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只有曲线》大象叔叔

47、新智斗

　　于家气氛凝重，尴尬至极，老于家祖祖辈辈都没出过这样的事情，此时的于德奎沉默着，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孙金兰则一脸气愤，又不知道该如何发作，又心有不甘的复杂表情。于家的三个孩子和儿媳妇女婿也都没一个敢吭声的，此时谁先开口就是先挨炮的那个。修彤则一直站在于小伟的身后，心里有对未知的担忧和恐惧。
　　孩子，坐！于德奎先反应过来。
　　对，快点坐，大嫂，这路上累了吧。妯娌艳红马上也跟着反应过来，来打破此刻的尴尬。
　　谁是你大嫂？！孙金兰眼睛一瞪，冷冰冰地说。
　　我们都结婚了，叫大嫂不对吗。于小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母亲的话让于小伟感觉到了极度的不舒服，这次回来诚恳认错，也做好了母亲一顿臭骂的心理准备，可这样的话比臭骂一顿更狠，让于小伟不能接受，心里面的魔咒又再次爆发。
　　你再给我说一遍！孙金兰指着于小伟的鼻子，眼睛里透着寒光，脸上的肉也因为激动而变得狰狞起来。
　　你说什么呢？！于德奎加重了语气，给儿子使了个眼色。他明白这样的话就是一场战争的导火线。他深知自己的这个儿子的脾气和他妈一样犟，这些年这样的吵架他看得太多了，自己永远都在和稀泥。他也知道自己的儿子是个心中有数的人，他并不担心眼前的这个儿媳妇有什么不妥，反而觉得在真正见了面以后，更加放心了。
　　于德奎很清楚自己的妻子，反对的内心根源是什么。是掌控力，是占有欲。这两种东西和爱的界限是模糊的，或者说混杂在一起无法分辨，又或者说这是爱的一种特殊的表达形式。就像老婆对自己也是如此，只是自己这几十年的修行，摸爬滚打，早已熟知，也能从容应对。可自己的儿子虽然也三十多了，但在这场面他还没有更多的技巧和手段，还只是会硬碰硬。
　　那个艳红去赶紧做饭。
　　好，爸。艳红答应着就去厨房了。
　　小亿，你带你大嫂去村里转转，看看咱们这的山山水水，一会回来吃饭。于德奎还是在每逢大事，就要作为真正的一家之主来行使权力。
　　你个老东西！说什么呢？刚才说艳红的话你没听见吗！
　　快去，小亿。带你大嫂去转转。小修，是吧？和你妹妹出去转转，还没来过农村吧。于德奎没搭理孙金兰，继续说。这让于小伟一下子觉得平常被母亲压着的父亲，一下子变得那么有力度，那么伟岸，心里也不免有些惊喜。
　　嗯。修彤点点头。从于父的话中也听出来了，他已经接受自己了。这背着自己说话，无非是为了劝婆婆。事情已经到这地步了，不能更改。只是接下来的场面或许有些激烈，会有不好听的伤到自己。
　　小保知道这事是要兴师问罪了，想借机溜掉说，我去商店买酒去，和哥喝点。
　　喝个屁，你喝！家里没酒吗，你给我看老老实实呆着。孙金兰恶狠狠地说。
　　走，大嫂！去看看我大哥从小玩过的地方，再给讲讲他小时候的事。说着就拉着修彤出了门。修彤冲着公婆微微地鞠了一个躬，跟着于小亿出门了。
　　这里的农村跟修彤想象中的不一样，老房和新房错落有致，路也都是水泥路。远处有山，山下是河，河水也不是她想象中的清澈，但有人在河里洗衣服。空气很好，有种沁人心脾的感觉。这里节奏很慢，很安逸。村子的路边、门前停着车，好多都是和他们一样，在过节的时候选择回老家的。
　　小亿年龄和修彤相仿，能聊的话题自然就很多。小亿对眼前这个嫂子也感觉很亲切，人漂亮却很随和。大嫂，你比照片、视频上看着都漂亮，也没什么架子，大哥找了你真有福气。
　　修彤有些不好意思，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好。再说你大哥也挺优秀的。
　　嗯，我大哥这人吧，挺好的，就是嘴笨，不太会说。于小亿笑着说。
