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只有曲线》大象叔叔

48、前男友要结婚了

　　修彤和于小伟只住了一晚，第二天午饭后就要离开。假期的最后一天，他们要去参加赵树风的婚礼。时间有些仓促，让修彤根本来不及修复和婆婆的关系。尽管于家已经基本承认她这个儿媳妇，但婆婆那不冷不热的态度，再加上她一身的泼辣模样，让她又不知道该如何靠近，开口，甚至有点犯怵。修彤想，对付婆婆这样的人，李曼一定手拿把攥，于小伟则一身的轻松，一副胜利者的姿态，根本体会不到修彤此刻的心情和尴尬。
　　第一次感受农村生活，不仅是新鲜感，还有一种说不出的放松和依恋，让修彤感觉到很踏实。或许是这几年工作压力太大，让她有了这种感觉，或者骨子里的亲和，又或者是因为旁边睡着的这个男人。硬硬的火炕，铺上一层被褥并不觉得有多硌得慌；下地一伸脚就能接到地气；尤其土灶烧出的饭，感觉更香，更有味道；还有农村的自来水，是在山半腰打得井，那可是甘甜的山泉水；还有清澈的星空，偶尔传来的几声犬吠，清晨天刚擦亮时候的鸡鸣和烟囱冒出来的袅袅炊烟。修彤觉得早晨的炊烟和初起的太阳一样，给这个世界以温暖；还有农村的厕所已经由政府统一改造，再也不是影视剧里可以熏出第一次来的外来儿媳妇的那种。这所有的一切都让修彤倍感舒畅，那一夜，修彤睡得很香，很安静，没有一点梦。
　　走的时候，车被塞得满满的，都是一些农村土地产。大家都热情的送他们走，只有孙金兰站在远处，修彤大声说了一句，妈我们走了。孙金兰也只应了一句。
　　车开远了，修彤问于小伟，妈是不是还是不喜欢我？
　　我妈这人认死理又要面子，村子里的闲言闲语，她心里肯定不痛快，可我妈又不是蛮横不讲理的人，刀子嘴豆腐心罢了，给她一段时间，慢慢就好了。媳妇，你得理解她，可不许生气呀！男人无论何时何地何种场合，永远要做那个和稀泥的中间夹板，昨天还和母亲吵得不可开交，这会又在媳妇面前维护婆媳关系。这是一个聪明男人该做的事。
　　修彤笑着调侃于小伟，不知道谁昨天跟妈吵成那样，这会又装老好人？
　　亲母子，又吵不散，越吵越亲，我和我妈一直这样，相爱相杀，我们俩属相不合。
　　说的还觉得自己多光荣似的？
　　两个人正说着，李曼的电话来了。喂，曼。
　　你们什么时候回来？李曼还躺在床上，蓬头垢面，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我们正往回走呢。怎么了？曼。
　　还能什么事，明知故问，有意思吗你。李曼趴在被子上，双脚擎在半空中，有规律地晃动着。
　　李曼指的是要不要去参加赵树风的婚礼，除了那次见面当面说了一嘴，半个月前微信又收到了正式的邀约微信，并且说明不来要提前说明。但李曼并没有说，赵树风也没来追问。对于去不去，李曼是难以抉择的。虽然李曼和赵树风并不是名义上的男女朋友，但却有过两次的肌肤之亲。李曼并不能真正的忘记赵树风，又对赵树风新婚妻子到底长什么样充满好奇，比起自己又该如何？心里的不舒服，是醋意吗？她拿不定主意，只能来问修彤。
　　修彤知道李曼的心思，知道她对赵树风仍然念念不忘。想想两个人在一起也算佳配，可李曼为了荣华富贵的生活还是选择做小三。这样选择是艰难的，如果是现在，李曼或许不会这么选，但想回头又不能了。人家要结婚了。
　　修彤说，想去就去呗，你们俩说到底也没正式成为男女朋友，就算是比普通朋友更亲一点。修彤也知道李曼和赵树风有过亲密的关系。但在她印象里，对赵和曼来说都似乎是正常的一件事。
　　可我不太想去。李曼无法看清自己的内心了。不去，赵树风也不会说什么。去，又能怎么样？大家还不是笑脸相迎，当什么也没发生过。
　　那就不去。
　　我又……。
　　曼，我明白你的意思，我给你拍视频，你不就是想看新娘长啥样吗？看比你怎么样吗？
　　唉呀，是也不是。李曼有些烦躁，感觉失去了重要宝贝，心中不忍，又无可奈何。
　　你和老冯最近不好？修彤试探性地问。
　　没有，还那样，还是一如既往的对我好，还是一如既往的不提其他。
