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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江边看花 ...

  •   花车走远之后,这街道上倒是宽泛不少,祝陵退开了些,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那酒家二楼,窗户不知何时又合起来了,只有那旗帜还随着风轻卷。
      叹了口气,这世界里人太多,她就算放不下,也没办法一个个秘密去探寻,祝陵能做的,也就是快点找到男主,然后成仙回家。
      她终于是下定了决心不再回头看,只那脚步也不如一开始那般轻快。

      漯河镇伴着漯河而生,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漯河里的鲟鱼更是一等一的鲜美,至少这店家是这么拍着胸脯保证着把他们拉进店来的。
      他们吃饭的位置也很好,就靠着漯河,江风习习,拂去三千烦恼丝。天上星辰闪烁、明月高悬,河边的小娘子娇笑着牵着夫君的手,蹲在水边放下那一盏莲花灯,漯河中便也亮起一道星辰,叫人分不清天上人间。
      那店家见她目不转睛地看着,便取了店里的两盏莲花灯送她,倒是叫祝陵闹了个脸红,连连道谢。
      店家倒是性格爽朗:“无事无事,你们这鲟鱼一会儿便上来了,郎君不防陪着小娘子放放这花灯解解闷,便是不求子嗣求个岁月绵长也是好的。”
      说完那店家就笑着去招呼旁的客人去了,这祈神季他自然是少不了忙活的。

      手里骤然被人塞了花灯,绪礼低头看着那燃着烛心的莲花灯,这竹编的工艺算不上精湛,边缘还带着点刺,花灯上的花纹也歪歪扭扭的,他这样精益求精的傀儡师自然是瞧不上的。
      看了一会儿,便松了手,那莲花灯便落下了阁台,跌入了漯河水中。
      祝陵惊呼:“呀,你怎么不写就把灯放了?”
      “写也没用,与其把命运交付给虚无缥缈的神,还不如自己搏上一博,况且我一向运气不好。”绪礼微微颔首,示意她看那花灯。

      那小小的花灯落在漯河中,许是落下的时候沾了水,亮的比那漯河里旁的花灯都要微弱些,忽明忽暗地,一个波浪翻涌,便息了焰色,消失在那深夜中了。

      祝陵撑着身子盯着那消失的小点儿,望了许久,很轻很轻地叹了口气,垂下头去写自己那花灯,发丝散落在脸颊旁:“你还真是够倒霉的。”
      绪礼耸了耸肩,混不在意的样子,转过身去不再看那漯河夜色,自顾自地斟酒,仰头一饮而尽。
      这漯河的清酒倒是一方特色,带着些微的辣意滚过舌尖,涌上浓烈的青梅香气,倒是难得一品的好酒。
      祝陵还在那继续写着她的莲花灯,头也不抬地问道:“绪礼,你可有防护法器?”
      绪礼从腰间摸出一张,递给她,眉毛微挑:“我做的防护法器,可是一等一的好货,便是金丹修士来了也需尽全力方可打破。”
      “知道了知道了。”祝陵嘟囔了几声,从魔戒中掏出一块晶石抛给他,将那小珠子细致地卡在莲花灯的底部,再兴高采烈地指挥着老道将那莲花灯慢悠悠地带到湖面上去。
      绪礼靠坐在栏杆上,小酌一口清酒,看着她侧脸:“还真是出手阔绰啊,要保护一盏灯施个咒不就成了,何必还用我的法器。”
      祝陵僵了一下,转过脸笑眯眯地看他:“别那么在意嘛,好歹也写了你和老道的愿望。”
      “我的愿望?”

