，这样不好吧。”一个娇俏的女声响起。嘴上说着不好，嗓音里却透着三分妩媚，七分春意，让人听了只觉得涌起了生机勃勃的欲望。
　　“我的好妹妹，这有什么不好？大半夜的，不会有人发现的。”一个刻意压低了的男声响起，伴随着还有窸窸窣窣的衣服摩擦的声音。
　　“可是、可是这里不是说闹鬼吗？”
　　“祠堂里放着的这些先人牌位不就是鬼吗？怕什么？来来来，先让哥哥亲个嘴，再让哥哥摸个手，哥哥给你唱首十八摸。”
　　这哪里是闹鬼，分明是闹野鸳鸯嘛。野鸳鸯半夜祠堂大战，这事要是被秦士忠知道，指不定那脸色得有多难看。而且，说不准外面那个女人叫的也不是情哥哥，而是秦哥哥呢？将秦世忠那张脸带入一下，邹智尧就乐不可支地捂着嘴笑了起来。
　　一道视线冷冷地投射到他身上，他这才想起，身边和他一起躲着的主不就是这陆府明面上的主人吗？这种府内奴仆祠堂苟合的丑闻居然被他一个外人发现了，而且自己还很憋屈地和外人一起躲了起来。这能不生气吗？
　　邹智尧很富有同情心地止住了笑容。在黑暗中好一会儿，他的眼睛已经适应了此时的光亮。他转过头去，想看看他这个名义上的妹婿。他那天匆匆一见，只记得他长得清秀得像个女孩子。
　　还没仔细看上一会，就感觉到陆景明瞪着他，邹智尧悻悻地别过脸去。
　　外面那对野鸳鸯正进行到精彩处，软言浪语和不时的娇喘让这个狭小的空间气氛逐渐变得尴尬。
　　邹智尧一边唾弃自己脑海中涌现出来的画面，一边微微挪动和陆景明靠在一起的膝盖。但这都没法阻止他脸上的温度逐渐攀高。
　　过了大约一刻钟的时间，又是一阵窸窸窣窣的穿衣声，两人终于离去了。邹智尧松了一口气，旁边的陆景明比他更快一步爬出了供桌。
　　出来后的邹智尧才发现，陆景明的脑袋上还戴着一顶毛茸茸的帽子，配上他的毛领褂子，像是画像上看到的小毛熊。他不由自主地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陆景明皱眉看他，声音有些嘶哑。
　　“没什么。我是卢克用，是你的大舅哥，在你家暂住。我们之前见过，你记得吗？”邹智尧擅长行骗，偶尔做贼，就这一次结果就做到了主人家面前去了。他赶紧表明身份，生怕被眼前人赶出去。
　　“还未成亲，算不得数。”陆景明冷淡地说道，“你半夜来此处做什么？”
　　“听说这里闹鬼，秦管家让我来看看。结果……”邹智尧一摊手，后面的事他们两人都很清楚。果不其然，陆景明又瞪了他一眼。
　　说到秦世忠，他一直觉得陆景明身上那股冷淡的劲和他一模一样，但他此刻不敢拿此事来和陆景明拉关系。因为他敏锐地捕捉到陆景明听到秦管家这三个字时，脸上闪过的厌恶。
　　“陆少爷，你半夜来这里又是做什么？”
　　“我饿了。”陆景明指着桌上那堆贡品，“干娘睡了，我出来找点吃的。”
　　邹智尧哑然失笑，今晚不止抓到了野鸳鸯，还抓到了一只偷蜜吃的小毛熊。
　　“陆少爷，你饿了的话就让厨房给你做。这些贡品冷了，吃了可不好。”
　　“我不能见他们。”陆景明平静地说道，“习惯了也没什么不好。”
　　邹智尧想到了那个丫鬟们告诉他的那个传闻。陆景明刚出生的时候发了一场高烧，药石无医，直到来了一个云游的道士，给他开了一帖药，这才好了起来。道士吩咐陆老爷和夫人，在陆景明十六岁之前，不能见外人，否则会有性命之虞。
　　所以，陆景明从小就养在院子里，让他认那个老嬷嬷为干娘，从此不见外人。
　　“那你见了我，可不会有事吧。”邹智尧想到这层，连忙问道。
　　陆景明瞥了他一眼，而后说道，“你是我未过门妻子的哥哥，你不算外人。”
　　刚才不还说还未成亲，算不得数吗？邹智尧郁闷地想着，眼见着陆景明流露出不耐烦的神色，心想不能放过这个机会，想了个话头继续聊下去，“我刚刚进来的时候，看到了这祠堂里有一副女人的画像。那是陆家的哪位巾帼？”
　　“是我娘。前些年过世了，朝廷赏了她一座贞节牌坊，因而她有幸能进得陆家祠堂。”陆景明淡淡地说道。
　　邹智尧一时语塞，他听不出陆景明话里的情绪，骄傲或者难过都没有，像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他只能笑着继续说，“现在可不能说朝廷了。现在是民国了。”
　　陆景明愣了一下，慢吞吞地说道，“之前有人说过，我倒是忘了。不过我在家中待着，民国和朝廷于我也无差。”
　　“我那里还有些白天的糕点，你要不要去取一些？”邹智尧不知如何将那个话题继续下去，只得生硬地转移话题。
　　一声口水吞咽声清晰地响起，陆景明尴尬地点了点头，走进角落里将披风披上身。
　　邹智尧忍住笑意，假装没有听见，带着他往自己的院子里走。他取完糕点出来，看见陆景明站在月光下，抬头看着月亮，不禁有些出神。
　　那天只记得他生得一双水汪汪的含情目，却不知他其他地方也是生得极好的。他长了一张恰到好处的脸，多一分丰腴，少一分消瘦。含情目下又长着小巧高挺的鼻子。两片薄唇微微上翘，正是应了古人所说樱桃小口的美称。美中不足之处在于，这么一张清秀漂亮的脸对女人来说是倾城之姿，但对男人来说就魅力不足，妖娆有余了。
　　邹智尧想到自己从未谋面过的妹妹，不由得心里便替她自行惭秽起来。
　　陆景明突然转过头来，对上了他的视线，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邹智尧悻悻地将糕点递过去，陆景明毫不客气地接了过来，留下一个愤愤的“谢谢”，便径直回到自己的院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