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可闻海棠语（重生）》五枝灯

3、第 3 章

　　003 西域面孔

　　乾京城落着雪，楚若钰知道年关将至了，但活过一世后便不再对任何事有什么期待了，但身边的丫头却还仅仅是个丫头，于是她被死缠烂打地出了房门，还被冠以“奴婢是想让姑娘出来散散心”的由头。

　　楚若钰披着斗篷站在雕花门外，伸手接着落下的雪花，想起前世临死前也是这样的大雪，忽而笑了。

　　天不负她。

　　“这时候该喝一壶热酒。”她欣喜道，似乎真的散了心。

　　“那奴婢去温酒。”

　　彩雀刚要去，小厮来报，“张公子从老爷那里请教完学问，老爷留他用饭了，老爷问姑娘是否要作陪？”

　　彩雀嘟哝道:“张公子留下吃饭，要咱们姑娘作陪做什么？不如去酒楼找人陪。”

　　楚若钰道:“彩雀，爹爹可不是这个意思。”

　　她对小厮道，“你去告诉爹爹，钰儿就不去了，请爹爹代钰儿好好招待。”

　　楚明清的意思，是想给她个与竹马说开的机会，不论去还是不去都唯有一个结果。她的意思也已然很清楚了，即便从前情深意浓，此后也是再不相见的两人了。

　　她知道张予安见不到会心急，大概会自己找来这院儿里，便道:“彩雀，咱们去酒楼。”

　　“好嘞姑娘！”

　　虽未到正旦，但临近年关的街上已经热闹非凡了，看着街道两侧店铺人来人往的买卖年货，彩雀都乐呵得不行，更别说楚若钰。

　　前世的她真可唤作一个深闺妇人，如今眼前之景虽是平常，于她而言却犹如水中月梦中花，让她一时挪不开眼睛。

　　已经到了酒楼门前，彩雀撑着伞给她挡雪，道：“姑娘，咱们上去吧！”

　　楚若钰哈了一口雾气，冻得双颊发红，笑道：“好。”

　　楚若钰衣着淡雅，裹着同样雪白的披风，却唇红齿白，立在伞下笑起来明艳动人，她未曾注意不知何处的少年们已经悄悄看了许多眼。

　　她一进去，店家一看此人装束气质便知是个官家小姐，忙道，“姑娘请上二楼，靠窗的位置俯瞰咱们乾京才算雅致呀！”

　　一眼瞧出客人是否富贵，再以客人的身价给予应有的照顾，这都是乾京里店家的本事，不然只怕是难以立足了。

　　楚若钰靠着窗，喝着热酒暖身，赏看着乾京雪景，这可都是嫁人之后再没有的美事，仅指前世，今生如何还未曾可知，不过眼下有这番乐趣她也心满意足了。

　　此时身侧来了人，彩雀忙挡在楚若钰跟前，欠身行礼道：“公子有什么事？”

　　楚若钰抬眼看过去，只见那人淡笑，“姑娘满脸愁容，像是有什么心事，是这落雪并未博得姑娘一笑吗？”

　　楚若钰微笑应对，这话说得也不错，若是让一个冻死在大雪天的人赏雪还要说喜欢，那实在是有点强人所难了。

　　这人眼眸生得深邃，鼻梁高挺，长着一副西域人的面孔。这些年大宇国繁荣昌盛，京中时有西域人也是常事，听闻如今的库斯国国主的几个儿子娶妻也是娶的中原女子，可见西域与中原关系匪浅。

　　楚若钰起身微微欠身，“不过是想着一些女子的事，没想到坏了公子的兴致。”

　　那人手里提着个酒壶，闻言大笑道：“我的兴致只会因女子的容颜而高涨，不论这女子是喜是忧，在我这里皆是一番好景致。”

　　这话显得轻薄，连彩雀也听出了他言语的无状，楚若钰便只笑笑应对，而后便便打算离开，那人却直接伸开手臂将她拦了下来。

　　“姑娘这么着急离开，是觉得我轻薄了你？”

　　楚若钰瞧这人衣着虽是普通西域人的样子，但脚上踏着的是上等的牛皮马靴，额上佩饰的是精细雕琢的白铜饰物，两根小辫留在发侧，一张俊脸配上周身零落细碎的铜银饰品，瞧着可不是普通西域人的样子，不是富商便是贵族。

　　而他身后坐着的也是一群西域汉子，显然不如他的着装。

　　楚若钰笑着应声道：“公子身份显赫，与小女子交谈几句，怎算作轻薄？只不过是小女子与家父说过片刻便归，若再不回去，只怕家父要担心了。”

　　那人好似明白了一样点点头，“那样姑娘偷跑出来苦思的事定是关于情郎的吧？”

　　楚若钰身形一顿，“不是。世上女子所思并非只关于男子。”

　　语罢，便缓缓欠身离开了。

　　彩雀侍候在身边，走远一些才敢不悦道：“那简直就是个登徒子，姑娘的脾气未免太好了，他到现在还看着姑娘呢。”

　　“他是西域人，能在京城行走那应该就是库斯国人，库斯国与我朝世代邦交，他的样子又非富即贵，想必是哪个大人物，能躲过去便罢了，何必放在心上。”

　　彩雀只能点点头。

　　.

　　一架马车停在路上，里面的公子轻轻咳嗽了两声，然后从车上下来，一脸病容，手拿佛珠，由身边的小厮陪着进了个首饰店。

　　楚若钰从外面进去，彩雀抖了抖伞上的雪。首饰店的掌柜见到是个官家小姐，立刻迎上来，询问着她想要些什么。楚若钰只说看看，彩雀问道：“你家的首饰除了面上摆的这些，还有别的吗？”

　　掌柜道：“多着呢！楼上那些可比这里的成色更好些，皆是些名贵的材料，就是送去宫里当贡品也是绰绰有余。”

　　楚若钰道：“那劳烦掌柜带我们去看看。”

　　“好，只是姑娘要等上片刻了，楼上此刻有贵人正在看。”

　　楚若钰想着，左右是为了躲开张予安才出门上街，此刻也没什么事，等就等了，于是就应下了，自己先随意看些首饰，吃着店里拿来待客的茶水点心。

　　等了许久，也不曾见人下来，她昏昏沉沉靠在窗边，不自觉闭了眼睛。觉了冷了，才忽然醒了。只见掌柜跑过来，将盒子装好的首饰递给她。

　　她有些不明所以，疑惑道：“掌柜这是？”

　　“楼上那公子觉得让您等久了，心里不安，说姑娘此前挑的几样首饰他来付钱，就当给姑娘赔礼了。”

　　楚若钰急忙起了身，看见彩雀也睡得昏了头，急忙问道：“掌柜可知那是哪家的公子？”

　　掌柜面露难色，“这就不知道了。人看着挺年轻的，就是病怏怏的，不常见。想来是个身子不好，不常出门的。”

　　这时候彩雀也醒得差不多了，楚若钰向掌柜道了谢，走了的时候问彩雀可曾见到过这公子的模样。彩雀打着哈欠，捧着首饰盒子，道：“不曾见着，倒是看见了那个公子的小厮。若是以后再看见，说不定奴婢就认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