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世黄粱梦》日子总要过的

10、第 10 章

　　苏侧妃袅袅婷婷的站起身，伸玉指，垂星眸，扶了扶有些零乱的乌黑的云鬓，如一珠沾着露水的娇艳怒放的花，轻叩贝齿“进来伺候吧。”
　　齐姑姑轻轻的推开雕花门，脚步轻快的走了进来，搀扶着她往卧房走去，她向一个刚刚打了胜仗，兴奋的必须找个倾诉的将军，款款而谈的说道“太后还是丽贵妃的时候，就软弱中透着坚强，让人一望如月光下悬崖峭壁上盛开的雪莲花，瞬间就掳获了先帝的心，三千宠爱在一身，生了先帝唯一的皇子，当时的皇后身子骨又不好，自然无法于她争锋，才有了现在太后的福份。”
　　“二公子是你的亲儿子。”齐姑姑梗直的说道。
　　苏侧妃眉眼一弯，满不在乎的笑道”那又怎样，还不是男人？“她脚下一顿，推开齐姑姑的手，凤目一扫，媚态横生”我就喜欢你有什么说什么，不藏着掖着。“话语一转，又道”可你也谨记身份，不能恃宠而娇，不分尊卑。“
　　齐姑姑一听，立刻下跪请罪说“奴才不敢。”
　　苏侧妃瞧着她，那不肯弯下去的脊背，恍惚的记起，自己当小宫女伺候丽贵妃时，贵妃对她们就是即拉拢又打压，贵妃一怒，宫中伺候的姑姑们都吓的抖如筛糠，自己出宫以后，事事以丽贵妃为榜样，可也只学了个皮毛啊，眼前的齐姑姑明摆着不怕自己，而是更怕自己的儿子，好在她天生不执拗，只想好的一面，于是，心思一转，怕不怕的无所谓了，反正她是跪着回话的，接下来立了威，该给个甜枣吃了，于是，她亲自搀起齐姑姑，亲切的道“你是跟着我的老人了，别动不动就跪着，叫人看着寒心。”
　　齐姑姑是个心思剔透的聪明人，看着苏侧妃腥腥作态，心里像吃了苍蝇一样的恶心，她面上稍微装出一星半点感恩的样子，就让苏侧妃满意的笑了。
　　齐姑姑看着自己的脚尖，跟在苏侧妃身后，想着心事，世上的事十有八九不如意，二公子懂事乖巧却偏偏贪上了苏侧妃这样自私自利的母亲，而张口闭口把太后当贵妃时的事挂在嘴边，愚不可及的苏侧妃却仗着太后亲赐，有子傍身，赵王妃虽嚣张跋扈却非心地歹毒之人，而自己又因二公子曾在世子的马鞭下救了自己的儿子，才死心踏地的在这府中替苏侧妃挡了不知凡及的明枪暗箭，要不然，凭苏侧妃心思清浅的如一汪让人一眼就能望穿的澄静湖水，还偏偏时时处处想要卖弄手腕的她，能高枕无忧的安享侧妃之荣，娇养在王府之中？早被府中的人磋磨的骨头渣子的都不剩了，她转念又想道，自己的儿子冯原以成了二公子身边一等的小厮，若二公子有出头之日，凭二公子的心性定会厚待冯原，那自己也有出府荣养的一日，想到这，齐姑姑竟不由自主的轻笑了声，人能了指望，在这乱世之中，才有了活下去的勇气。
　　苏侧妃昂首走在前面，并不回头，只好奇的问道”齐姑姑你笑什么？“
　　”奴婢替侧妃高兴，侧妃好福气。“

　　天色垂暮，冬日的长夜被王府中五步一盏的玻璃风灯点的亮如白昼。
　　雪光圣洁，月色清冷，常松在席间无节制喝的酒被冷风一吹，面红耳赤，有些上头，脱离了宴会的束缚，大步行在月光之下，影子被月光拉长，暮青色的天空低垂着似伸手就能撑起，他的胸中顿时涌起豪情万丈，看着眼前的陈总管象只蚂蚁般渺小，抬脚一碾就能将他碾成粉沫，而他则是顶天立力的巨人，指挥千军万马，冲锋陷阵，所向披靡，大刀挥下，天崩地裂，此时，万籁俱静，天地间只有一人，那就是他常松。
　　他的心好快乐，在这醉人的月色中快要飞了起来，梦游般跟着陈总管穿过超手游廓，越过励志亭，度过芍药圃，转过后花园，穿花度柳，盘旋曲折又行了片刻，终至一山坡之上，定睛往下一瞧，倏尔眼前一亮，酒醒了一半，山坡下，几百株梅树，红的花，粉的朵，如喷火蒸霞般花开如海，清幽扑鼻，沁人心脾。
　　常松精神一振，刚要冲下山坡，陈总管伸手笑着拦道“世子爷莫急。”伸手往下一指，原来山坡下隐隐露出一带低矮的粉墙，墙头皆被梅枝覆盖，陈总管笑道”世子爷，梅园之中独此景最赏心悦目，院中老梅数株，有梅皇之称。“
　　常松的性子哪里耐得住一个奴才的啰嗦，早冲了下去。
　　陈总管遥遥望着常松急急奔下山坡的身影，心想，事成了，扬手道“世子爷，一会儿就侍卫来接你，老奴先回去复命了。”
　　常松一口气跑下山坡，奔至月洞前，喘着粗气，望着园中一树树梅花开的热烈，红红粉粉的繁花深深浅浅的压在枝头，奢靡艳丽，清幽香冷，俏立在树枝上向他点头问好，暗香阵阵袭来，他的心又醉了，酒精催使着急流似的血在身上奔腾，有一股排山倒海的力在胸中激撞，他的耳边似又响起金戈铁马的厮杀声，听到刀剑相击的铮铮声，他仰起头，想抚去花枝上的白雪，于是，他走了进去。
　　行了不过数步，常松目光一征，脚步生生的停了下来，就见一株红梅树旁站着一个豆蔻梢头的少女，背朝着自己，上身穿着月白缎的小袄，下身穿着层层叠叠的金丝勾边的衣裙，腰间系着五彩丝绦，乌黑的秀发挽了一个飞仙髻，只斜插了一只风衔珠的金步摇，一绺秀发顽皮的贴在她白晰的脸庞，一只手握着一把油纸伞随意的搭在了左肩上，另一只手随意的举在胸前，纤细如玉的手指向前并拢着，手心向上，闲闲的接着随风飘落的梅花花瓣，婷婷玉立，清清冷冷的站在那，真如一泓秋水照人寒，一个背影就美的夺人魂魄，满园绽放的梅花都成了她的点缀。
　　常松揉了揉眼睛，不由自主的走了过去，在和少女三四步的距离停下脚步，声音轻的怕惊醒一个梦，探身拘谨的问道”你是，梅花仙子下凡间？“
　　少女不动。
　　他又揉了揉眼睛，少女还在眼前，他又走进了一步，以他的耳力己听到了少女清浅均匀的呼吸声，他咧嘴笑了，不是仙女，又问道”你是谁家的小姐？“
　　少女不答。
　　终于他想起这是赵王府，一拍脑门，豪爽的笑道”你是赵王的女儿？“
　　少女依旧不动。
　　常松长这么大还没有遇到过敢无视他的人，心中动怒，你就是天王老子的女儿，我也要看看你的模样，不由分说，伸出手去，抓向少女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