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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六幕 赤染之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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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陷入与斑的苦斗时,心念所向的另一侧——跟随着佐助的影分身,正与他一道呆立于他的家门口。扑鼻而来令人作呕的血臭,我们眼前横七竖八地陈列着业已冰冷的尸体。
“这……这是……”怀抱着我的男孩子眼睛几乎要瞪出眼眶似的惊恐地大张着。
距离我们最近的一具残骸歪倒在墙边,脖子以一种诡异的角度反折过去,洁白的墙面上宛如泼墨般涂满了鲜血。那些尸体若是伏于地面的姿势,深蓝色族服背后的团扇图案就能看得一清二楚。
“大家!!”佐助发出了不敢置信的颤音,身体也仿佛浸在冰水中一般战抖不止。
我跳下他剧烈抖动的掌心,悄然无声地落上地面。四周沉寂到一丝风也未有。闹出如此之大的动静却居然未有一人接近,我想是因为此事全程处于木叶官方的监控之下。
黑暗中不知有多少双眼睛正盯着这里。虽然佐助未有察觉,但那些杂乱的心跳我听得一清二楚。事到如今我不得不暴露自己,不过这也在计划之中。
“爸爸、妈妈!!”佐助总算反应过来、迈开跌跌撞撞的步子。当他踉跄地越过大门时,已恢复人类形态的我一掌切上他后颈。佐助歪倒在我的怀中,我揽住他下滑的身体,顺势跪上地面。
自今晚,我将走入幕前。分担佐助对抗木叶腐朽的高层的命运,这是我一早就觉悟好的事情。
接下来将佐助送回我家就好——“土遁•土行之术!”——然而结印尚未完成,从上空罩来一个阴影——月光映照出一个沾满族人鲜血的男人的身影,鼬冰冷的脸出现在我头顶上方。
我立时改变结印,变其为攻击性土遁术。“土流壁!”瞬间拔地而起的尖锐土笋阻隔在鼬与我之间。未及我带着佐助逃出多远——
“小聪明。”伴随着冷冷的嘲讽,对方轻松粉碎掉两层楼高的壁障。越过对他来说儿戏一般的暴风,那个男人再次以君临的姿态现身于我的面前。
他站在隐暗之处,月光直射在他的头顶上,立于我眼前的仿佛是一尊银色的雕像。无论是瘦削的体型还是眼神,都像利刃般锋锐。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感应到他的杀气而隐隐刺痛。
“放下他。”鼬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滚。”
眼前的鼬与我平时熟识的那个鼬不可能是一个人。在此杀戮之夜,鼬血液中的狂气已被完全释放出来,这个男人现在只是一具杀戮机器。我心里清楚地知道这一点。
“不。”我毫不犹豫地拂逆了这位宛若力量本身的绝对权威。“死也不把他交给你。”
对方冷冷地看着我,那态度又回到了最初——不,比那还要冷酷。他正以打量死物的神情瞥着我——所以才允许我说出可能成为遗言的话语。眼前的这个男人真的会杀了我。即使如此。
“你知道的吧。”我仔细地观察对方的眼睛,一边判断他最大所能容忍的时间,一边镇定自若地拖延时间:“人类这种软弱的生物……太容易迷失。”
我悄悄聚集更大范围内的风、悄无声息地推动沙土向自己聚拢。
“心一旦碎裂,就再也无法复原;眼睛一旦被血所迷惑,就再也看不清道路。”
掩藏于黑暗之中的血色双眸睥睨着我。鼬清楚地知道我指的是谁和谁,但表情却丝毫没有变化,连眉毛都没有抬一下。这个男人孤傲到甚至不屑于嘲笑我的愚蠢。真真堪称油盐不进。
“你想终结这一切!”我忍不住冲着那张冷厉的面孔大吼出来。“你不是渴望打破‘宇智波’愚劣的因袭吗!那为何还要强迫佐助继续背负那什么‘宇智波兄弟’的无聊宿命啊?”
鼬的目光顿时一闪,那双至强之瞳开始运转,到他的容忍极限了,而我这边也——
“你要他憎恨你、仇杀你?哼……”我轻蔑地笑道:“虽然相爱相杀的桥段踩中了我的萌点,但是——小说漫画什么的看看就得了,发生在我眼前那还是算了吧!”
