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凤仪天下》不谈恋爱搞事业

43、决绝

　　庄灵儿送董阳回了府中，便算是完成了董夫人的托付。

　　第二日晚，家里便收到了庄才人的消息，说是北人愿意退兵，派人来议和，每年要偿付丝绸、茶叶、粮食、金银岁币。

　　“陛下定然会同意。”庄爵爷私下对夫人道，只是不知道，这银子，究竟是怎么来。天灾人祸，今年军费就已经很吃紧了。朝堂上的事儿，本来和内宅毫无关系，可若是提银子，家里还是庄夫人在管，还少不了看看庄灵儿那边，老太太也有些积蓄。

　　“走一步算一步吧。”裴二夫人说，这事儿和老太太说不得，免得老太太误会，是来要银子的。

　　两人的话，被老太太房中的柳妈妈听到了，随即，告诉了老太太。老太太听了，心里叹息一声，便吩咐收紧了府里的开支，再去库房，看看还余什么东西。

　　议和是早就决定的事，皇帝那边是知道的，把事儿都推给太子。大军压境，容不得不谈。皇帝想保全自己的名声，这个恶人只有太子做。税赋又要增重，还不知怎么个收法。眼下，太子面前坐着的，是一个部落的王子，草原人各庭商议一番，决定共同推个人出去谈，谈完了，各自再瓜分。

　　两个人商议了十来天，老皇帝的意思是，要什么给什么，只求快点退兵才好。

　　太子自然是不能同意的，这事儿，可是他一肩担的。

　　就僵持到现在，好在李沧海那边，先得了个好消息，打了一场胜仗，斩获几十首级。事儿不大，却也够让人振奋的了。

　　终于，马都跑死了几匹，这数目可算是敲定下来了。

　　“入城时，我见到了一位姑娘，坐着马车回城，十分漂亮。”八王子提了个小要求，“若是能娶回去，也能更显你们的诚意。”眼前这个太子，砍去不少金银，他心里不痛快，于是找点小茬。

　　太子衣袖下的手，死死握成拳头，面上笑着说：“八王子看上姑娘，是她的幸事，听说王子没有娶妻，若是娶了一个汉人当妻子，不知将来……”

　　“我们草原内部的事，轮不到外人插嘴。”八王子只是意味不明地笑笑：“我母亲也是汉人，这不要紧。”

　　“那我便去找找，这是谁家姑娘。”

　　“太子殿下，不用劳心了，我已经打听过了，是董相家的女儿。”八王子眯起眼笑着说，“不若，太子现在就差人去说吧。”

　　早有小丫头跑去王皇后那边，王皇后气的捶床，真是欺人太甚！不过一个使臣，随口一句话，她什么也反驳不了。

　　皇帝早就说了，先安稳下来，别人要什么，先给就是。

　　李沧海还在北地，这个时候也万万不能出事。王皇后想，我的孩子，终究是比别人的孩子重要的。便让人去董府看看。

　　终究是没跑过八王子的人。

　　晴天霹雳，炸的董阳头晕眼花，一下子跌坐在床上。

　　“小姐。”她的贴身丫头望莲摇着她的肩膀，“咱们怎么办啊。”

　　董阳无神地看着她，眼下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办，哪里还能管得上别人呢？

　　“出去。”她说。

　　望莲愣愣地看她，小姐一贯有主见，从来温和善良，从来没有板过脸。

　　“我叫你出去！”董阳吼道。

　　望莲吓得连滚带爬出去了，只留下董阳一个人，望着帐子顶。

　　我们世家，向来没有受辱的规矩。董阳想起了自己小时候，阿娘说过的话。

　　这一嫁，整个董家便成了他人的笑柄！

　　自己一人事小，连累家里尚为年幼的妹妹们，都不得好嫁，自己的兄弟，都不得好娶，那可就是千古罪人了！大家族向来同气连枝，自家被剔除在外，那离着衰亡就不远了。

　　若是以死明志，家族的脸面就得以保全。族长、祖父也会内疚，照顾好自己的弟妹。

　　对皇家，也能交代，也是姑娘傲气，说出去也好听。

　　董阳想，我死了，一了百了，对所有人都好。

　　也许所有人，都盼望着我去死！董阳想。

　　她抬头，看向了床架子，上面雕的是凤凰，董家的心思昭然若揭，爱的，还是皇后这个位置。表面不争不抢，实则暗暗使劲，这些年，她烦透了，躲到山上都不清净。三公主心念凡尘，关到山上不安分，董阳只想着遗世独立，羽化登仙。

　　真登仙了才好呢。

　　董阳的死，在京中炸了锅，有女儿家的勋贵，无不心焦，急着把女儿嫁出去。这其中，长公主最为急切，生怕自己的女儿，被要到草原。她的皇帝弟弟，她清楚的很，胡人一说，便没有不是的。

