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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七幕 白眼PK写轮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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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温和的叹息,我猛地张大眼睛。我看到自己的泪水落于鼬的脸颊上,那盈动的泪珠反射微弱的月光而泛动着银色的水泽,将他的轮廓衬得无比柔和。
一瞬之间,我以为那个有着温和的眼神、纵容我的一切撒娇任性的男人又回来了。可当我看向那双宛若无机质地的眼睛,顿时明白眼前的冷血冰雕男仍然置于“执行杀戮之令的冷血忍者”模式。
“你的眼泪,是明了自己的软弱而流,还是为了验证自己的软弱而流?”鼬毫不客气地讥讽我。“……都一样。”我从齿缝间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挤。“一样无用。”
我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呜咽出声。我可不能搞错了,那名坚忍而温柔之人仍在这个男人体内沉睡。我才不在敌人面前示弱!
我止住了哭泣,“哈……”然而肩膀不由自主地颤动起来。……我的骄傲,破碎到只剩这一丁点了。“哈……哈哈……这是何等的失态啊……”我没疯,只是忍不住嘲笑自己的愚昧。
这个男人给我下的评价——“小聪明”,真是一针见血到令人痛恨。
从一件往事说起吧。宁次哥的事件其实是我对家中诸人的一次试探。自那之后,在父亲的支持下,我开始着手清理异己,拔除暗部设于我家的钉子户的同时,亦是为未来彻底整改族规铺平前路。
动摇的人劝诱,反对的人杀掉。整个过程中从没遇过一件哪怕稍稍称得上麻烦的阻碍。
因为太过顺利,我沾沾自喜了。我以为自己的谋略与武力皆无懈可击,以为自己仍和前世一样所向披靡。现在想来,会这么顺利,是因为日向家付不起损失优秀继承人的代价,因而纵容于我。
我的胸中一片死灰。名为“信心”的那种东西被践踏得一点不剩,一直以来支撑着我的那股力量如今荡然无存。我的身体已被抽空,只剩一些血淋淋的名为“现实”之物。
先被高高捧起然后被重重摔落的滋味真真痛不欲生。现在的我形如丧家犬,却因此而更加能够体会佐助在族灭之后的切肤之痛。耳边传来佐助的叫喊声,他已经跑进院子,现在正在主屋之外踢门声嘶喊。鼬做了什么让他进不来?对,鼬他正在与我废话。我这才注意到自己手中空空如也。
哈……我甚至搞不清手里剑是何时滑落的,以压制的姿态弓起的身体不知不觉已变成伏在那个男人身上。我揪紧了这个莫名其妙地浪费时间在我身上的男人,他的想法真真是一个谜。
“是,我知道自己很弱!就算是这样……”我声嘶力竭地冲鼬咆哮:“虽然不变强就没法活下去,但如果为此而舍弃了自己的心……抛弃内心之人根本没有活下去的资格啊!”
鼬的眼里闪现一丝触动与赞许。
“并非舍弃。正因坚持才须超越,为了超越才会不断打破。”
对方的论调与我恰好南辕北辙。不……该说是——殊途同归……
“难道你不是这么认为的吗。你不是遵循着内心的执念做到这一步的吗?”对方并非旨在肯定我,更多的是用我自己的论点来讥讽我——“你犯的错误,只是太弱而已。”
“哈——”一时间,笑声终于从我干涩的喉咙深处漏出来。搞什么啊……我苦笑着摇头。一模一样。一味坚持己心,其他什么也不顾。我说,偏执到我们这种反人类反社会的份上没问题吗?
此刻,我的心中充满了苦涩的了悟。自己此前对这个男人的理解太肤浅了。……不,这么说也不对。因为他和自己十分相似,一直以来我都美化他了。说什么他为了佐助不惜一切……
“也就是说,你只是为了自己,而做的这一切。”
鼬沉默以对,看向天花板的眼睛里不存在任何情绪波动。但这就叫做默认吧?