瞬间爆发的风扬起相当份量的沙土从地面卷席向高空,以逆行瀑布般的姿态阻隔在我们中间;我挟着佐助在漫天满地的黄沙的掩护下飞速撤离。
然而——视线前方伫立着一个隐约却巍然的身影,在那尚未平息的沙尘暴之中,鼬冷冽的声音异常突兀的清晰抵达耳边。
“这就结束了?……哈。”对方语气毫无起伏地叹了口气。“只有这种程度。”
这种态度已经不能说是不屑了,他完完全全当我的全力一击是儿戏吧?但根本没有愤怒或者沮丧的余裕,我惊骇地发现那声音是贴着自己的耳根响起的。
“空有执念。”
我猛然侧过头去,不到十公分处赫然便是那双血色的万花筒之眸。
“但却毫无力量。”
那冰冷的眼眸里充满了恶意的讥讽。
“只能做到这种程度,说明你的执念还太弱。”
猛地向他挥去的手里剑却只划破了虚空。对方的身体宛若虚影,但强悍的力量压倒性地袭来。我清晰地看见他眼瞳内黑色纹案的轮转,那个男人以宣告的语气淡淡地说——“太弱了。”
在那等同于“去死吧”的一句话之后。
在恢复了澄澈的空气中,鼬走向佐助。道路旁边的墙壁上,一支手里剑深深没入了团扇的纹案。在那破碎的宇智波家家徽的注视下,鼬半跪下来,用力掐了掐佐助的人中。
佐助醒了过来,迷茫的视线在兄长脸上聚集后立时叫道:“大哥!”目光接触到弟弟眼中流露出的浓重依赖与安心感,鼬的眼睛细微地眯起。
——就是现在!在鼬略微动摇的一瞬间,藏于地下的我骤然伸手将他拽入地底。当蒙在鼓里的佐助惊恐而焦急地叫着“大哥”时,我已藉由土路将意欲对他逞凶不轨的大哥扯进院墙之内。
刚才被鼬消灭掉的只是我的影分身而已。被斑绊住的本体消耗掉一个宝贵的卷轴逃了出来。之后,我刻意用影分身挑衅鼬,本体则掩藏在地底等待时机。
情急之下随机转移而至的地点正是家主居住的主屋,一进入屋内,我立刻被黏腻的血腥熏得头晕目眩,而那男人当然不会有任何不适,他即使面对自己制造的亲人惨死之貌仍然不为所动。
视线触及鼬与佐助的妈妈业已冰冷的扭曲脸庞,我的心中顿时烟熏火燎般地灼痛。她有没有看清刺杀自己之人?如果看到了……那会是何等的悲伤啊!!
霎时间一幕幕往昔飞速从我眼前流过。那位美丽的夫人无比温柔的微笑、花样翻新的点心——那些画面将我的心扯碎了。只是一介外人,我都觉得如此辛酸哀伤,作为被她爱着的儿子、亲手杀死她的儿子——鼬的心情,我根本无法想象……
“你连自己的父母都杀了……你到底在想什么啊!”
我的手里剑抵着鼬的脖子、膝盖亦死死压上他的腹部;可即使这样他仍然面无表情、丝毫没有被压制住的紧迫感——反倒是我心中焦躁不安,渗出额间的汗水一滴一滴落于他的胸前。
“想知道?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鼬轻描淡写地说。“你为什么要阻止我?”
仰躺于地板之上的男人毫不在意自己眼下毫无防备的姿势。因为他握有绝对的自信。而我的自信已被这个目空一切的对手践踏得一钱不值,能做的只有冲他怒吼。
“我为何阻止你?!哈!你要让佐助看什么?你想给佐助灌输些什么?!!你有没有替佐助想过啊?!啊?被留下来的人是什么心情,你到底有没有想过!!”
“所以,为何要阻止我。”对方以理所当然的口吻说着欠扁之至的言论。
“混蛋!”我一拳挥上去。“你以为让他恨你他就能活下去了??”
被打中下巴的男人依旧一脸冷漠。
“你给我醒醒、醒醒、给我差不多一点啊!!”
我狠狠揪住鼬的衣领用尽全身力气猛烈摇晃。“佐助他就像白纸一样单纯,会被染上任何颜色!仇恨只会令他步入黑暗、被痛苦所吞噬、陷入万劫不复。即使没有仇恨他也能变得很强很强!”
“比起为了仇恨而活,”我被自己瞬间爆发的情感迫得喘不过气来,深深吸了口气才得以继续,“虽然这么说很烂俗——但爱才是至强的力量!保护着某人的心,会令一个人比什么都更强大!”
然而即使我再怎么说再怎么晃也没让鼬缺了某些零件的大脑稍稍正常。“天真。”这个被我压在身下为所欲为、却照旧高傲不可一世的男人面不改色地嗤笑我。“因为太天真,所以你才这么弱。”
我也重重嗤了回去:“早料到你会这么说!”
“爱……”对方很快放弃了解读这个词,转而谈起另一个更适合他的词。
“恨才是人类最强烈的情感。”他继而尖刻地嘲笑我:“你知道你为什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不想看到的一切在眼前发生?为何什么也做不到?为何会受到无能的煎熬?”
鼬以宣告的语气作下结论——“因为你恨的不够。”
人类获得力量的方法就是憎恨——他就是这么认为的。
我凶悍地瞪他,但除此之外毫无办法。我对这个男人粪石一般又臭又硬的大脑束手无策。我颓然地垂下头。无法反驳。因为我确实比他弱。我没办法说:“你错了!”
因为自己的无能,我无力捍卫我的信仰。今晚连遭两次重挫,让我清晰地看到了自己与真正强者之间的差距。我的脸颊早已濡湿,泪水不受控制地滑落。
“你啊。真的是个爱哭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