　　放眼望去，可选的人真不多，她盘算一番，立刻进了宫，打算拿三公主，去顶了董阳。王皇后还念着陈家，自然是同意的，只是李沧海还在北境，一时也来不及，也不知道李沧海什么时候能回来。

　　更不知道，人是不是还在。

　　王皇后想，恐怕长公主打的就是这个主意，万一李沧海回不来，三公主也可再嫁。

　　“无妨，我听说，从前也有先找个姑娘替的，等到时候，再来一场就是。”长公主说，“咱们也不图那个虚礼。”

　　王皇后头疼：“那是，只是今年的岁币……”

　　“公主府还是有些积蓄的。”长公主一口答应。

　　这边事儿一敲定，长公主立刻连夜去寺里接女儿。三公主自然是不肯，又哭又闹。

　　“我不嫁！”三公主倔强地说。

　　“容不得你不嫁！”长公主狰狞着说，“你不嫁，下回就把你送到草原去！京里的姑娘，你的身份最高，说不得下一个就要你！”

　　三公主拧着眉头不说话。

　　“你这姑娘怎么如此不知好歹！现在外面姑娘都拼命想嫁人，就你，就你，这个时候犯倔。”长公主不断数落三公主，“你好歹和六皇子相识，嫁过去也是个正妻。”

　　夜深人静之时，三公主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

　　别说八抬大轿，现下李沧海都不在京里。成婚当日，连夫君都不在府里。三公主永远也想不到，自己竟然是如此的结局。少年的

　　庄家自然也是在愁这件事情，庄老太太把所有适婚的女孩子都叫起来，一一盘算她们的出路，莺莺燕燕哭声一片。

　　庄灵儿一进屋，就被她们吵得头疼，一声喝：“哭什么哭，都闭嘴！”

　　一个远支说：“你当然不哭，家里什么都先紧着你们姐俩。左右，难过的是我们这些小门小户。”

　　“那你倒是说说，董姐姐是怎么死的？”庄灵儿冷笑。

　　董阳是怎么死的。原来，就是这样，被逼上绝路。和自己当年一模一样。

　　庄灵儿也明白，自己当年是怎么嫁去草原的了。自己原来不是第一人选，也是个顶包的。

　　然后，还遇见了……

　　遇见了什么？

　　庄灵儿记不清了，好像这部分记忆，被生生挖去了。一切美好的事物，都消失不见，只留下无尽的痛苦，腐烂变质，生出蛆蝇，臭不可闻。

　　“都给我闭嘴！”老太太摔了杯子。

　　“我们现在要怎么办？”庄蝶儿怯生生地问。

　　“怎么办？当然是换一个人。”庄灵儿眼也不抬，“只要有人顶了这一遭，自然剩下的就安全了。”

　　董阳死了，那就换一个人。什么死者为大，活着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董阳的结局，庄灵儿是早就知道的，横竖早死两个字，庄灵儿早就有了心里准备。庄灵儿只是不知道，会是死在这个节骨眼上，连发丧都做不到。

　　裴二夫人说：“你同她不是很好？”

　　庄灵儿一下子反应过来了，这个时候，她该是关心姐妹的，而不是一个冷漠的局外人，她说：“我又不会哭，解局才是要紧。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对于她来说，这可能是唯一的结局。她是怎么走的？”

　　“支开了自己的丫头，投缳了，在架子床上，早上才被发现。”

　　庄灵儿没想到，董阳短暂的一生，最后会是如此惨烈。庄灵儿知道，投缳是什么滋味，她自己上过吊，也被人用绳子勒过，肺一点点被掐住，最终像毛巾一样被拧紧，那种无能为力，连后悔都做不到。

　　她生命的最后一刻，该是多绝望。她要下定多大的决心，才能把自己挂到低矮的床架上。

　　“我要去董家。”庄灵儿说。

　　“你疯了！”裴二夫人说，“现在人家躲着董家还来不及，你自己要往里跳？”

　　庄灵儿冷静地说：“婶娘莫要说了。我都想明白了，现下是最好的时机，我去解围，了了姐妹情，想必董家和天家日后，也能对庄家多加照拂。如此这般，再划算不过了。”

　　“可你自己呢？”老太太问。

　　“我有我的人生要走。”庄灵儿说，“纵然前方十死无生，我也是要去的。”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到了哪里都一样，不如拼一把。

　　“那六皇子要怎么办？”庄蝶儿问。

　　“我和他没什么，这事儿，不要再提。”庄灵儿说，“诽谤天家，可是重罪。”

　　有些事情，注定要发生。是我该担的责，我不会推却。庄灵儿的眼中，闪过一丝狠意，我定要搅得天翻地覆，让那帮子草原人后悔去！

　　老太太都看在眼里。

　　“现在就备马。”庄灵儿说，像是怕自己后悔。

　　她这么一说，其他人都不哭了。

　　裴二夫人叹了口气，便去准备，顺便把这事儿，告诉给宫里的庄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