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生》一通乱写

16、第 16 章

　　他们两人便这么跪了一个晚上，待到寅时天亮陆府众人起来洒扫，才悄悄溜回各自的小院。
　　待到邹智尧醒来，已是夜幕低垂。
　　他饥肠辘辘地爬了起来，想着要去哪里弄些吃的来填饱肚子，总不能像陆景明一样去偷她祖宗的贡品吧。想到陆景明，邹智尧回忆起她早上从地上爬起来踉踉跄跄站不稳的样子，便忍不住想笑，也不知道她醒了没有？饿不饿？
　　院子外传来敲门的声音，他还以为是陆景明，兴冲冲地跑去开门，一看是秦世忠，脸上的笑容都僵硬住了。
　　“怎么了？除了我，还有别人会来看你吗？”秦世忠背着手走进了他的房门。
　　“那可说不准。”邹智尧笑着地说道，“秦管家没有感觉到我这人有非凡的魅力吗？”
　　“非凡的魅力没有感觉到，不过你这本事确实不小。”秦世忠淡淡地说道，“连未经人事的少年都能拐去烟花之地，胆子也同样不小。”
　　他果然派人跟踪我们。邹智尧心里一动，想来那个老鸨也是他的人，他们在怡红楼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他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真真是什么都逃不过秦管家的眼睛，秦管家不会在每个地方都放了双眼睛时刻盯着我们吧。”
　　“这府里该知道的，或者该让我知道的，我都是知道的。除非，有人特意不想让我知道。”秦世忠的话里带着淡淡的威胁，直朝着邹智尧而来。
　　“能瞒过秦管家的慧眼，那人定是有瞒天过海的本事。”邹智尧装傻充愣地表忠心，“如果秦管家需要的话，和我说说，我想个法子将他揪出来。”
　　“不必了。那孙猴子再厉害，也翻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心。”秦世忠意味深长地看着他，“走吧，二老爷要见你。”
　　“这么晚？”邹智尧下意识脱口而出，而后看了自己皱巴巴的长袍，对秦世忠抱歉地一笑，“秦管家稍等片刻，我换身衣服就来。”
　　秦世忠没有反对，走出房门，在外头站着百无聊赖地等他。过了一刻钟，邹智尧才姗姗来迟地走了出来。秦世忠闻到他身上多了一股奇异的香味，不由开口问道，“这是什么味道？”
　　“二老爷见我，我总得盛装打扮一下以免失礼。但我手头又没有新衣裳，只能擦擦脸油和头油，看起来精神一些。”邹智尧不以为意地说道。
　　秦世忠差点以为自己在给岳父带小倌。哪里的男子会如此在意容颜，他以前不会真的是小倌吧。秦世忠看他的眼神都变得怪异起来。
　　邹智尧对此不以为意，他人喜欢误会便误会去吧。他不将自己收拾得光鲜亮丽，哪会有人心甘情愿地从口袋里掏出大洋。在衣衫不整的正经人，和衣冠楚楚的斯文败类之间，更多人还是愿意相信第一眼看到的。这也是他屡次得手的秘诀之一。
　　这是邹智尧进府以来，陆元琪第一次要见他。邹智尧惴惴不安地揣摩着他要和自己说些什么。
　　走到书房门口，秦世忠停下了脚步，示意他一个人进去。他一踏进书房，后面的门一下便被关了起来。
　　陆元琪坐在书桌后头，眉头紧锁，一改往常见时的温和儒雅，昏暗的烛火下显得阴沉可怖。
　　“你来了。”陆元琪随意地指着角落的一把椅子，“坐。”
　　邹智尧顺从地坐下了。
　　“听忠儿说，你最近干得不错。”陆元琪磨搓着手上硕大的玉扳指，“现在外头的人都以为你才是陆景明。”
　　“谢二老爷夸赞，都是秦管家的功劳。我……”邹智尧还没说完就被陆元琪不耐烦地打断，“好了好了，少来假惺惺互相吹捧这一套，我已经看倦了。下月十五就是清明。每到这个时候，陆府就要放一批仆人回家，再来一批新的仆人。今年，我会将所有人都下放，换一批完全不知情的人上来。趁着这个时候，你将他带到乡下的庄子里去。到时候，我们依计行事你就可以离开了。”
　　“好的，二老爷。”邹智尧只能满口答应。
　　“对了。忠儿说之前和你约好了给你两千大洋。”陆元琪从身后拿出一个盒子，打开后推到了边上，“这是一百块大洋，你先拿去花。不算在报酬里，这是我犒劳你的。”
　　邹智尧走了过去，快速地扫了一眼，便低下头行礼道谢，“谢谢二老爷，小的必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己，为二老爷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惜。”
　　听了邹智尧颠七倒八凑出来的胡话，陆元琪哼了一声，疲惫地摆手让他出去，“好了，我乏了。你有什么便去找忠儿商量吧。”
　　邹智尧抱着沉甸甸的盒子退了出去。
　　秦世忠瞟了他手中的盒子一眼，淡淡地说道，“你这一趟收获不小啊。”
　　邹智尧正要回答，肚子突然咕噜地响了几声，不好意思地摸着肚子笑笑说道，“一天没吃饭了。”
　　“我房里还有一些糕点，你先拿去垫垫肚子。传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陆府虐待你。”秦世忠将他带回了自己的房间。
　　“刚刚二老爷说要动手了，就定在下月十五吗？”邹智尧捻起一块糕点，就着茶水吃了下去，才稍微缓过劲来。
　　“大概就那两天前后。你这几天，再外出晃晃，尽量让人对你有模糊的印象，这便够了。”
　　“那个庄子环境怎么样？”邹智尧犹豫了一会，还是问出了口，“你们会保证她衣食无忧吗？”
　　“依山傍水，四季常青，三百个丫鬟伺候着，再娶个十个八个侍妾，除了不能出门不能见人外其他都很好。你想听到这些吗？”秦世忠嘲讽地说道，“既然已经做好决定了，就不要像个姑娘家一样优柔寡断。我们陆府家大业大，自然是不会少他一口饭吃的。至于其他的，就不是你该操心的事了。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你不过只是个人人喊打的骗子罢了，装什么好人？”
　　邹智尧将手放在装满大洋的盒子上，直视秦世忠的眼睛，“你说得对，是我僭越了。”
　　他不能等到他将人软禁以后再来救人了，怕是到时候她已性命不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