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我交了智商税》饼叔

4、天晴

　　工作。

　　工作。

　　工作。

　　就算在战斗时，脑袋里难免会冒出这样的泡泡，虽然走神并不好，但在和这个奇怪的咒灵战斗时，被拉的快要崩断的神经也稍微松了口气。

　　七海建人忍着腰腹的伤痛，他能够感受到被咒力侵蚀的痛苦，那怀揣着恶意，不，本就是恶意本身的存在的咒力是多么的阴冷又冰寒。

　　但那说出的话，话中的语气又是如此的令人感到天真与憎恶。

　　是个孩子。

　　这位咒术师的心里不由冒出了这样的声音。

　　但手中挥舞的咒具却是以猛烈更加刁钻的方式劈砍过去。

　　正因为是孩子，才更加的恐怖。

　　或许正是身为咒灵，才会那么若无其事做出那些令人感到可怖又惶恐的恶事。

　　尤其在看到对方像是表演一般将人转变为可怖的咒灵时，他不得不让自己变得更加冷酷。

　　快结束吧。

　　他在心底催促着自己。

　　虽然没有这匹咒灵的情报。

　　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接下来是加班时间！”

　　封存的咒力开始涌动，七海建人再次举起咒具，他需要做的仅仅是拔除这个犹如孩童一般的咒灵。

　　他用手轻抚着被咒灵术式转变的怪物。

　　“有时灵魂的汗液就会溢出来，不要在意。”咒灵用着轻快的语气像是安抚一样漫不经心地说着。

　　不管是它冷酷和捧腹大笑。

　　七海建人都决定去忍耐，就像是以往他去忍耐公司那狗屎一般的加班和奉献制度，其实和人类的恶劣程度来说，这个咒灵还是相当的可爱的。

　　但仅仅只是如此。

　　“有趣啊。”

　　咒灵高兴的大叫起来。

　　就像是在做学术研究一样开始叽叽喳喳个不停。

　　说实话，我很讨厌这样的家伙。

　　七海想到一些糟糕的回忆，只能以咒具回应他。

　　但是，该如何更快的击溃呢，他已经不想再浪费时间了。

　　“十划咒法-瓦落瓦落”

　　以一个点作为中心，咒力开始扩散，这个下水道设施瞬间开始崩溃。

　　咒灵不知道是被术师的打法改变而愣住还是因为那让他感兴趣的术式，只是相同的术式在下一秒落在了他的肚腹上。

　　“双方都还活着的话，就来日再会吧。”

　　夏油到来的时候就听到极为耳熟的声音，他控制着自己的气息，发现这对咒灵来说还是太容易被发现了，于是直接给身上套了一层结界。

　　不过，七海这样还是太天真了。

　　就算实力有所差距，但放任特级咒灵继续活动会引发更大的灾难，这个时候最好是去通知更高一级咒术师，难道吃够的苦头还想再来一次吗！

　　目送着那道残血身影拎起丢在地上的外套从崩落的砖石处离开，夏油解开结界，朝咒灵被砸的地方走去。

　　他可没有什么来日再战的想法。

　　不管咒灵是否能够沟通，他都会将之作为工具。

　　似乎察觉到了其他的气息，装死的咒灵从砖石下面蠕动而出，就像是一条恶心的肉虫，肢体在蠕动的同时也开始朝人的躯体变化。

　　还是不要再变成人类的模样了。

　　夏油如此不善的想到，抬手就是一个结界，在咒灵头颅长出时，结界瞬间分化出无数的利刺将其刺穿。

　　咒灵看到兜帽下的脸孔不要瞪大眼睛。

　　“夏油——”

　　这个名字也不是你这种作呕的家伙能够叫得出来的。

　　夏油没有任何犹豫地伸出手，展开术式。

　　“不，夏油，你这个家伙！”

　　通过手掌传递出去的庞大的咒力迅速形成了一个力量的漩涡，咒灵没有任何阻碍的被吸了进去，化作一颗黑色的，蕴藏庞大咒力的球体，但在咒力的压迫下还在不断地压缩，直到变成一个玻璃球大小。

　　“果然力量增强了。”

　　他转动这个咒灵球，思来想去，还是强忍着恶心，当即丢到口中仰头咽了下去。

　　“奇怪的味道，虽然不算太臭，但也不能算能吃，就像是无数种香辛料混在一起的呛人的味道。”

　　吞咽了十几年这种东西，他早就能够忍住不再呕吐了。

　　只是这种习惯，让他很想丢弃就是了。

　　他看了眼下水道便收回目光。

　　待会还是循着残秽去找找那个男生吧。

　　希望能够赶在失控之前。

　　吉野顺平看着和自己的母亲一起说笑的虎杖悠仁，他在刚认识对方的时候还无法想象对方能够这么快就和自己的家人成为朋友，就连笑语也比往常的多。

　　他高兴又期盼地看着自己的朋友和母亲，内心之中潜藏的喜悦也让他整个人都激动了起来。

　　如果，如果这样的开心能够一直存在的话。

　　他注视着母亲开怀的大笑，在被新朋友一拉，他也不由跟着笑了起来。

　　“腌肉的饭团吧。”夏油此时正看着便利店的特价牌，虽然最近也有在除灵之类的工作，但主要还是在收集强大的咒灵，导致生活费正在锐减中。

　　不过真是感谢复活自己的那位，房租竟然给到明年一月，上了年纪的夏油也充分感受到了拥有财富的女性的魅力了。“还有人形烧吧。”

