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总裁身边的日子》江薇薇

22、22 讽刺

　　两人之间又一次的不欢而散，剩下的除了疲惫以外，更多是心累。

　　黎耀锦裹着晨曦的微风，燃着满腔的怒火站在南象居外的阶梯前。

　　要说他这会儿不恨不怨梁齐是不可能的，他甚至觉得梁齐更多是不知好歹，不敬人意。

　　相识相知怎么些年了，他每一次委曲求全都没在梁齐面前落得个好。

　　黎耀锦烦躁的想抽烟，可往裤兜里一摸，发现由于早上走的匆忙，烟盒已经不小心落在了南象居里，所以他更加烦闷的乱抓了一把头发。

　　他是真不懂梁齐在他面前倔强什么！

　　若五年前分手是因为黎明丽的施压，那这五年期间还选择一直陪在他身边又意味这什么？

　　黎耀锦能拉下脸来求梁齐复合，无非就是看在梁齐这五年来的不离不弃和仍残存在心中的遗憾爱意。

　　可他又求得了什么结果？

　　梁齐在他面前装傻充愣，装聋作哑，甚至将他视若空气。

　　这一刻，黎耀锦不经自问起自己，他这样做到底图什么？

　　是图梁齐回心转意？还是图梁齐不要结婚？

　　黎耀锦不知道，所以他越来越烦躁。

　　所以当他接听黎明丽的电话时，语气中火星四溅道：“您老人家一天到晚是把我当犯人一样盯梢吗？”

　　“耀耀，你得注意你说话的态度。”面对黎耀锦铺天盖地的怒火，电话那头的黎明丽只是风轻云淡的提醒道。

　　“黎女士你想我用什么态度？”黎耀锦几乎是咬着牙接听着手机，他知道黎明丽在他和梁齐中间所占据的主导地位，他对此厌恶透顶，也对此无可奈何，他身上流淌着的血液正不断地提醒着他克制与羁绊的分量。

　　可这些分量，也压不住他心里直冒腾的火。

　　面对黎耀锦的火气，黎明丽也在电话那头毫不客气道：“黎耀锦，是谁给你这般目无尊长的态度了？要不是有妈妈在你身后撑腰，如今旌旗哪有你的位置可坐，你又怎会能坐上今天这个位置，你给我好好反思一下你今天的行为和态度，别以为这几年周围人叫你姓后带了个总字就真以为自己有几分颜色开染坊了，我警告你黎耀锦，你现在立即马上给我滚回旌旗来上班！否则后果自负！”

　　黎耀锦被黎明丽的话刺的怒极反笑道：“黎女士旌旗有我没我都一样，毕竟旌旗有你在，我放千万颗心。”

　　黎明丽在听完这话后，呵斥声立马紧随而来：“黎耀锦！你今天是不是要给我反了天了！”

　　黎明丽的呵斥声犹在耳边回响，黎耀锦不想在跟她争执下去，索性掐了电话关了机，靠在粗糙的水泥墙面上喘着粗气。

　　他如今不仅被他和梁齐之间的关系压的喘不上气，也被黎明丽管的说不上话。

　　随着理智的回笼，他逐渐认识到这五年来，无论是他的感情生活还是他的总裁人生，都糟糕的无比透顶。

　　梁齐跟他分手后，黎耀锦其实并没有过多的挽留。

　　他自认识梁齐的第一天开始，就清晰的认识到了梁齐固执的本质。

　　只要梁齐认准的事情，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所以他即便打从心底里不乐意，但也尊重了梁齐的选择。