　　车轱辘话我也说了不少了，都不知道说啥了，我们中午之前能到，你来我家，小伟给你做点好吃的，带回来的土特产，你拿些回去。
　　哦。敲门的声音，打断了两个人的谈话。李曼说，又叫我吃早饭了，我挂了。说完，挂了电话，下了床打开门，是何红梅。
　　我不饿，您不用老叫我。开了门，李曼又把自己重重地摔在床上。
　　你……何红梅欲言又止。好，你一会饿了自己热热，我去店里了。何红梅全家都被邀请了，她想问问李曼到底去不去，想想又没问出口。
　　您说我该去吗？何红梅要开门出去的时候，李曼忽然坐起来问。
　　小曼，你是不是还忘不了小赵？何红梅到床边，小声地问。这种对话像极了母女之间的悄悄话。一时间，让李曼有些感动。
　　嗯。李曼点点头。
　　唉！那也没办法了，人家都结婚了，你难不成还去抢婚呀？
　　您说得也太离谱了，看肥皂剧看多了吧？
　　对呀，既然都这样了就应该拿得起放得下，大大方方的去，能有什么。
　　让我再想想？何红梅的话让李曼的心里暖暖的。这么多年这样淡淡的，如细雨滋润万物的母爱，每一天都这样在李曼的身上流淌而过，李曼却假装没感觉到。李曼觉得很对不住何红梅，她抬头看着何红梅，说，您说得对，谢谢您。那个妈字就在嘴边，她还是没能喊出来。
　　何红梅也看着李曼，那眼神里有怜惜，有不忍，又有无奈，无奈她是继母，她有话说，又不知道该怎么张口。
　　您有话就说。李曼看出了门道。
　　你跟他怎么样？何红梅声音虽小，也含糊其辞，却很坚定。她想彻底触碰一下这个敏感的话题。以前不敢，但这段时间李曼的情绪她又看在眼里。
　　李曼一愣，心中有些不快，她不想任何家里人去触碰她的这个痛处，也不想家里人去管这件事。她想发作，阻止何红梅，但看到她那怜惜自己的眼神，又心软了。还那样吧，对我挺好的。
　　以后呢？何红梅继续追问，赵树风的婚礼给了她一个很好的契机。她每一个字眼，都非常谨慎，生怕一个字不好，彻底激怒了她。
　　李曼沉默了，她都不知道以后在哪里，怎么回答别人。她摇了摇头，没说一个字。
　　是不知道？还是没有以后，维持现状。何红梅拿不准，也不敢继续追问。
　　要不断了？趁你现在岁数还合适，咱们长得也不差，找个好小伙子，应该没问题。何红梅了用了征求意见的口气，又一股脑说出了后面的话，没给自己，也给李曼留余地。
　　这话确实刺激到了李曼的敏感神经，现在她不想任何人提和老冯的未来。她也明白不是亲的人是不敢在她面前这么说的，也就修彤敢提这个话题。她想发作，心里却用力压制自己。
　　您别说啦！我最近太忙了，没时间想这个问题。让我好好想想，行吗？李曼还是给何红梅留了面子。她想，如果是亲的，会当场吵起来吗？如果是亲的，会让她到今天这个地步吗？她不知道。总之后妈难当，左也不是，右也不是，这个道理她还是明白的。
　　好。何红梅站起身。那我去店里了。
　　李曼机械地点了点头。想着自己怎么走到今天这个地步，李曼有些后悔了。人生，只有你自己走到一个岔路口的时候，才会想前面的路是不是走错了，后面的路又该往哪走。她想起了自己的亲妈，在她面前自己稍稍低头，或许就能轻易得到不菲的财富，至少不用在老冯面前这样的付出，却得不到她想要的。从尊严的角度讲，小三更没有尊严。但李曼觉得亲妈的那是嗟来之食，尽管她内心的真实想法是模糊的，但因为老李，因为何红梅，她必须忍痛割裂。当然还有她终究放不下和老冯的情感，无论如何那是靠自己的“本事”得来的。她正想着，李曼的电话响了，是冯军。
　　喂。李曼有气无力地说。
　　怎么了？宝贝，病了吗？冯军关切地问。
　　没有，什么事？这是李曼第一次在这个男人面前表现出不耐烦。
　　我那条深蓝色的领带你给我放哪去了？冯军问。
　　冯军的这句话让李曼有点想抓狂的感觉。老冯平常的时候不喜欢穿太正的衣服，她老婆总是觉得他这样身份的人，总要穿得体体面面的。这样小的分歧他通常会听他老婆的，还要装作喜欢。有时候就回他和李曼的爱巢，换身休闲点的，回家前再换回去。真是煞费苦心，这也是他们婚姻的现状，没有了爱情，也没有共同语言，也不是他事业上的帮手，唯一的是他们有个共同的孩子。这让李曼想起那句话：又想当什么，又想立牌坊。