　　他看着柜台里的点心，犹豫再三还是选了一份。

　　对于点心他向来没什么特别的感想，除了甜，很甜，非常甜，太甜了之外也就是马马虎虎之类的评价了。

　　他走出便利店欣赏着大都市里难得一见的挂满星星的夜空，一口咬掉半个人形烧。

　　果然，不太适合自己吃啊。

　　他又低下头，跟着地上的残秽走。

　　有其他的残秽了呢，还有点明显，像是随身携带了某种咒灵。

　　夏油将食物塞进卫衣的兜里，加快脚步。

　　那个孩子也算是有这方面天赋的人，他不能让其死在咒灵的手下。

　　“哇，要撞到了！”

　　迎面冲过来一个人，对方速度太快了，就算立即止步，身体也会猛地冲过来。

　　夏油眉头微皱，气息有些不对劲，这具身体对秽物的感觉太敏感了，他几乎可以确定这根本不是人类该有的躯体。

　　复活前就擅长格斗技的他，对于闪躲虽然称不上绝技，却是比普通人要强的。

　　尤其在这具资质堪称顶级的身体加成下。

　　“唉唉唉——”

　　就算被躲开了，虎杖悠仁还是差点摔倒。

　　夏油眉间已经皱成出个川字，是孔时雨提供的资料里的人。

　　两面宿傩的容器——虎杖悠仁！

　　为什么这个时代会出现如此契合诅咒之王的容器？

　　没有人从中作梗他是绝不会相信的。

　　“那个，很抱歉。”

　　虎杖不大好意思地挠着鬓角，他瞧着半个身体处在阴影里的人，对上那双狭长的目光，同时忽略了对方那充满探究的视线，脸上挂起了笑容。“这么晚出门会有危险的。”

　　“嗯……”夏油点头，身体随即一僵，少年右眼之下浮现出了另一只眼睛，满怀恶意。“我正准备回家。”

　　容器！

　　这位少年知道身体内那位能够窥视外界吗？

　　他没有啰嗦，也没有打算探究什么，直接转身就走。

　　虎杖悠仁抓了抓头发，他有些失落，虽然没有感受到恶意，但他能够感觉得到刚刚那个男生对自己的不喜欢。

　　是因为差点撞到他吗？

　　他又忍不住回头。

　　那个方向好像是顺平家啊。

　　夏油正踩在咒灵身上，借助对方的翅膀飞到公寓上。

　　此刻吉野家，刚睡醒的吉野凪正拿着一支像是恐怖电影里才会出现的道具——手指。

　　“是空调开了吗？”

　　没来由的恶寒让她打了个寒颤，手指随即掉落在地，她弯腰去捡拾时一道无形的阴影正注视着她。

　　“飞蝉！”

　　吉野顺平正盯着自己的手看，脑海中还回忆着刚刚虎杖的话，只是在恍神之间就听到了一声急促的短喝。

　　砰——

　　一声巨响，随之就是玻璃破碎的声响。

　　发生了什么？

　　吉野顺平从床上跳下来。

　　妈妈！

　　他飞奔到卧室门前，还没来得及打开，就被顶着黑色毛发的咒灵撞飞出去。

　　到底发生了什么？！

　　吉野凪已经昏厥了过去，咒灵所散发出的恶意是普通人难以抵抗的，夏油捡起地面上的那枚手指，神情冰冷又憎恶，而就是这样的咒物还在不断吸引着咒灵的靠近。

　　越来越多。

　　在狭小的空间内，咒灵多的像是只能够叠在一起，但它们还是如同潮水一般向那个站在餐桌前，站在自己妈妈身前的少年扑打过去。

　　吉野顺平捂住嘴巴，眼泪从眼眶处溢了出来。

　　但少年只是平平淡淡地伸展开手臂。

　　那一刻，吉野顺平终于知晓了，什么叫做力量。

　　“顺平！”

　　虎杖撞开门，就看到一地的狼藉，还有昏到在地上的吉野凪，一直被他挂在嘴边的顺平正窝在墙角无声的流泪。

　　他走到墙壁破损的窗台处，看向外面，这栋公寓楼内已经有不少人被吵醒了，纷纷亮起灯来咒骂。

　　虎杖压抑着自己的怒火，取出手机。

　　“顺平被袭击了！”

