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凤仪天下》不谈恋爱搞事业

44、填坑

　　马车摇摇晃晃走着，庄灵儿随着车摇晃，心也晃碎了。

　　屋外的小民，仿佛浑然不觉，依稀来往，过着平凡的日子。可加重的税赋，他们真的感觉不到吗？各人有个人的苦，冷暖自知。

　　她多么希望，有人能拦着她。

　　可是大难临头，她终究是被放弃了。每个人都希望，死的是别人。庄灵儿愿意站出来，真是再好不过了。

　　他们不会感激，他们会唾弃，会觉得她丢了脸。

　　庄灵儿的指甲，死死掐进手心，见了血，都毫无察觉。总有一天，我会踩着所有人，登上顶峰。

　　很快，董家就到了，门口挂了两个白色的灯笼，大门紧闭，门可罗雀。

　　赶车的小厮去叫门，许久，才有人出来开门。来人是董家的管家，两眼通红，见到庄灵儿，眼泪差点又下来了：“姑娘来是做什么？”

　　“我来见姐姐最后一程。”庄灵儿说。

　　下人们迎着她，进了大厅。董夫人正坐在椅子上，她眼中充满了血丝，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衣服也是烫过的，她看到庄灵儿，只是抬了眼皮：“姑娘有心了。香就不必上了，别连累了姑娘。”

　　“我今天来，是为了董家。”庄灵儿说，“姐姐走了，董家可算是抗旨了。”

　　董夫人抬头，猩红的眸子死死盯着庄灵儿。

　　这个女儿，如今竟能说出这样的话！和董相说的一模一样！不论如何，董家必须交一个姑娘。板上钉钉的事，阳儿怎么就不明白？死了也好，死的干净！

　　“我去叫老爷来。”她说。

　　庄灵儿坐在厅里，四周一片寂静，不见来往的下人，好像，整个宅子里的人都突然间消失了，四周只剩下一个死寂的坟。

　　董相不是两句话就能说动的人。庄灵儿想。纵然自己已经存在了上千年，也不一定是朝堂上这帮老狐狸的对手。

　　手中的帕子快被绞碎了，庄灵儿面上依旧一片怡然自得，恍惚董阳还在，她只是来逛园子的，一会儿她就能从后面走出来，两个小姐妹就能手挽着手，一起去花园里晒太阳。

　　屋后走出个董大人。

　　“听说你要救我董家？”董大人说着，坐到了庄灵儿上座。董夫人跟着，坐到了庄灵儿的对面。

　　“大人不是也在为选哪个姑娘犯愁？”庄灵儿不卑不亢。

　　“不过是个姑娘，董家仆从众多，随便花上几两银子，让一个丫头顶了名头去就好了。”董相面上也不急。

　　“若随意哪个姑娘，在日常起了争端，让那蛮夷找了借口，就是董大人的罪过了。”庄灵儿说。

　　“那你去，不是照样给了他们借口？”

　　“董大人，那位王子，只说要董家的姑娘。生姑娘，养姑娘，又有什么区别呢？”庄灵儿不卑不亢地说，“既然叫董阳一声姐姐，我愿意代替董阳，成全姐妹名声，随他一起远走。”

　　“董阳为了家门名望才走了绝路。”董相看不出息怒，“我董家为什么非要出个姑娘？”

　　“这可不是董家的事儿啊，这是陛下的事。”庄灵儿说。

　　董家是先代皇亲，可早已没落了，董相可算得上是寒门了，蒙受先帝的恩情，得封安定侯，又被托孤，成为现下的左相，所以只能站在皇帝这边的。

　　“现在不如找个旁支的姑娘。”董夫人说，“好歹是自家的人。”

　　“旁支？”董相惨然一笑，“董家哪有什么旁支？”

　　“我可以成全你和董阳的一份真情。”董相说，“只是，从今天开始，这世上就再也没有庄灵儿，只有一个董阳。”

　　庄灵儿心下愕然，但是依旧还是不动声色：“可是，那位八王子是见过董阳的脸的。”

　　“那便是他弄错了。”董相断然说。

　　“可他若被下了面子，那么我们的桃代李僵就没有任何意义。”庄灵儿说。

　　“我打听过了，那位八王子并不是什么权势人物，此次不过是被踢出王庭避难来了。”董相说，“我已备上厚礼，这次要人不过是临时起意，他要的，只是董家的姑娘而已。”

　　庄灵儿见董相如此肯定，便起身：“既然如此，那我便回去，听董相的安排。”

　　“你既然一个人到这儿，就不要回去了。”董大人说。堂外，隐隐有人围了过来。

　　“好，那边让车夫走吧。”庄灵儿说。

　　很快，庄家的马车就原路从董家出去了。车里没有人，只有庄灵儿的一支步摇。庄老太太看到步摇，便回了自己的房间，晚上请安，谁也不见。

　　接下来的所有日子，董夫人将自己毕生所学，倾囊相授。

　　庄灵儿要在最短的时间，将董家的事情、董夫人家的事情全都记住。几个老妈妈教着庄灵儿的仪态，她实在不像个贵女。还有后宅生活的哲学，还有北地的情形。董相知道的，也许不及庄灵儿多，但他知道很多王庭的事。