“因为别人弱过你,所以谁都必须按照你写的剧本走下去,你就是这么想的。”
杀死父母、让佐助痛苦的他到底在想什么?答案我老早就一清二楚,我只是故意视而不见。
鼬他只是遵循了忍者世界的法则。胜者决定一切,可以对败者为所欲为,这就是鼬的人生观。
在我的世界里也有类似的论调:从极端利己主义的角度来说,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
就好比说我想保护佐助只是因为我不想看到他痛苦,不惜自己去死也是因为我潜意识里觉得比之看到佐助痛苦,死对自己来说更好受一点。你看,就是这样。说到底人人都只是自我满足。
鼬为了自己的绝对和平主义所做的这一切,当然不曾替佐助考虑过。因为现在的佐助比他弱,所以鼬单方面强迫佐助接受他认为正确的东西,并且认为这是天经地义。
如果说鼬犯了过错,那么他只错在一点,过于强大。这是以忍者世界的世界观得出的论调。
“很好……我真的很喜欢这个世界。人人皆偏执,人人皆疯狂,真是很适合我。”
我还没疯,不过也快了。我边笑边凑近鼬的脸,强制性地占满他整个视野。
“我也有不能退让的理由。但我现在阻止不了你。”
即使彼此相距不到五公分,鼬仍旧没有看我,而是转头朝向拉门。
“所以你想死?小聪明被戳破后,就变为全然的愚蠢了吗。——哼。”刻薄的讥讽中还带有一丝讶异,那是因为从没有人敢这样盯着写轮眼吧。
他视线所向的门外,佐助正在寻找强制突入的方法。
即使为了佐助我也不会死在这里。不然佐助一个人孤零零的要怎么活下去?而鼬之所以陪我废话这么多,也是顾及这一点。要不是看在弟弟的份上,他早像捏死只小虫一样碾死我了。
我捧住鼬的脸,转正他的头让他面朝自己。虽然直视鼬的眼睛无异于自杀,而且与刚才的影分身不同,现在我死了就真的死了。但是,我仍盯着鼬的眼睛。
“我不介意再杀你一次。”他漠然地转动眼珠不去看我,声音里已带了丝不耐。
“四枫院家的——”我苦涩地改口:“日向家的家训说,与人相谈时要看着对方的眼睛。”
无论在刚才对战时亦或是现今,盯着他的万花筒写轮眼并非我大意、也非我料定他不会杀我,而是意欲看清他的幻术始动。方才,在影分身“死去”的那一霎,我已经捕捉到了写轮眼的奥秘,但那千万分之一秒内触碰到的感觉太过微妙,假如再看一次……只需再看一次!
“你这家伙其实很寂寞对吧?”我挑衅地睥睨他,当然将全部查克拉凝结在眼睛上。
——哼,我们日向的血继限界也是瞳术!我老早就在琢磨,白眼PK写轮眼结果会如何?
“怕被弟弟遗忘,所以要他以恨来记住你?真幼稚啊。老把‘恨’挂在嘴边,因为你没学会什么是‘爱’吧。”
霎时间、杀气宛若凝结成实体,就像有千柄利刃迎面袭来, 使得我脸部的皮肤完全麻痹。
“真可怜啊。”
我顶着冷冽的杀气,迎难而上地凑近他的脸。
“不过,也没关系啦。撒,我来教你。”
——鼬居然没能躲开。不过,那是因为预料不到我会疯狂至此吧。
鼬他过于强悍,以至于所有人都很容易忘记鼬其实才十二岁而已。而在族灭之夜,在双亲陈尸的房间里,弟弟还在门外大吵大闹时——
十二岁的男孩在这个夜里,被一个六岁的小丫头夺走了初吻。
“作为授业的报酬,请杀了我。”我贴住他的额头,愉快地说。
“我无法阻止你,既然那样我还不如死了的好。”
我知道自己看起来就像一个得不到所求就大哭大闹的小孩。……对,实际上也就是这么回事。
“为了想要的东西就要舍弃一切,如果活了下来却心有不甘之事那就说明努力得还不够。”
鼬的瞳孔微张,他似动摇又似被触动的目光终于移上我的眼睛。笨蛋,早该这么做了。我已从他的眼睛里获悉了过多情报,而一直避不看我的他错过了太多讯息。
“我最讨厌半吊子,也绝不会容忍半吊子的自己活下去。”
纯白的眼睛与血红的眼睛几乎彼此紧贴。最后能欣赏到这么绮丽的玛瑙宝石,我觉得很满足。
“杀了我,除此之外你别无他法。我保证我会相当棘手。即使都是小聪明,也必将成为你的大麻烦。”
在他恢复了冷峻的眼睛里,我看到一丝愠怒。哈……快来了。我伸手抚上那双死神之眼。
写轮眼也是靠查克拉驱动的,而我的白眼能够看透查克拉在人体内的一切流动。人眼周围不就是毛细血管稍多稍微复杂了一点吗——我就不信你的术我看不透!
“对于忍者而言怎样活着无所谓,怎样死去才是最重要的。”只要死得其所。
我被自己的弱小折磨着,为此立誓要变强。虽然也许会死,但是机遇当然伴随风险。人生不赌上一把哪行啊。赌上性命也必须变强。做不到就去死。并非没有选择,而是这就是我的选择。
因为与鼬靠得太近,我无法得知他的表情。他在杀死我的时候会是什么表情?虽然很想知道,但是关于这一点只能耸耸肩说句“遗憾”了。
我只听到了好听至极的嗓音。
“那么。死吧。”
听完那句死亡宣告之后,我的意识沉入了一片绝对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