　　七海建人来得很快，他没有返回学校处理伤口，所以只是粗糙地包扎了一下，只是行动起来就会被拉扯到，不过这样倒是能够减轻上夜班的困乏度。

　　他到的时候吉野顺平已经被安抚好，吉野凪也被扶到床上休息，客厅和顺平的房间都被毁了，只能看到满地残垣断壁和垃圾。

　　还有遍布整个客厅的残秽。

　　七海忍不住揉了揉额头，在战斗中受伤，失的血也有些多，伤口的疼痛虽然能让他暂时清醒，却又带来了一种随时会晕的糟糕感觉。

　　他坐在椅子上，盯着地面。

　　伊地知来得也很快，不过他并没有和七海住在一起，自从到了神奈川，他们三人的路线几乎是分散的。

　　“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小声地询问着七海。

　　七海也摇摇头，只是看向安抚吉野顺平的虎杖。

　　一时间几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直到吉野凪的苏醒才打破凝滞的气氛。

　　“我只记得睡醒后在饭桌看到了一根手指。”

　　手指！

　　虎杖愣住了。

　　七海反应的最快。

　　他们这群人对手指最敏感不过的，因为特级咒物内两面宿傩的就是手指。

　　伊地知立即在地上那堆垃圾里翻找起来。

　　“后来我感觉很冷，手指就掉到地上了，我想去捡，弯下腰时就听到外面传来了一声叫喊，随即就晕了过去。”吉野凪头脑昏沉，但还是努力的将经过叙述完整。

　　七海看向安静的吉野顺平。

　　伊地知直起身时，冲他摇了摇头。

　　结果是没有。

　　可能被带走了。

　　吉野顺平唇瓣蠕动了下，他抱紧自己的膝盖，吉野凪察觉到了他的抗拒，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到他身边抱住他。

　　在被抱紧的同时，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再次流出了眼泪。

　　“我听到外面的声音有些奇怪，因为虎杖已经走了，公寓的人在这个时间几乎都要入睡了。还没开房门的时候就听到窗户被砸破的声音，我想要冲出门看看妈妈怎么样了，但随即就被——”他指向墙角处，那个顶着乱糟糟头发的残骸，这是唯一留下的东西，但七海和虎杖都知道，这个是由真正的人类转化而成的咒灵。

　　“然后我看到一个男生在妈妈身边捡起了那个东西，很快整个房间里挤满了咒灵，但是——”吉野顺平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只是一瞬，那些怪物就被消灭了。”

　　“是那个眼睛细长像是狐狸一样的高中生吗？”虎杖忍不住问。

　　七海不由看向他。

　　吉野点头。

　　“其实我在遇到悠仁之前就碰到了对方，他蹲在路边，身后站着像是乌龟一样的咒灵，我去问他的时候，他说他身体不怎么舒服，但好了。之后他又问我是不是碰到了什么人……”吉野闭上了嘴巴。

　　七海立即明白了对方很可能隐瞒了什么，因为身上的残秽被那个人察觉。

　　敏锐的观察力，应该是经验丰富的术师。

　　联想到电影院，他心中浮现出了个想法。“虎杖，那个高中生是怎么回事儿？”

　　是高专的学生吗？

　　东京校的学生都有安排。

　　难不成是京都那边的？

　　虎杖抓了抓头发，不知道是在生气还是不好意思。“我离开顺平家不久在靠近便利店的地方遇上的，我冲的太快，差点撞上去，但对方很快就避开了。”

　　“还记得他是什么样子吗？”

　　“就是眼睛细细长长，眯起来的时候像是在笑，这边留着一小撮的头发。”他比划了一下自己的额头。“然后扎着丸子头，穿着白色的衬衫和黑色裤子，身上完全没有感觉到残秽或者咒灵，反而很干净。”他摸了摸鼻子。“总感觉很容易亲近。”

　　“我就是看他走的方向，才急匆匆地跑回来的。”虎杖又连忙补充道。

　　伊地知听完他的话，不由看向七海。

　　虎杖会和吉野也忍不住看向这位高专的前辈，不知道什么时候，几人间的空气又开始凝滞了。

　　七海从椅子上站起。

　　他用被眼镜遮挡住的锐利目光逼视着两人。

　　“虎杖悠仁君，吉野顺平君，你们敢保证自己所说的皆是真实的吗？”

　　虎杖迟疑地看向七海，但七海此时的神情严肃到他不敢开玩笑，他又看向伊地知。在辅助监督目光的鼓励下，直视七海建人。

　　“我保证所言属实。”

　　吉野顺平看向虎杖后，也跟着点头。

　　七海感觉自己的身体在摇摇欲坠。“我先出去了，伊地知君，接下来你来处理吧，这里已经十分干净了。”

　　“对，只有他会处理的这么干净。”

　　他的声音就像水中的浮沫那般，只要稍稍用力，就会被击散。

　　“是那个人有问题吗？”

　　虎杖走过来，小声地询问道。

　　伊地知不知道自己是该摇头还是点头。

　　问题？

　　问题大了去了。

　　但他只能小声地回应。“虎杖君，你所见到的那个人，在去年就被杀死了。”他深深地看了眼这位一年级学生。“被你的老师。”

　　七海站在靠窗的走廊处，半个身体都靠着墙壁，他取出香烟放在指间，眺望着远处的星星点点。

　　在良久的远望之后，他吐出了口长长的气，取出手机，拨出了一个电话。

　　“五条前辈，虎杖君遇到了疑似夏油前辈的人。”

　　电话的另一头瞬间就没了声息。

　　只剩下心脏在满是空洞的胸腔内跳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