　　可当他坐在旌旗的办公桌前，亲眼目睹黎明丽言笑晏晏的将穿着白衬衫的青年领进屋后，他之前对对方的所有尊重和理解，都变为了一声笑谈。

　　那一刻，外表干净的青年在他眼里看上去是如此的污浊不堪，甚至毫不客气的朝着他露出丑陋的獠牙。

　　他一直不觉得梁齐是会为半斗米折腰的人。

　　偏偏黎明丽带着梁齐来他面前，给他上了人生道路上道理深刻一课。

　　在那一课中黎耀锦认识到，人前再装的如何清高，背地里也有多丑恶及伪善。

　　他不愿在资本面前卑躬屈膝的缘故，是因为资本给的不够多。

　　毕竟应届大学生梁齐，毕业没一年，就成功在旌旗任职。

　　他所结束的不过是一段可有可无的感情，却得到了人人羡艳的职位。

　　那时候的黎耀锦是真恨梁齐，觉得梁齐毁了他对于爱情的向往和对人性的信任。

　　他没想过曾同床共枕的人可以坏到这种地步。

　　他们之间曾足够亲.密无间，所以也曾足够的分享过彼此之间的私.密事物。

　　黎耀锦压根儿就不信梁齐不知道他对黎明丽又爱又恨的态度，偏偏梁齐做出的选择，足够让他对梁齐失望透顶，憎恨无比。

　　可满腔愤怒、遭遇背叛的黎耀锦，在面对摆出胜利者姿态的黎明丽时，破天荒做的第一件事情不是发怒，而是妥协。

　　只有他自己明白，他不是在对黎明丽低头，而是在对梁齐低头。

　　正因为他们彼此之间曾有过足够的亲.密无间，所以黎耀锦才比任何人都希望，梁齐的余生能过得好。

　　这种如同圣父般的心态，在共同工作的这几年时时刻刻的质问着黎耀锦的内心。

　　每当他看见梁齐出现在他的办公室内时，黎耀锦就觉得自己是一个傻逼。

　　他太想忘记梁齐这个人，太想忘记他们之间曾经的美好和感情，所以他开始自我放.纵，开始沉.沦形形色色的男女情.爱当中。

　　可这根本不够。

　　黎耀锦清晰的知道梁齐是一个极度自律的人，在发现对方工作日都会提前上班后，黎耀锦故意将约会地点挑选在办公室内。

　　而这为的，就是那能称之为幼稚的报复。

　　即便是他发现梁齐在撞见他与人约会后依旧表现的无动于衷，但黎耀锦却着迷与沉溺于这种如同报复一般的快.感当中，并且无法自拔。

　　可伴随着日积月累，五年时光一晃而过，他身边的莺莺燕燕换了一茬又一茬，可依旧盛开在他身边的，还是坐落在总裁办公室外的梁齐而已。

　　而就在黎耀锦认为这种扭曲的相处模式将长久以往的进行下去时，梁齐却背着他休假了。

　　连通知他的人都没有，他还需从别人的口中听闻对方有关于休假的事情。

　　而他这个名义上的总裁，梁齐的上司，却至始至终的被人蒙在鼓里。

　　这说起来，难道不觉得跟五年前一样，来的讽刺吗？

　　黎耀锦从不屑与他屁.股底下是否坐着总裁的位置，可他一直所在意的东西，从来无人愿意给他。

　　无论是黎明丽，还是梁齐。

　　他身边最为亲.密的人，带着满眼的笑意，至始至终做着伤人至深的事。

　　粗糙的水泥墙面隔得黎耀锦的背部生疼，当他回过神来时，天际的艳阳已经开始炙烤着这片大地。

　　而他黎耀锦，却躲在人迹罕至的老旧小区前发了几小时的楞。

　　没人知道他差点在这里生了霉，发了菌。

　　所以当黎耀锦准备离开，扭头间兀然的看见身后阶梯上坐着的梁齐时，眼底的诧异和愕然根本来不及隐藏。

　　黎耀锦根本不知道梁齐何时来的，也不知梁齐在他身后坐了多久。

　　他只是看见了梁齐眼底泛着的青乌，空洞且麻木的瞳孔中倒映出了他的影子。

　　黎耀锦没有走上前，也没有开口说话。

　　他只是掏出了放置在裤兜里的手机，默默地开了机。

　　蜂拥而至的信息通知，除了黎明丽和工作上的联系外，还有几个属于梁齐的未接。

　　黎耀锦看着那几条未接通知，嘴角挂上了意味不明的笑意，缓缓地抬起了头。

　　黎耀锦问道：“又是黎明丽安排你找我的？”

