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生》一通乱写

3、第 3 章

　　在这三天之内，邹智尧不是没想过逃跑。
　　虽说雪还在下着，但是街上仍不时有过往商贩吆喝买卖。他眼见着码头上也是人来人往，便借口买药想去找个船夫下订金，谁知每次不是就能恰好碰见秦世忠，就是碰到牛爷的那群狗腿子。
　　邹智尧好不容易躲过了他们的视线，跑进了码头那家小酒馆里，这才知道秦世忠口中说的画技好是什么意思。
　　这家伙将他的画像发给了崇明所有的船夫，没有他的允许，谁也不敢接他的活。
　　“小子，你别想了。陆家这么说了，谁敢接你的活。别说是码头了，敢上山的也没人敢带你。你还是好好想想，哪里得罪陆家了。该赔礼赔礼，该道歉道歉。”好心的老船夫醉醺醺地拍着他的肩膀，酒气喷了他一脸。
　　邹智尧赔笑着挣扎开他的手，一边弯着腰退出逼仄的酒馆。他一出酒馆，就见秦世忠靠在门前的柱子上，平静地看着他。
　　邹智尧大口地吸了一口新鲜口气，走到他的身边，漫不经心地说道，“把我的画像到处乱发，不怕我这个陆家少爷露馅吗？”
　　“怕什么？他们一天要见的生人，比你我一个月都多。来来往往那么多人，你算什么？”秦世忠遥望着河面，冷静地说道，“况且是不是陆家少爷，那是陆家说了算。他们操心自己的生计就够了。”
　　“指鹿为马，狸猫换太子。好计谋！”邹智尧抚掌大笑。
　　秦世忠把视线从河面转到他的脸上，上下仔细地打量了一番，“你倒是生得一副好皮囊。但是如果你再到处乱跑，让人看见了，这皮囊到时候可能就不复存在了。”
　　他的语气平淡，话里的威胁却是赤裸裸的。邹智尧不由得收起自己惯常的笑脸，第一次在他面前露出真面目，狠狠地说道，“狗急了也是要跳墙的。”
　　“那你试试。”秦世忠只轻轻地说了四个字，就径直走向不远处停着的一辆马车。
　　这四个字将邹智尧身上的疯狂彻底点燃了。原本他不想掺和进这摊浑水里，现在被秦世忠如此步步紧逼，将他所剩不多的理智燃烧殆尽。他倒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龙潭虎穴非逼着他入局不可。
　　进了陆府十天，邹智尧将府内丫鬟都认识大半了，却还未曾再见过陆景明第二面。
　　他还记得初见的时候，那位小少爷长着一张极为清秀女气的脸，一双大眼睛水汪汪地似有无限深情要吐露，但人确是冷冰冰的。
　　秦世忠对陆府的介绍倒是没有欺骗他。当邹智尧仗着自己的好皮囊，四处骗取丫鬟们欢心的同时想要套话，却郁闷地发现什么都套不到。
　　陆府里，除了掌家的陆元琪，管家的秦世忠，抚养陆景明长大的寡嫂柳意眉以及照顾陆景明的老嬷嬷外，居然真的没人见过他长什么样。
　　“小少爷见了外人那是要没命的。”
　　府里众人对此见怪不怪，甚至还有反过来追问邹智尧的。曾经也有人好奇过，去扒了小少爷院子里的墙头，但都被小少爷那个脾气古怪的老嬷嬷拿着扫把赶走了。加之又被秦管家指挥人打了十个板子，扣了三个月月钱，就再也没有人敢去好奇了。
　　他们到底是从陆景明出生便开始谋划，还是借着陆景明不见外人这点大做文章，邹智尧想不明白。秦世忠此人和他所讲，就目前他的印证而言，都是真的。
　　但是作为一名行骗多年的老江湖，他最明白骗人的把戏在于三分真，七分假。三分真，真在这里，那七分假，又是哪七分呢？
　　想到这里，邹智尧突然又想到了一件事。之前他与秦世忠照面的时候，秦世忠装模作样地给他介绍了一通陆府，最后还和他强调，晚上的时候不要到祠堂去。他也从丫鬟们的口中得知，那祠堂已经闹鬼好一阵了。
　　一切听起来都很正常。但是在摸不清敌人的意图时，敌人不让做的便是要做的事，所以邹智尧决定要夜探祠堂。
　　陆家的祠堂就设在陆府后花园的最深处，邹智尧躲过了家丁和丫鬟，靠着白天的记忆顺利地摸到了祠堂门口。
　　这座祠堂祭祀着陆家历代先祖，修建得雄伟大气。白天看来气势辉煌，夜晚却显得有些阴森恐怖。尤其是那扇紧闭的大门，更使得这座祠堂像是一座沉睡的巨兽，随时等着张开嘴吞噬往来的人。
　　晚风习习吹得四周草木窸窸窣窣，更有不知什么身影闪过，显得闹鬼这个说法更加真实可怖。
　　邹智尧嘴里小声念着“先祖在上，莫怪莫怪”，麻溜地爬上了正厅侧门边上的树，然后一个鹞子翻身，翻了进去。
　　一声瓦片碎掉的声音清晰地在他脚下响起，他先是吓了一跳，然后又听到里面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
　　“谁？”邹智尧下意识要喊出来，又马上醒悟过来，压低了声音。
　　回答他的只有黑暗里的沉默。
　　邹智尧这个人从小就胆子大，不敬鬼神。他曾经破罐子破摔地想，若是这世界真有鬼神存在，他做的那些事死后够他受了，那也不差这一件两件。
　　所以他现在迫不及待地想要去看看，到底是什么人在此装神弄鬼。
　　邹智尧昂首阔步地迈进了正厅。正厅里开阔大气，周围挂着的一幅幅画像无不在表现着这是一个有着漫长悠久历史的家族。
　　借着门外偷进的一点点月光，邹智尧握住了双拳，状似轻松地在这里看这些画像，实则心中已经打起十二分的小心，要把藏在里面的人给揪出来。
　　当他走到窗前，一副画像引起了他的注意。
　　借着微弱的月光，他看到这幅画像上是一个女人。
　　女人进祠堂？邹智尧嘀咕着又凑近了一些，细细地去看这女人的脸。他莫名地觉得这张脸，这双眼睛似乎在哪里见过？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吓得邹智尧一个激灵，也不管这副画了，一个翻滚就滚进了在这里面唯一能够藏人的地方——供桌底下。
　　谁知他的心还没平静下来，一双黑黝黝的大眼睛正直直地盯着他。
　　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