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生》一通乱写

23、第 23 章

　　“听闻你与他吵架了？这是怎么一回事？”秦世忠一早敲开他的房门，便是来兴师问罪，仍是那个无波无澜的态度，语气却多了两分责怪，“若是出了差错，你怎和二老爷交待？”
　　邹智尧苦笑一声，“你怎么这么快便知道了？”
　　“我刚从他那过来，与他汇报两日后的布置。他只说一切都可，唯独不能带你一道去。”秦世忠早上去陆景明处时，也感觉到她的不痛快，碰了一鼻子软钉。
　　昨日，两人就柳意眉要不要去这个问题争论了半天。无论邹智尧如何苦口婆心，循循善诱，搬出利弊来细细分析，她都吃了称砣铁了心地不同意。
　　最后还直接不留情面地将邹智尧扫地出门。
　　“他非要嫂子也一块去，我怕坏了你们的事，便不同意。他一时气恼便将我赶了出来。”邹智尧悻悻地说道，同时又不忘表忠心。
　　“你上次的话也在理。小少爷确实过分依赖少奶奶了。”秦世忠思考片刻，冷静地说道，“那便让少奶奶也去吧。二老爷那边由我去说。”
　　“这不怕少奶奶坏事吗？”邹智尧没想到他会爽快地答应，疑惑地问道。
　　“无妨。”秦世忠平静地说道，话里透出来的意思却让人不寒而栗，“本来少奶奶与小少爷如此亲密便可能影响我们的谋划。我原先想着，若是她配合，她就还是我陆府的主子。若是不配合，就找个远处的庙将她送去当姑子，也算是给大少爷守节了。但眼下小少爷既然执意如此，将她送去与他作伴也不失为功德一件。”
　　邹智尧听着，也不知道他话中的他到底是哪个，是那个早早归西的倒霉蛋陆景行还是即将被软禁起来的倒霉蛋陆景明。不管是哪个，下场都好不到哪里去。他的当务之急就是找到吴四海将事情安排好，切不能让他们的阴谋得逞。
　　“你赶紧去和少爷说，可以让少奶奶一同跟去。可不能让这种小事坏了我们的布置。”秦世忠斜睨了他一眼，邹智尧打了个寒战，连连点头称是。
　　秦世忠每次都能及时得知他的动向，想来在这里也埋伏了不少他的眼线。对他的要求，邹智尧不敢怠慢，他一走便敲开了陆景明的门。
　　陆景明开门一见是他，面无表情地便要将门狠狠关上，幸得邹智尧及时将一只脚伸了进去卡在当中。虽然阻止了陆景明将他关在门外的计划，但脚上传来撕心裂肺一般的疼痛让他差点控制不住脸上的表情。
　　陆景明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却也没有再赶他离开，只是转身进了书房。
　　邹智尧赶紧拖着一瘸一拐的脚步紧随其后。
　　一进书房，他麻利地就开始认错，“景明，昨天的事是卢大哥错了。我不该只想着礼法，而忽略了你的感受。”
　　“说完了？”陆景明坐在书桌前，翻看着书，看都不看他一眼，“说完便可以走了。”
　　邹智尧见她还在气头上，又赶紧补充说道，“我也忽略了嫂子的感受。名节虽重要，但有什么比远离一手带大的孩子更让人痛苦的事呢？陆府的荣华富贵虽重要，但舐犊情深就不重要吗？”
　　说道这里，陆景明抬头横了他一眼，“可别将嫂子说得这么老，嫂子也比你大不了几岁。”
　　“但嫂子可比我厉害许多。”不然怎么能把你洗脑洗得处处想着她，崇拜她。邹智尧见她愿意搭理自己了，趁热打铁地说道，“昨日都是我的不对，我与你道歉。您大人有大量，就原谅小的吧。小的给您作揖了。”
　　说完，他便滑稽地行了个礼，让陆景明看了也忍不住笑出声。
　　“好了好了。你认识到错误便是了，我是万万不能丢下嫂子的。”陆景明将笑容收敛了起来，意有所指地说道，“不过，你这道歉究竟是真心实意，还是受人指使的呢，我便不知了。怎么有人刚得知这件事，我就能得到一个真挚的道歉呢？这也太巧了，你说是不是？”
　　“这件事确实是和秦管家有关系。”邹智尧知瞒是瞒不过去的，索性坦白了，诚恳也是他的必胜法宝之一。
　　“我刚恰好碰到他，他问我是否与你闹了别扭。我便说你是因为我觉得嫂子是个妇道人家，不该出门，不肯让嫂子也跟着你下乡拜祭才有了矛盾。他便说，这大老爷也是嫂子的正经公爹，我没有理由不让她去。礼法之外不外乎人情。我想着他说得有理，又想着我昨日态度着实恶劣，便来与你道歉。”
　　“哦。”陆景明声调一扬，显得很是阴阳怪气，“我昨日与你争论许久，你都不肯做出让步。怎的他一说，你想得比谁都快些明白。你究竟是要帮我还是助他呢？”
　　“这怎可混为一谈？”邹智尧赶紧撇清关系，“我听他的话不也是为了帮你吗？我现下不还要在他眼皮底下，带你私逃吗？万一被抓到，我也是被乱棍打死的下场。你说我冒着这么大风险是为什么？”
　　“为了我许诺给你的一千大洋，不是吗？”陆景明冷淡地回应道，“放心，我昨晚算了一下。娘亲留给我的东西，变卖后一千大洋我还是拿得出的。”
　　“你这么说的话，很让人伤心。”邹智尧低下头，黯然地说道，“钱财固然是一个原因。但是我们这些日子的情谊难道就不重要吗？不然我将你的秘密卖与秦管家，难道还不值得一千大洋吗。”
　　“是么？”陆景明直直地看着他，“万一你是骗我呢？”
　　“天地可鉴，若是我欺骗你，那便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邹智尧赌咒发誓。
　　在他的过往中，赌咒发誓如喝水一般稀疏平常。
　　不是所有人都会失去理智到完全相信他的话，但是贪婪让他们往往挣扎在理智边缘。这个时候，只要一道轻轻的誓言，就能让他们打碎最后的防线，心甘情愿地将钱财奉上。
　　他们连律法都不相信，却去相信一道誓言。邹智尧将钱财一收，便返过头来嘲讽他们，若是老天真长眼，便不会让这群人富有。
　　“这个倒是不必。”陆景明平静地摇摇头，将手随意地用马褂下摆擦了擦，“欺骗我又和天又何干系？”
　　邹智尧正要借机夸他，却被她接下来的话震慑住了。
　　“若是有人欺骗我，我定要将他捅上三刀，丢到无人的地方。然后一把大火将他烧成灰，让他生生世世不得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