      祝陵看向漯河,那法器还是有些沉,小小一个莲花灯的浮力似乎并不足以托起它,老道在这灯旁来回徘徊,将它提起来两三次,可只要一松开手,却还是义无反顾地往下沉去,只不过有着那法器,保护着倒是没湿着莲花灯半点,那小小的灯团就随着水波上下起伏,缓缓向前。
      祝陵托着下巴看着老道飞回来,眼里倒映着满河的花灯,像是盛满了星辰:“我这人啊,其实既运气不好又不喜欢信佛拜神,可我以前小的时候,总会同我兄长说我是神佛的宠儿。”
      “因为这世上若真的有神,我也会同他达成最完美的交易。”她看着绪礼俏皮地眨眨眼:“下次,便让他也多照顾你一些。”
      绪礼嗤笑一声,本想嘲笑她一个魔还想着做神的宠儿,不被杀死就不错了,可看着她笑意盈盈的眼终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一仰头饮尽杯中酒。
      老道站在栏杆上,甩着被河水沾湿的衣袖,听到这话忍不住由衷感叹道:“神应该不仅宠爱您,而且还无比尊敬您。”除非他们不怕吃金主爸爸的官司。
      绪礼瞥了一眼老道,同祝陵说:“你这小精灵哪里养的?别的用没有,倒是能溜须拍马得很。”
      祝陵微微一笑:“每一个种族都有自己的生存之道嘛,我也就是欣赏他这个诚实的性格。”
      .......

      说话间,店家便端着那鲟鱼上来了,酸辣的红汤里翻滚着雪白的鱼肉,用筷子轻轻一剔便和刺分离开来,好生酥嫩,汤底里浸着鲜嫩的绿豆芽和青翠的芹菜,咬上一口便是田野间的香气。再配上这特色的清酒,好不惬意,就连老道也捧着那有他一半大的小碗,呼噜呼噜吃得停不下来。

      那清酒放在冰盒中镇过了,喝上去清凉惬意,滚到喉间又涌上热意,祝陵贪凉,一杯接一杯得下肚,绪礼想劝她慢些喝,却又觉得魔尊这样的修为,不过些酒气算不得什么。

      直到祝陵抬起脸来,小脸粉了一片,抓着他的衣领凑近他,绪礼方才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侧着身子,抬手在她面前晃上一晃,那手忽得就被抓住了。

      小姑娘软绵绵地开口,那浅浅的酒气就呵到他面上,让绪礼不由自主地往后避了避。
      又被她一把抓着领子拉回来,还咯咯笑着:“绪礼,你躲什么躲?”

      “我未曾躲。”绪礼矢口否认,手却悄悄摸到乾坤袋上暗自防备着,不知道魔尊喝醉后暴走的话,这小镇可否能承受的住,况且镇上还有好些仙门,只怕很是麻烦.......

      谁知那醉酒的人翻脸比那翻书还快,祝陵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一把丢开他的衣领,身子往后缩了缩,抱着那个那栏杆小声咽呜:“呜,我就知道你讨厌我,我那么怕疼,你还要杀我.......”
      她缩成一团儿,像是无助可怜的小兔子想把自己藏起来一样。
      绪礼只觉得好生无语,自从见面,被打成重伤的是他,被暴力威胁的也是他,祝陵怎么还能表现得像是自己欺负了她一样。
      不大的店里因为小姑娘断断续续的哭声,已经从相邻桌上飘来打量的目光,无不饱含谴责之意。
      绪礼真是有苦说不出,偏偏她那个能言善辩的小精灵也喝高了,抱着瓶子打着酒嗝,还傻呵呵地笑,一点忙也帮不上。

      若是让他制傀儡行凶,或是持刀威胁人也罢,都比面对一个哭哭啼啼的女孩要好得多。
      你若说要是打晕也好,就没那么麻烦,直接拖走就行。
      主要是打不过,一不小心还会被反杀。

      绪礼没有办法,咬牙切齿地靠近她,小声说道:“姑奶奶你能别哭了吗,不然人家真以为我怎么你了。”
      他不说还好,一说祝陵的眼泪流得更凶,好像酒精总能放大人的情绪,像是要把这么多时日的委屈都宣泄出来。
      她眼睛都哭得红通通地,越发像只兔子,满脸控诉:“你还没怎么着我吗?你这个人简直是种族歧视。绪礼你对我总是有着偏见,就因为我是魔.......”
      说到后来声音越发响了,吓得绪礼一把捂住她的嘴,气得头痛,她以为这里还是魔域吗?这么多耳目的地方怎么一点防备心都没有。