　　小亿陪着修彤一边走，一边给介绍着村子的情况。村里已经基本上没什么年轻人，大多都在外面工作，或是在市里、县里买了房子，成了家，现在村里最年轻的也得四五十岁。城市化的飞速发展，迅速掏空了农村，但城市里打拼累了的人，又想到回到农村来生活。老了、退休了，回老家置上一点地，什么都是自己种的，再养点鸡。这是很多人的心声。
　　小亿每走到一个地方，都会给修彤讲一下于小伟小时候的故事，有很有趣的，也有很淘气的，也干了不少傻事、坏事。说到精彩的事，修彤也会不自觉的，开心得笑起来，心想于小伟看着这么老实的人，小时候也是带头干坏事的那个坏孩子。
　　可从小到大，我妈从来都没揍过他，倒是我二哥挨了不少揍。小亿说得很尽兴，修彤也很喜欢听。小亿虽然口若悬河地说，却不忘很暖心地照顾修彤。修彤和于家这一贯与人为善的气场，很快就充分地融合在一起。这是让修彤很开心的事。但农村人的那似笑非笑，客套又有肆无忌惮打量的眼神，又让她感觉很不自在。
　　这一路上，遇到了不少村里的人。他们大多对修彤投来异样的眼光，然后会用余光瞟一眼她的肚子，有的相熟些的还会问上几句。小亿能很熟练、轻松地应对。小亿的一句统一的回答就是，他们领了证还没来得及办婚礼。修彤已经大约明白了刚才孙金兰刚才所说的那句话意味着什么。未婚先孕，翻译一下就是搞大了别人的肚子，没办法这才带回家来，再难听一点的，于小伟怎么能找这么一个漂亮的媳妇…。以讹传讹、人云亦云的破坏力是不能想象的。可在这里传播的速度又重新刷新了修彤的认知。
　　更有甚至，恨不得打听到骨子里。小亿就笑着闭口不言，拉着修彤离开。
　　大嫂，你不用理他们，农村人就是这样，就是好打听事，也什么恶意，就是无聊了聊闲天，几天就都忘了。
　　修彤点头答应着，小亿的话是对的，但也不完全是，有安慰的意思。修彤明白自己在这些人心里，有多坏不知道，起码不能算一个好女人。这几年在职场上见识了太多的豺狼虎豹，领教了太多的弯弯绕绕，对于这些见怪不怪了，也没觉得什么。她最在乎的是于小伟对她的态度，在乎的是于家能否承认她。
　　大嫂，你不用担心，我妈就是个纸老虎，就是吓吓人，真遇上大事，她还是得听我爸的。我爸没见到之前，对你将信将疑，看到你了，我看那架势，是同意了。我们兄弟姐妹从一开始就是支持的，户口本还是我二哥帮着偷得。
　　嗯。修彤微微地点头，有些害羞，也有点感动。
　　我哥这人就是一根筋，对我妈从来不讲策略，不会拐着弯，只会一头撞过去。我爸呢，平常又总装糊涂，装熊，遇着大事，他会站出来的。我妈那个人，气性大，有点装，你得慢慢哄哄着，大嫂我觉得你都那么大一个领导了，这样的小事肯定轻松搞定。
　　对，你哥就是一根筋。修彤笑着说。她对小亿有点刮目相看了。她的这番话，既让自己心里有了底，又本着维护家庭团结的初衷，说得自己心里还很舒服。
　　那他怎么追到你的？小亿笑着说。
　　是试探还是随口一说？修彤觉得是后者。
　　我傻呗！说完两个人一起笑了。小亿，别老叫我大嫂，都把我叫老了。我看咱俩年龄也差不多，我93的，你呢？
　　我也93的。
　　你几月的？3月15，阴历的。
　　我5月的。修彤捂着脸，害羞得笑了。
　　小亿也笑了，感情我比你还大。两个人进入闲聊模式。
　　以后别叫了，叫我名字就行。
　　那不好吧，我们这规矩大。
　　那当着人叫，没人的时候随便叫。
　　哈哈哈！
　　有5个月了吧？小亿把关注点转移到修彤怀孕的事上。
　　快了。
　　一下怀俩是不是很辛苦？
　　嗯，有点。主要是我工作忙，还挺个肚子，就是站久了腰疼。
　　那你要注意休息。对啦，放心，有肚子这俩货，咱妈肯定认怂，我妈最偏向我大哥了。到时你不叫她，她也得乖乖地去给你们带孩子。提到孩子，小亿又透露了一些孙金兰的信息。一番简单的聊天，两个人各自对彼此有了了解和认识。大嫂，你也得多理解一下咱妈，你刚才问看到了村里人的眼神，咱妈的担心也是有道理的，你可千万不能记恨呀。
