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世黄粱梦》日子总要过的

7、第 7 章

　　红的墙，绿的瓦，白的雪，赵王府嘉乐殿上的脊安吻兽一动不动的蹲在斜插入云的檐角上，眺望着深邃浩渺的苍穹，门环上的金漆兽面锡环上的巨大兽目怒瞪的注视着眼前的车水马龙。
　　一条宽阔的大甬道，从赵王府大门直接嘉乐殿，道路两边，皆系水晶玻璃各色风灯，点的如银光雪浪，势如游龙。
　　嘉乐殿有两层楼高，巍巍峨峨，富丽堂皇。因赵王妃酷爱西府海棠，殿内多有点缀，其花开若伞，丝垂翠缕，葩吐丹砂，花光灯影，金窗玉槛，宝鼎浮香，若龙宫夜宴。
　　赵王是先帝的弟弟，当今圣上的皇叔，封地在西北，因先帝大驾西游时太子年幼，故太后挽留，命他辅佐幼君，哪知这一留京都就是十年整，去西北之事头几年还在金殿之上提上一提，这几年干脆连提都不提了。
　　今晚，赵王为给赵王妃撑腰，找回赏花宴的面子，大摆宴席，京中权贵坐满了嘉乐殿。
　　位尊高位的他，头上戴着洁白簪缨银翅王帽，穿着江牙海水五爪龙蟒袍，腰间系着碧玉红带，圆脸庞，目藏凶光而不露，笑吟吟的坐在首位，俨然一文弱书生，手中擎着酒杯正向坐在右下首的朱清朱老先生敬酒说“老先生，身子骨一向硬朗，往年请你都不来，今年竟赏脸了，真是给了本王一个意外之喜。”
　　朱清捋着胡子，笑哈哈的打着机锋说”今日不同往昔，有安国公世子相陪，龙潭虎穴也是能闯的。“
　　赵王面色不愉，天下谁人不知他两个儿子，一个小字龙，一个小字虎，朱清这老东西话里有话啊。
　　坐在左下首的常松见朱老先生提到他的名字，举起酒杯，冲着赵王一拱手，豪爽的仰脖就喝，老先生交待了，宴会之上勿多言，喝就对了，何况这酒味甚寡淡，饮千杯都难一醉。
　　宋相手抚膝上，慈爱的笑道”安国公世子好酒量啊。“引得赵王都侧目瞧了眼常松，小屁孩一个，一张和安国公颇为相似的脸，让他心生敌意，哼了一声，心道赳赳武夫罢了。
　　宋相则挑眉问道”朱老先生何言赵王府是龙潭龙穴呢？“既然他们二人都是皇上一派，自然要搭个话，让朱清把戏唱下去。
　　朱清冲他点点头，端起酒杯，清了清嗓子，老而弥坚的站了起来，慷慨呈词”赵王有二子，一子名龙，一子名虎，龙虎所居不是龙潭虎穴么？”说着杯中酒一饮而尽，回头笑道“众位，我说的对不对啊，哈哈哈哈。”
　　赵王冲着朱老先生，摇头笑道“你这个老先生啊，真会开玩笑。”不过朱清的话正戳到他心坎上了，皇上无子，而他的两个儿子均己长大成人，一嫡一庶，文韬武略，样样精通，他向世上所有父亲想在众人面前显耀自己的儿子般，说“把世子和二公子两个不成材的请上来，拜见朱老先生。”
　　很快，就听脚步铮铮，世子赵龙和二公子赵虎一前一后走上殿来，两个人都是十三四岁的少年郎，宽肩膀，细腰身，在往脸上瞧，世子英姿勃勃，桀骜不羁的神情更像八王爷，目空一切，站那就高人一等，而二公子则谦和柔顺，规行矩步，眉眼郁气缭绕。
　　朱老爷子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走过来的两个锦衣玉食的少年，他轻轻的叹了口气，却己倏的站起身，身形快的，吓了坐在他旁边的宋相一哆嗦。
　　只见他，激动的大步迎了上去，一手拉着一个，细细端祥，花白的胡须微微颤抖，竟老泪涕流，握着他们的手，高声吟颂道
　　”麟之趾，振振公子，于嗟麟兮！“
