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离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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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到了晚上，车子才停下来，没有驿站，今晚要露宿，众人找了一处水源，陆陆续续下了马，围成一个圈。这个下马威，足够京中的贵女哭了。
八王子想到姑娘，才想到，车里还有个活人，骑马走到车前。
董阳的事情，他有所耳闻。不过死了一个姑娘，算不得什么大事。南人不守信用，这顶上来的姑娘，也不知是给什么货色。说是公主，最后不过是个宫女的例子多了，不奇怪。
他拔出刀，挑开车上的帘子，看到一片粉色的衣角，一个姑娘，端坐在里面，汗水打湿了鬓角，腰却是笔直，不带半分懈怠，着是标准的贵女了。看来，也不算是随便拿人糊弄他了。
等他看清坐着的人的相貌，嘴角不由轻轻勾了起来。“居然是你。”八王子笑着说，“真是神奇。”
庄灵儿看到那人的脸，心中掀起惊涛骇浪，这个男人她见过！那日她和董阳从城外的寺里回来，正好在路上碰见了此人！
难道只是那一眼，就成了董阳丧命的原因？
庄灵儿好似被撕裂。
若真是如此，那害死董阳的，就是庄灵儿本人！
空气一下子凝重起来，庄灵儿喘不上气来，错的都是我，不但没救任何人，反而害的董阳死了！一切都是我之过，我还以为自己是英雄，不过是给罪魁祸首！一切自以为是的牺牲，不过是理所当然！这是你害死人的报应！她张着猩红的眸子，死死盯着八王子。
“看来你与本王，真是天定的缘分。”八王子放肆地大笑起来，“本王找的正是你！”
我？庄灵儿有些困惑。一个骑着马的男人，无礼地瞪着他——难道他是来报复的？
“你以为掩饰得很好？”八王子说，“本王一眼就看出你是女人了。”
“比起那坐在车里的小姐，还是你更对我的胃口。”八王子说，“我只当你是她家奴，原来，你也是个装模作样的女人。”
“无礼之人，看着礼义廉耻，便说是装模作样。”庄灵儿怼他。
八王子的刀，贴到了庄灵儿的脸侧：“我只要稍稍用力，你的耳朵就能被我割下来。”
庄灵儿报以微笑。
“你不信？”
“我自然信。”庄灵儿说，“弱小的人，只会对更弱小的人挥刀。”
八王子哈哈笑了两声，以示自己可不是什么弱小的人，他收回刀：“你下来吧。”
庄灵儿的腿脚早已坐麻了，此时也不想示弱，只能用手撑着，稍稍活动，跪着膝行两步，终于毫无异样走到车口，然后跳下来。
八王子突然一刀挥向她。
庄灵儿脸色不变，毫不闪躲。唯有一瞬间缩小的瞳孔，暴露了她的害怕。
刀尖停在庄灵儿的鼻子前。
“小娘子好胆子。”一个人策马走到八王子身边。
“越烈的马，征服起来就越有意思。”八王子说完，下马，俯视着庄灵儿。
“我叫墨脱。”八王子说，“记住你主人的名字。”
“我只回记住仇人的名字。”庄灵儿说。
“仇人？”墨脱说，“你的命就捏在仇人手里——我管你在想什么，反正，你要是敢忤逆我，就打断你的腿。”
他调侃的语气中，是警告，是蔑视。庄灵儿不过是蝼蚁，死了就死了的蝼蚁。一只有趣的蝼蚁也是蝼蚁。
“把我的马洗刷一番。”墨脱说。
其他人只当墨脱要折腾人，乐的看到庄灵儿受苦。这南边的小娘子，见着比人还高的马，怕不是要吓死了。
庄灵儿哄过的马不知几何。她牵起马。这马不乖，不断扭着头，喷着响鼻，还时不时想踢她。庄灵儿抱着马头，身上香香的，悄悄往马嘴里塞了块饴糖。那马终于安静起来了。
挑断足筋，让它死了算了。庄灵儿只是想想，这马是匹好马，庄灵儿对美好的东西，都很爱惜。
“刷子呢？”她问边上一个人。
那人见她能哄好马，便给了她刷子：“乌雅脾气很大，要伺候好了。”
看得出来，油光水亮，毛很顺滑，根本就不需要再刷。庄灵儿想着，还是牵着马去了水边。
很快火堆就升起来了。庄灵儿回来时，都收拾好睡觉的地方了。庄灵儿将马拴在一棵树上，有人给了她一块干粮，她回到河边，泡软了，小口吃完，自觉回到车上。与其睡在外面，还不如回到车上。日子还长，让自己舒服一点。
她刚整理出一小块地方，帘子掀开了，墨脱钻了进来。巴掌大的车厢，呼吸直直喷在庄灵儿的脸上，她感受到了冒犯。
“八王子这是干什么？”庄灵儿警惕起来，手横在胸前。