　　于小亿，遗传了父亲的基因更多，平时话不多，性子也柔，但这种柔是绵里藏针，也有大局观。她在他们是对外发言人的身份。
　　哪能呀！我都明白。父母都是为了孩子着想。
　　我大哥真是有福气，找了这么通情达理的嫂子。
　　于小亿这样的话，让修彤觉得这方面跟李曼有些不相上下。
　　与此同时，此时家里的于小伟仍然和父母处于对立的状态。在于小伟心里，没有比这件事更原则的事了，无论如何他是不会屈服的。孙金兰也一副被挑战了权威，誓要夺回尊严和地位的面孔。于德奎就是那个居中裁决的人，但他要做得滴水不漏，不能让强势的老婆觉得自己是在偏袒儿子。但就仅仅这一面，他就认准了这个儿媳妇。
　　你现在胆子真是肥得很，偷偷摸摸地就把婚结了，还搞大了肚子。孙金兰的进攻开始了。
　　妈，你说话怎么那么难听，我们是合法夫妻，生孩子不正常吗？于小伟也不甘示弱。
　　你别给我拽词，你还有理了，你把我和你爸放在眼里了吗，你。孙金兰开始联合丈夫，结成统一战线。
　　是啊！你妈说得没错。你以前事事都听我们的，这次是怎么了？你说说。于德奎假装个妻子站在同一立场，却给于小伟使了个眼色。
　　看到父亲是站在自己这边的，于小伟心里更有恃无恐了。你们不同意，可我就看上她了，你们说我能怎么办。
　　我看你是皮痒痒了。孙金兰听于小伟完全没有认错的态度，刚刚被丈夫安抚下来的怒火再次燃烧起来。其实到了这一步她又能怎么样，难不成真叫儿子离婚，让自己的孙子一出生就是个离婚家庭。但于小伟的做法确实让她感到了极大的羞辱，以前那个事事顺着自己的儿子，无论如何争吵，最后都会听按着自己的意志去做。可这件事完全碰触到了自己的底线，无论如何她要给儿子一个教训。然后儿媳妇该承认还是得承认，毕竟有她的大孙子在等着她。
　　那反正都这样了，你不认也得认。于小伟挭着脑袋，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被气疯了的孙金兰，从凳子上蹦起来破口大骂，你个小兔崽子，你以为我不敢打你吗？这是孙金兰最强横的招了。家里的三个孩子，孙金兰最疼的就是于小伟，从小到大几乎就没打过，虽然这个最疼爱有加的经常和她对着干，就算对着干，她也从没真正生过气。其他的孩子就没这么好待遇了，从小挨过不少打，尤其小保挨揍就是家常便饭，更别提敢挑战她的权威了。可现在自己最疼爱的儿子正让她下不来台。
　　小伟！父亲于德奎瞪了于小伟一眼。
　　爸那你说怎么办？父子俩的演戏开始了。
　　怎么办？怎么办问你妈呀，你妈是咱家的一把手啊！是不是老婆子？于德奎常年的斗争经验，不能硬顶，要捧，然后虚与委蛇、暗度陈仓。
　　你看他那个态度，有个认错的样子吗？孙金兰的话虽然还是冷冰冰的，但是已经有了缓和余地。
　　小伟，没听你妈的意思吗，还不赶紧认错。父子俩一唱一和，感觉他们的目的就这样达到了。
　　等等，她呢，两个巴掌拍不响，要认错，一起。女人之间、婆媳之间的战争就这样打响了。
　　孙金兰的话，让于小伟不能接受，心想自己的母亲虽然强势，但还是讲理的，难道全天下的婆媳真的都是天敌？火气再次燃烧起来。
　　妈，差不多得啦！
　　对呀，人家新媳妇第一次进门，你这就……，不太好吧。于德奎也被自己妻子的提议给惊着了。
　　他俩回来不就是回来认错的吗？
　　人家来了，态度就有了，还要怎么样？
　　你给我闭嘴。孙金兰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
　　对呀，妈，大嫂都来了，看样子就是正经家庭出来的好姑娘，也挺通情达理的，没必要。在旁边一直因为有把柄不敢言语的于小保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你的账我还没跟你算呢？户口本不是你们两口子偷得，能是谁，等收拾完你哥，再收拾你。