　　这些，都是商队无法打听到的事。

　　还有马匹的事情，花容曾和庄灵儿说过一些，但不是全部。

　　董相告诉她很多事情，觉得也许她一辈子也用不上，庄灵儿眼中的野心，如同草原上的篝火，比董阳明亮得多。这火，可以燎原也说不定。

　　烧吧，把一切都烧光，这世界，才太平了。

　　太子和王皇后自然也是知道董家的事，听到庄灵儿以身殉道，居然还松了一口气。顾二甚至给了大量的赏赐，庄灵儿滚得远远的，再也回不来，真是大快人心。

　　王皇后觉得有些对不起小儿子，他还在北疆，这一走，不知何年归来，回来之时，发现自己的妻妾都不见了，不知会有什么感想。血气方刚的少年，终究是要长大，失去，知道什么叫做求而不得、身不由己。

　　或许，两人在北境，还能重见一面，从此去路迢迢，再无一日相见。

　　最好，连这最后一面也不要有，太残忍。

　　很快，八王子谈妥了条件，带着丰厚的金银，准备回程。

　　其中多了一个庄灵儿。庄灵儿在临走前，被连夜匆匆送到宫里，从角门进入，去了大仓房，被一群妈妈梳妆打扮，很快，就一个人都没有了。

　　安静的屋中，连个蜡烛也没给庄灵儿留下，只有窗外的月亮，恩赐着大地，透过窗棂，平等地照亮一切。

　　黑暗中，门吱呀一声开了，庄才人只带着一个小丫头，穿着一身深色，见了她一面。

　　“你有什么要交代的，本宫可以代为转达。”庄才人强硬地说。

　　“姐姐不该来的。”庄灵儿不记得曾经庄才人送过她。

　　“好歹姐妹一场，看你最后一眼。”

　　庄灵儿想了下：“我手头的事情，黄雀可以接手。她的卖身契还在庄家，不用担心。弟弟就让他在南边，不要回来了。若是可以，让黄雀去找他吧。”

　　两个人又细细说了一会儿话，都是庄家的事儿。本来两个人就没那么熟，姐妹之间唯有说庄家。

　　嘱咐庄才人，将手头的一切，交与黄雀，又细细交代了一切事，让庄家给自己发丧，就当自己死了吧。庄才人的脸色变了，这时外面传来了脚步声，庄才人来不及道别，匆匆将手中的镯子褪下来，带到妹妹手上，庄灵儿的手比她粗一截，塞不进去，便握在手上。

　　庄才人极不体面，从屋后爬窗子出去，她的小丫头，和庄灵儿两个人一起，把她托了出去。

　　刚回来坐定，庄灵儿便被几个嬷嬷叫着，塞进一辆马车中，和一堆箱匣枯坐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车子动了。

　　阳光透过窗户的缝隙，照在庄灵儿的脸上，有点刺眼。庄灵儿醒了，悄悄顺着缝隙向外看，已经出了京城，远处大夏的龙脉，一片青黛。

　　她就这样爬在箱子上睡了一夜，又累又饿。

　　庄灵儿终究是像一个物品，随着车队走了。别人的前半生停在大婚的那一瞬，她就这样匆匆结束了，身边不许带任何一个认识的人。

　　外面传来她听不太懂的话。庄灵儿还是勉强辨认出了几句，是对她的嘲笑。也许觉得她听不懂，外面的嬉笑声肆无忌惮。

　　孤立，无援，打压。

　　以为我会被这样打败？庄灵儿嗤笑，看着手中的镯子，心说，庄才人不如给自己带两个饼实在。想到此，摸了摸怀中的饼，董夫人给她的，王皇后给了她两粒丹丸，一粒解药，一粒毒药。

　　只说是有备无患。

　　也不知是怎么个有备无患。

　　这两颗药丸，庄灵儿嗤笑，只要有手机在，药丸符纸不是多的是？

　　说到手机，她似乎将它忘在了庄家。说不得收拾“遗物”的时候，就把匣子里的东西一同埋了，后世若是看到，定然会大吃一惊吧。时间还是不够，她以为还能等两年的。

　　一切都没变，兜兜转转回到原点，又有什么变了。

　　太阳渐渐高了起来，车子里奇热无比，庄灵儿默念心经，用袖子扇着风。日上三竿，外面的人已经开始吃起了午饭，马车没有停下来，也没有人理睬庄灵儿，好像她真的是一个安静的货物。

　　庄灵儿犹豫，要不要用点东西。想着后面这样的日子恐怕还多，自己还是忍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