　　梁齐没有说话，只是晃晃悠悠的站起了声。

　　他每走一步，脚下的阶梯，他们的距离，就缩短了一分。

　　黎耀锦极有耐心的等着，他看着梁齐缓缓朝他走来，记忆像是被代入到了另一个时空。

　　那是在校园里，梁齐也曾无数次的，朝着他走来。

　　不过那时的每一布都带着笑，不像如今没走一步，连身影都快消散融入进了风里。

　　当梁齐走到黎耀锦面前时，他的面色上泛着不正常的白，黎耀锦皱了皱眉，对此不满道：“是医生给你开的胃药没吃，还是又毛毛躁躁的撞哪里了？”

　　面对黎耀锦的问题，梁齐用微弱的声音回答道：“黎女士很担心你。”

　　黎耀锦冷笑了一声，反问道：“所以呢？”

　　梁齐摇了摇头，保持着那张泛白的脸上，带着麻木的表情缓缓说道：“你给黎女士回个电话吧。”

　　黎耀锦真是气笑了，他也没委屈自己，直接笑出了声，在梁齐面前笑的极为放肆。

　　等黎耀锦笑够时，眼睛还挂着笑出来的泪。

　　他对那滴泪的处置，也仅是抬手匆匆拭去那滴摇摇欲坠挂在眼角，显得如此多余的泪罢了。

　　大概是很久没笑的如此开怀了，黎耀锦竟然抬手拍了拍梁齐的肩膀，就像是在郑重的做最后的告别一样：“我不费你一番苦心，走了，你就等着黎明丽感谢你吧。”

　　梁齐愣了愣，随即点头道：“黎总开车路上请注意安全。”

　　黎耀锦的眼神变得晦暗，在梁齐说完这句话后，他也收回了自己的手，径直的转过了身。

　　梁齐就默默地站在他身后，如同这五年来，梁齐一直在他面前如若空气一般，一直安静的守在总裁办公室外，等待他的吩咐。

　　黎耀锦背对着梁齐没走出几步路，又缓缓的站住了脚。

　　“梁齐，你真的挺狠的。”

　　梁齐将脑袋埋得更低了，没有回答黎耀锦的话，只是微微的颔首，以作回答。

　　头顶传来黎耀锦的冷哼声，紧接着是鞋履踩在地面水泥地发出的阵阵声响。

　　直至脚步声从他耳边彻底消失后，梁齐才缓缓地抬起了头，眼里的世界不知何时变得一片朦胧细碎。

　　可即便是他眼里的世界变得模糊不清，他仍能记得回南象居的路。

　　他扶着身侧的栏杆，木然的攀爬着居民楼里矮胖的阶梯。

　　他从未觉得时间过的如此缓慢，也未觉得这条回家的路如此漫长。

　　只觉得脑海里一顿混沌，脚步也越来越虚浮，后背也冒出了薄薄的一层细汗。

　　直至属于工作手机铃声响起，梁齐方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爬到了居民楼的顶层。

　　梁齐背靠在冰凉且粗糙的墙面，手里拽着工作用的手机，胸膛正剧烈的起伏。

　　自那晚因黎耀锦任性请假后，这个工作用的手机，梁齐就没再也没有关机过。

　　他没有选择回复过这个工作手机上的任何消息，但他也没有再错过这个工作手机上的任何消息。

　　他的内心深处，极为害怕错过这个工作手机上有关任何黎耀锦的消息。

　　特别是双兴项目的启动近在眼前，而黎耀锦又恣意妄为，像是打定主意要把双兴项目砸手里一样。

　　梁齐看着手机屏幕上跳动着的来电显示，深吸了一口气调整思绪后，方才按下了接听键。

　　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小周在电话那头撕心裂肺的哭喊道：“梁总助！大事不好了！黎总出车祸了！您快回公司...不...您快去市急救中心一趟吧，黎总正在抢救室里抢救，黎女士也正在赶过去的路上了... ...”

　　小周仍在电话那头抽泣着，而梁齐也再也握不住掌心中娇小的手机。

　　“啪嗒——”

　　手机跌在了矮胖的阶梯上，顺着阶梯一下又一下，颠簸的、四分五裂的落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