　　你就是一辈子张狂惯了，说那么多废话干什么。眼前的一切，让于小保想起了几年前母亲是如何拆散他和初恋的。当时的他跟孙金兰置气，大半年没回过家。
　　看我不踹死你个…！孙金兰蹭地站起身。
　　你踹！你踹！什么都得听你的，你以为几年前的事我忘了吗？于小保越说越来劲，提起往事，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他不能看大哥步他的后尘。
　　提到于小保的初恋，也刺激到了孙金兰的痛点。你再给我说一遍，我tama哪对不住你了，艳红不好吗？
　　艳红要不好，我早跟你断绝母子关系了。
　　小保！说什么呢！于小伟也觉得弟弟说得有些过分。
　　你个兔崽子。孙金兰再也不能像小时候那样揍自己的儿子，只能指着鼻子骂几句难听的话。
　　小保！赶紧厨房帮忙去。于德奎把小保哄走。
　　艳红从厨房里听到了自己老公和婆婆吵起来了，赶紧从厨房里出来。干嘛你，吵什么吵，好好的话不会好好说。
　　越老越不讲理。于小保一边走，一边嘟囔。
　　一个个的翅膀都硬了。于德奎刚缓和了气氛又变得紧张起来。妈，你有火冲着我来，骂小保干嘛？
　　没一个好东西！
　　还不都是你生的。
　　你！孙金兰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小保说得也没错，我就不明白了，你儿子又不是傻子，女人好坏还分辨不出来吗？
　　你能！我一看她那个样子，就知道你已经被迷得找不着北了，还说个屁你说。
　　这就是于小伟和母亲的状态，针尖对麦芒，良性的沟通从来活不过三秒钟。
　　我就是要定她了，爱咋咋地！每每吵到这步田地，于小伟就注定要其输，比谁更狠，他永远不是他妈的对手。
　　要个屁你要。你要她，你自己去过吧，我就没你这个儿子。
　　刚还说儿子，你自己又说这话。于德奎又从中调和。
　　你看他梗着个脖子，有认错的样子。要他有什么用，将来养老还能指望他。去跟她过吧。以后别回这个家了。孙金兰以母亲之尊，扔出杀手锏。
　　不回就不回。于小伟彻底被激怒了，此刻的他无计可施，从小到大和母亲的战争从来就没有赢过。他想拍桌子，他想骂娘，他想发狂，他感觉心累，但他不能，这么多年每每吵到关键时候，他就会想到孝道，想到从小到大母亲的细心呵护和用心培养，每到这时他都会选择夺路而逃，用无声和绝望来抵制。但似乎这么多年并没有起什么作用。
　　于小伟再次陷入绝望。爸，我走了！
　　小伟！于德奎站起来拉住了于小伟。
　　你让他走。孙金兰并没有退让的打算。她是了解儿子的孝顺，但她心里同样清楚今天是不一样的，儿媳妇第一次登门，无论再怎么不喜欢，她不能真的不认她，退一万步肚子里还有孩子。
　　艳红，饭做好了吗？于德奎冲着厨房的方向喊。
　　马上好啦。
　　给你妹打电话，让她带着你大嫂回家吃饭。
　　知道了，爸。
　　小保赶紧得，把你哥拉过去。于德奎支使小保把于小伟拉到一边。小保把于小伟拉出屋，小声跟于小伟说，你还真跟妈生气呀？她不能真让大嫂不进门，她是生你的气，生你和媳妇一块骗她的气，婆媳之间不就那点事，我看你是天天研究技术搞傻了。
　　于小伟被小保的三两句话弄得茅塞顿开，心想又落入老太婆的圈套了，刚刚还气愤非常，这会好了一半。那你跟妈提玲玉的事，是在给她施加压力？
　　是啊！我的好大哥。这些年，你还没学会？你吵架得吵到点上，你以为咱妈就只种靠着那股泼辣劲，咱妈贼着呢。其实当年我和玲玉的事，她也知道自己做得不对，但她好面子，能承认吗？我提，是想提醒咱妈别让你走我的老路，毕竟你岁数在那了，梁家也彻底得罪了。
　　被她气懵了。
　　哥，是因为你太孝顺了，不往坏处想，孝顺不是愚孝，也是讲究策略的。
　　就你心眼多。于小伟被弟弟这么一说，心放下一大截。
　　你该想想接下来的家宴，这种气氛下怎么吃下去的问题。
　　这不是有你和咱爸吗？
　　修彤得知要回去吃饭的消息，心里紧张起来。小亿安慰修彤，大嫂，你把心放肚子里。