墨脱倒是愣了下，立刻恶劣地笑了：“看来你还没搞清自己的位置啊。我想要你干什么，你就得干什么。”
真是好大的威胁。可庄灵儿从来不怕威胁。她点头，放下了手：“我明白了。你想要我干什么？”
她的目光太坦然，墨脱的火气一下子都浇没了。
“真没意思。”他直接睡在庄灵儿整理好的地方，背对着她，躺了下来。毫不在意，庄灵儿是不是会给他一下。
毕竟，蝼蚁咬人，能有什么伤害呢。
庄灵儿心中偷笑。只要我不在意，在意的就不是我。
两个人居然一直保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飞速向北境走去，时间在走，天气也一点点凉了下来。秋高气爽，与雁逆行。
一路上过了不知多少城池，有时候，还有官军护送。庄灵儿大多时间都躲在车里，就算是过驿站，也只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才出来。整个车队好像没了这个人，这大概是保全世家大族最后的脸面了。
真是讽刺。庄灵儿每日素面朝天，竟然也没有
北地的肃杀之气迎面而来，路过的城池越来越少。
“明天，就是草原了。”墨脱显得很高兴，很快，他就能回去了。
“我劝你还是不要这么高兴的好。”庄灵儿泼冷水。这些天，八王子并未对她做什么，她的胆子渐渐大了。庄灵儿总是不自觉想到宫里娘娘们养的猫。大猫戏弄小鸟，没有着急吃掉，就给了小鸟能够放肆逃脱的错觉。
庄灵儿想知道，眼前这个男人的底线，到底在哪里。每次伸出一只脚，悄悄试探，他伸出爪子，就立刻缩回去。
一个不贪图眼前的人，必定心怀长远，所求甚多。不怕他想要的多，只怕他什么都不要。
“你们还能玩出什么花不成？”墨脱毫不在意。
“我听说，你是被赶出来的。”庄灵儿说，“你怎么就笃定自己能平安回去？何必如此自欺欺人。”
“知道的还不少。”墨脱说，“我也没打算回去。”
庄灵儿来了兴趣。
“你的东西不带回去，难道就不怕追杀？”
“你们南人和他们的事，关我什么事？这天寒地冻，打不大。”墨脱说，“脚长在我自己身上，跑的够远就行。”
“你——”
“放心，我有数。”墨脱说，“没打算现在就闹起来。”
他这话，庄灵儿是信的。现在不闹，不代表以后不闹。
“你有没有数，关我什么事。”庄灵儿撅着嘴，“我就想知道，我以后会去哪。”她许久没有做出过这样可爱的动作，显得有些僵硬。这份僵硬，取悦了墨脱。
“怎么，你不想留在我身边？”
“自然是想的。”庄灵儿想也不想接上，“你长得好看。”说罢，想要伸手。
墨脱躲开，捏着她的下巴：“你以为说两句好话，我就能被你哄过去？”
庄灵儿吃痛，眼泪不自知，在眼眶里打转。
“你们汉女最狡猾了。”墨脱说，“这副可怜样给谁看？”
庄灵儿又一句话也不说了。
他觉得没意思，狠狠甩开她。侧身躺了下去。
庄灵儿撞到箱子角，五脏六腑都快移了位，喉咙一阵腥甜，眼泪止不住流了一脸。真是个扭曲的人。庄灵儿想。这样的人，才能有空子钻吧。
我知道自己是与虎谋皮，可我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
回想过往，已经如同前世一般，无法回首了。
当断则断，缘分已尽了。
庄灵儿趴着睡着了，梦中里，第一次出现了骄阳下的马场，尘土飞扬，还有那个骄傲的小皇子。众人年少，如同茁壮的幼苗，未来有无限可能。忽然一阵风吹来，众人如沙砾般散了，天涯海角，各自东西。
庄灵儿含泪醒来的时候，墨脱早已不在，车子已经在走动了，看日头挺高了。庄灵儿微微起身，肚子有点痛，她吓得在肚子上摸了摸，似乎只是些皮外伤口，若是内脏也破了，可能现下人已经没了。
看来老天待我不薄。她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想。
这几天赶路的速度越发快了，日间几乎不休息。他们想必也是归心似箭，总归是在他人的土地上，还是会不安。
外面传来喧哗声，庄灵儿依稀辨认，说的是过了前面的山口，便就出了大夏。
庄灵儿悄悄掀起帘子，前面的山，刀劈斧砍，一条羊肠小道，山上一座关隘，万夫莫开，
“换一条路。”八王子说。
“绕路的话，要再十五天。”一个人说，“我们拿这小娘们的命，他们未必敢做什么。”
八王子嗤笑：“她可未必值这么多钱！”
作者有话说
第45章 离开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