　　”麟之定，振振公姓，于嗟麟兮！”
　　”麟之角，振振公族，于嗟麟兮！“
　　世子勉强的挤出一个笑容，手指僵硬的看向高位的父王，而二公子则温和的回握老先生的手，眼中竟也泪光闪动。
　　朱老爷子眼中精光一闪，松开了两个少年的手，世子直接将手背向身后，而二公子则真情流露，两手回握，似在感受着老人家留在手上的余温。
　　”王爷。“朱老爷子从怀中摸出两块精晶剔透系着黄色绦丝的古玉。
　　赵王心头一震，黄色绦丝，御用之物？犹豫着就要站起来，只见朱老爷子高高的举起两块古玉恭敬骄傲的说道”这两块古玉是我内人生双子时先帝所赐，我一介布衣，何德何能，能佩此玉，故小心收藏，这一藏就是几十年，如今，我把这两块玉送给王爷的两位公子，想是先帝若在，也定会称赞此举。“
　　老爷子提前先帝，当真动了真情，声音哽咽，把两块玉佩放到两个少年的手里，世子还在征仲间，二公子己屈膝下跪，心中激荡，意外之喜，有嫡兄的，竟然也有自己的，双手高举接过玉佩，这是先帝之物，怎能不敬，心中对朱老爷子越发尊敬，果然是天下读书人的榜样，不以身份贵贱而取人。
　　朱老爷子顺手就搀起二公子说”我现在布衣之身，你是王府公子，身份贵重，你能敬我，是尊老，何须下跪呢，你要多和世子学学，以他为榜样，兄友弟恭方是本份。“
　　此时，高坐在席上的赵王却开口道“老先生，先帝所赐，怎能轻易相送，虎子将玉佩还给老先生。”
　　话音落，殿内鸦雀无声，朱清神情淡定的站在那，摸了下溜圆的鼻头，深深的看了眼赵尘虎，心中纳闷，见过拆台的，没见过亲爹拆自己儿子台的。
　　赵尘龙得意的搭拉着眼皮觑着赵尘虎，眼中满是鄙视。
　　赵尘虎如芒在背，如鲠在喉，低垂着头，想一头撞死在殿内，可想到母妃，只能咽下这口气，双手紧握了下玉佩，隐忍的沉默着将泛着水润光泽的玉佩递给朱老先生，小声道“庶子不配。”
　　淮南候抿着酒迎合着赵王，拍着桌子，嘲笑道“庶子也想于嫡子争辉。“
　　坐在淮南候下首的常松早己气的浑身哆嗦，身为庶子因是安国公唯一的儿子才被立为世子的他，那颗敏感而骄傲的心被猛的戳了一下，面色涨红，推桌而起，高大壮实的身躯居高临下，感同身受的冲着怒而不争的赵尘虎高声喝道“同是凤子龙孙，武国的好儿郎，何分嫡庶。”
　　朱清的眼睛猛的亮了，心快活的跳了下，双手相击道”好，说的好，英雄尚不问出身，何况是王爷您的儿子，再说了，老夫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之理。
　　他笑眯眯的慈祥的看着面前的两个少年人，重重的拍了拍两人的臂膀，眼中闪烁的光芒如星光璀璨“龙吟方泽,虎啸山丘，未来的武国是你们的。”
　　”好了，老先生，让他们小辈自去玩吧。“赵王按了下砰砰乱跳的太阳穴，开口说道，又向脸色通红的淮南候递了一个安慰的眼神，淮南候的脸上立刻又有了光彩。
　　朱清走回坐位，见常松还气愤的站在那，呵呵一笑，冲着赵王说道“世子年轻不担酒，让他出去透透气吧，别陪着咱们这些老古董干坐着了。“
　　赵王这才定睛仔细瞧了眼常松，轻笑了一声，到有几分欣赏他那爽直的性子，扭头对朱清道”他这股子蛮劲，和他老子一个样。“挥了下手，盼咐站在他身后伺候的大太监陈总管，说道”带世子出去净手，好好伺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