　　一会小亿带着修彤回去。赶紧，那个小修，对小修，你这个姓我还是第一次听见，老忘，你别介意呀。快坐。于德奎立马热情招待。
　　谢谢，叔叔。修彤有些不好意思。
　　还叫叔叔！艳红是个心直口快的人。都领证了，还不改口。
　　对呀，大嫂。小亿也跟着起哄。其他人也都笑着看修彤怎么叫出口。只有孙金兰仍然板着面孔，眼睛故意看着别处，又不时地用余光瞟着。
　　“爸”这个字眼对于修彤来说是个陌生又沉重的字眼。刚出事的那几年，修彤不能听见它，不能想起它，更不能说出口。她的心在“砰砰”地跳，脑子里开始浮现爸爸的样子，历历在目却又不堪回首的往事。她的鼻子一酸，眼角有些湿润了。别人都认为是喜极而泣，只有于小伟知道修彤究竟经历了什么。
　　爸！修彤叫出口的时候，忽然有种泪崩感觉，但今天这个场合不大合适。她强行忍住。
　　既然爸叫出了口，那妈也不能免了，修彤心里想，她看了一眼于小伟，自己的丈夫是个什么都挂在脸上的人，看架势这是刚刚大吵一通。和于小伟相处久了越发觉得那些被很多人忽视或是看不到的优点，在长久日子里显得可贵。既不忘记孝道，又肯维护妻子。虽然有时候缺乏方法，但这份心让修彤感动。他能为了自己和母亲大吵一通，自己也能为了他说一些不愿意说的软话。想到这，她转过身，面对着孙金兰。正碰上孙金兰盯着自己的眼神，刀子嘴豆腐心，孙金兰已经输了，但作为一家之主的权威不能有一丝亵渎和冒犯。
　　妈！我和小伟的事是我们做得不好，您就原谅我们吧。修彤这一代人从小都是长在蜜罐里，自我意识很强，能这样认错实属不易了。
　　嗯！孙金兰的气还没消，只应了一声，心想这么大个错，一句话就完事了。但儿媳妇第一次进家门又不能太苛刻，但又不能太给脸了，以后还不得蹬鼻子上脸呀！孙金兰从来都看不上那些在儿子在儿媳妇面前当牛做马的奴才模样。她只回了一个“嗯”字，这是她能给出的最大肯定了。
　　于小伟无奈地看着父亲于德奎，好像在说，我妈这谱摆得也太大了。于德奎也用眼神回应，这就算不错了，慢慢来。于小伟又说，这么装累不累，还搞旧社会那一套婆媳以地看天啊。
　　快坐快坐，菜都快凉了。于德奎招呼大家坐下吃饭，平常这样的家宴一般都是孙金兰招呼。今天被儿子、儿媳妇压了一头，心里不爽的劲还没过去。坐定后，小保伏在今天一直没敢吭气的妹夫卫国耳旁嘀咕着，今天爸算是威风一回，大杀四方呀！卫国回答，谁说不是呢？妈这些年好不容易盼来大媳妇，本想露个脸，却被爸抢了风头，如果妈是老狐狸，爸就是老猎人。
　　你俩嘀咕啥呢？于德奎提高了声调。孙金兰用蔑视的眼神白了一眼自己的丈夫，心想，今天暂且让你得意一回，以后再收拾你。
　　于德奎继续说，吃饭之前我最后再说一句。
　　爸，你话真多，大嫂都饿了。小保故意拿他爸打镲，来调节气氛。
　　没有，没有。修彤感忙摆手说。
　　是你饿了吧，一边呆着去。
　　今天是老虎打盹了，猴子跳出来主持会议。小保继续调侃自己的父亲。
　　大家都跟着哈哈笑起来。孙金兰想笑，嘴都要开咧了，又硬生生装回去了。
　　妈你想笑就笑，憋着不难受啊。小亿也调侃起孙金兰。孙金兰瞪了他们一眼，却没说什么，还保持着威仪。
　　你们俩给我闭嘴，没大没小的。于德奎瞪了一眼他们两个人。那个小修啊，你看今天我们也不知道你来，按照规矩你第一次上门我们该有见面红包的。
　　爸，不用，不用。修彤赶忙摆手，这个爸已经叫得很自如了。
　　可你们这都结婚了，我们这也没遇到这样的事，也没提前准备，但这个红包还是要给的。于德奎已经把一沓钱递到修彤面前了。
　　爸，这钱我不能…。
　　修彤的话音还没落，于小伟就一把拿了过来说，不要白不要，这是规矩。
　　小伟，你……。
　　揣好了媳妇。见母亲不吭声，于小伟又拿话刺弄她。
　　孙金兰可能是心情好些了，没搭理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