　　李曼平静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瞬间声音就变得轻柔了。在第三排的抽屉里面，那里面全是你的领带，你找找吧。
　　嗯，宝贝，有你真好。那我挂了，等我呀，我过几天就去陪你。
　　好，我等你。
　　电话挂了，李曼狠狠地把电话摔在床上，嘴里嘟囔着骂人的字眼。这样的婚姻，已经没有了青春的女人，还有什么值得留恋的，难道离了婚再娶，孩子就不是你的吗？而自己做的近乎完美，却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为什么？李曼最近总是这样问自己。可清醒过来，又能想明白，离婚是有成本的，没有哪个有钱人会跟自己的钱过不去。名存实亡的婚姻也是婚姻。
　　李曼来到了修彤家里，带了两瓶齁贵的红酒。现在也只有经济上的优势才能在自己最好的闺蜜面前找回点尊严。心底的阴暗面里，隐藏着的嫉妒，会在某些特定的时候跳出来。
　　于小伟正在厨房里忙活，修彤挺着肚子在旁边帮忙，于小伟一遍遍地把她往外赶，跟打情骂俏似的。客厅里，王美玉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仍然是一副病容，却面带喜悦，女儿有了这样的归宿，就算明天走了，她也能放心了。这样烟火气的生活场景，这样和很多男女千篇一律的婚姻，却让现在的李曼十分羡慕。
　　怀孕的修彤显得越发的成熟与稳重，李曼伸手过去扶了一下，两个人坐在王美玉的旁边，开始聊起来。
　　修彤看到酒，就知道赵树风结婚虽然她表面上还算平静，其实内心里是不知所措的。又拿酒？少喝点酒。
　　这可是老冯招待重要客人用的，别没数了！李曼抬高了声调，心想，再好的酒也没有现在的生活让自己的彤彤满足。
　　老于，打开一瓶先醒着。李曼冲着厨房喊。
　　修彤感觉到了李曼的焦虑和烦躁，尽管她那张脸上看不出有什么波澜。知道你的酒好，我是让你少喝点。
　　我知道，我现在和谁喝呀，除了老冯的重要客户、朋友，也就咱们了。
　　是啊！修彤心里想，自从跟了冯军，原先她们圈子里的朋友、前同事都基本不来往了。阶层这东西，确实挺混蛋的，但走到那里了，又不自觉的就分出来了。
　　你怎么样？去见公公婆婆，顺利吗？李曼将话题转移到修彤身上。
　　嗯，挺好的，小伟家里基本上没问题了，就等孩子生下来以后找个时间把仪式搞了。现在觉得仪式好像也没那么重要，可小伟说必须要搞。
　　基本上是什么意思，谁呀，我们家彤彤，还有不满意的吗？还有，不办仪式是又想给你老公省钱。这是两家的事，不单单是你们俩的事。没结婚的李曼这点倒比修彤明白些。
　　小曼，彤彤要是像你那样会说话，会讨人喜欢，不就啥事没有了。说到去见公婆，一旁的王美玉便开始数落起自己女儿来了。
　　妈，彤彤做得挺好的。于小伟正端菜出来，听到大家在讨论见父母的事，插话道。
　　小伟，你不用维护她，我自己生的，我还不知道吗？王美玉这些年和修彤两人相依为命，知道自己女儿吃了很多同龄人没吃过的苦，所以很少在外人面前说她。
　　修彤吐着舌头，有些不好意思，心底里的那点自尊被妈妈看了出来。我已经做的很好了，小伟他爸，全家都喜欢我。
　　小伟妈呢？年轻人就是不肯低头。王美玉继续说。
　　彤彤，真的做得挺好的，我妈这人刀子嘴豆腐心，过几天就好了。
　　你看！妈，年轻人现在像我这样的也不多。
　　小曼肯定做得比你好。
　　这话像一把无形匕首刺痛了有些敏感的李曼。这是优点吗？李曼开始怀疑自己，自己有了今天的一切，这的确是杀手锏，但是不是也是一种毫无底限呢？某一瞬间，李曼会有疯狂的念头，真想和冯军抱在一起同归于尽，来世再做真夫妻。
　　吃饭吧？于小伟喊大家吃饭，打断了李曼的思绪。
　　看着桌子上摆的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菜，李曼不忘好好夸几句。早知道这么内秀，我就应该抢先把你收了。