      绪礼简直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僵硬地挤出几个字:“行,我错了。”认下那莫须有的罪名,希望这小魔王能够消停些。
      祝陵抬头望着他,那含着水光眼睛梨花带雨,潋滟得如同天上星辰。
      稍稍眨了下眼,那含在眼里的一滴泪就顺着脸颊滑落,落在他捂着她嘴巴的手上。

      像是被烫到一样,绪礼下意识地就收回手,揉捏了下手指,刚想说些什么:“你.......”
      脸颊就被一双柔软的小手捧住,绪礼下意识想躲却没躲过去,祝陵看着他的眼神很认真,认真到他都有些不敢看她。
      小姑娘的声音软绵绵,带着些醉意,她声音很轻却一字一句清晰入耳:“绪礼,你知道吗?我身上只沾过一次血。”
      “就因为那一次,我便想着要对所有的魔族好,便是你这个杀了我的人,我也想对你好。”

      她说完就很慢很慢地趴回刚刚靠着的栏杆,穿着绣花鞋的小脚蜷缩在粉白色的裙摆下,慢慢闭上眼睛,像是一个乌龟小心地把自己的脑袋和尾巴重新缩回壳里。

      江风习习,明月落下,沿街的花灯一盏盏亮起又一盏盏落下,那嬉闹的人群也被晚风逐渐吹散。是夜绪礼坐了很久,他抬手想拂她柔软的发顶,手却又在半空中僵住。
      眉心闪过一道红光,那手才轻轻落下,为她捻去落在发丝上的花瓣,手一松,花瓣便随着江风去到远方。
      一同带走的还有男人浅浅的叹息声。

      翌日,祝陵醒的时候看到头顶的床帐还有些恍惚,只觉得太阳穴一跳一跳得发涨,浑身像被人卸了一遍关节一般酸软无力,感觉还有些隐隐发晕。
      她干咳了两声,询问道:“老道,现在几时了?”声音一出口,沙哑得令自己都吓了一跳。
      “.......好像快午时了。”老道的声音听起来也颇有些有气无力的样子:“昨日那店家有说过那清酒会有些后劲,谁能想到这后劲这么大。”
      祝陵转头发现他也瘫软在桌子上自己的小床铺里,简直是和她如出一辙的躺尸姿势。
      她转回头叹一口气,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我的头太疼了,像是要炸开一般,而且浑身上下没一处不痛的。我怀疑我不是喝酒了,我应该是去找绪礼干了一架。”
      老道乐了:“倒也不是不无可能啊?”
      “但按照我前两天感受到这人间的魔力来说.......”祝陵撑起些身子,操纵着放在窗边茶几上的茶盏慢慢移来,那茶盏颤颤巍巍地抖动着,终于在离开茶几的一瞬间,“啪叽”一声落在地上,粉身碎骨。
      真是不忍直视,祝陵松了力道,躺回床上,以手遮面:“简直是约等于无啊。”
      要从翻手云覆手雨的魔尊适应成为人间连魔术师都不如的程度,好生悲惨,怪不得魔族那么前赴后继也想要破坏三清道祖设下的结界啊,这可太欺负魔了。

      “如果我昨天真的以这个状态找绪礼干了一架的话,我们现在说不定就已经成功回家了。”祝陵打量着自己纤细的手指,一阵苦闷。
      老道从桌子上翻了个身,望着她:“唉,也不要太灰心,毕竟你还有不死之身保护着,说不定只是被揍了一顿。”
      “.......老道,你说我现在浑身酸痛得这么厉害,有没有可能是昨天我真的去挑衅绪礼,之后已经被撕成碎片了,但是今天因为不死之身又将我组合回来的原因。”
      “呃,但是,其实,也是,不无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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