　　你那样的大竹竿、纸片子我可看不上。于小伟也嘴不留情。
　　你这是吃惯了大馒头，就看不上窝窝头了。说完李曼就自顾自笑起来。
　　修彤用筷子照李曼的脑门上敲了一下。起先王美玉还没反应过来，被修彤这一打反应过来了，也笑了，你这个皮丫头。
　　今天，你得陪我好好喝，庆祝一下你们家修大美女正式变成于修氏了。
　　也庆祝一下你的爱情要翻开新的一页了。
　　小伟！还没喝就说酒话。修彤瞪了于小伟一眼。
　　哎呀！咱们刺激她，总比她自己在那瞎想强。
　　对，老于说得对！干嘛要给往事陪葬！李曼被于小伟几句话就整得精神大振似的。
　　修彤心里想，这丫头贯会装，别再憋出内伤，就说不想去就不去。
　　去，干嘛不去，不仅要去，还要打扮的漂漂亮亮去。于小伟笑着怂恿李曼。
　　对，老于，认识你这么久，你今天说得话我最爱听了。
　　这俩人这一唱一和的，感情是赵树风不要李曼了？修彤有些哭笑不得。行啊，不管怎样，能笑出来，好好吃顿饭就行，喝多了，睡一觉，明天或许又改变主意了。这件事，对于李曼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一笑置之的。
　　唉唉唉！你慢点喝！王美玉担心李曼喝多了。
　　修彤给妈妈使了个眼色，让她不要管。此时李曼心里的苦和进退两难，修彤是知道的。知道又怎样，她自己不碰个头破血流，是不会真觉得痛的。
　　于小伟心里的石头也算落了地，尽管不完美，终究是解决了。两个人一个真开心，喝酒助兴，一个是假高兴，拿酒麻痹自己。
　　李曼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她发现自己躺在修彤的床上，人有心事的时候喝酒就容易醉。已经好几天都没睡个好觉了。单纯的人和心思重的人有一个大的区别就是睡眠。李曼爬起来，看到床头柜上放着一杯水，她拿起来一饮而尽。修彤听到里面的动静，推开门，倚着门框问，酒醒了？
　　李曼点点头，其实也没醉，就是最近太累了。
　　至于吗？你不是拿得起放不下的人呀。
　　何红梅今天跟我说让我离开老冯的话了。睡了一觉，人有了精神，心里的压力也减轻了。
　　修彤进门坐到床边上，看着李曼有些憔悴的脸，把她额头散落下的碎发别到耳朵上。曼，有时候我真想抽你两下，可有时候又觉得你真可怜。可我能说什么呢？你会听我的吗？老冯有千好万好，可他是有家庭的，咱不能破坏别人的家庭呀！又是一番车轱辘的话，修彤觉得说多了比没说更没用。
　　我知道，彤彤！我也不想，可我做不到。老冯他对我太好了，咱们当年一起去爬山后，我就想，要不就借这个机会和他断了吧，和赵树风也挺好的，虽说不能大富大贵，但也能衣食无忧的。可咱们回来，老冯就给我买了那辆奔驰gls，名字是我的。现在房子、车子、股份，除了名分，他什么都给我了。我怎么能狠的下心。她的眼角里有了泪光。
　　修彤看着泪目的李曼，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们之间确实存在着李曼所说的那个特别的情感。这世道欠什么都可以，唯独这个情字。如果互换位置，自己会怎么做，能快刀斩断吗，她同样没有答案。但再往深处想，他想到的是男人的贪婪。他们之间是真正的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来，小伟做得鱼卤面，吃一碗再回家吧。
　　李曼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和修彤一起出了房间。鲜香的鱼卤面，很快让李曼暂时忘记了伤痛。美食能治疗伤痛。
　　对啦！明天11点，我来接你们，你们就不用开车了。食物塞满嘴的李曼，忽然蹦出的一句话，让于小伟和修彤面面相觑地看着对方，然后都笑了。修彤说，老公，你的面真厉害，没有什么，是一顿美食解决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