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君》归檐

73、交换

　　与那些身着很色软甲的将士们不同，方才来的这些人，身上却是穿着简单至极的深蓝布衣，手中兵器各异，刀剑，亦或者是□□，虽是各有不同，可这些人看起来是格外有秩序，人数不很多，气势却不容忽视。

　　他们在陆见熹军队外站定，从中间让出一条道路来，从后面款款走来一位白衣的公子。银发褐眼，正是封寒栖。白羽抱臂跟在他身后。

　　谢云栖本来害怕，这会儿却是被这个突如其来的人给吸引了注意力，他抬眼顺着那里看过去，目光落在那头显眼的白发上，再看那张脸，埋在深处的记忆又被翻出来，他看着封寒栖，霎时也忘了眼下是被温倦那剑架着脖子，竟是愣愣地问了句，“这是谁？”

　　不过他没有被俘的意识，显然拿着剑的那位也没有意识到此刻两人该是敌对的的关系，竟是淡淡地回应了他，“沉风阁阁主，封寒栖”

　　谢云栖眨眨眼，想起很久以前被他烤了吃入腹中的兔子，那时心中忧虑的紧，果不其然，这人真是个大人物。不过眼下就算是知道他是大人物也没有什么用处，刀都架在脖子上了，看那位封寒栖的样子，也是来势汹汹，看着可不像是来闲聊叙旧的，他轻轻叹口气，被这人一打岔，先前那点被当成了人质的恐惧，这时候却是消散了不少。

　　封寒栖看着还是那副冷然的样子，垂着眼，纤长的睫毛遮住眼睑，白羽怀中抱着剑，他上前一步，站在封寒栖前面，眼睛在这乱局看了一遍，眉头微微皱起，而后看着陆见疏，微一点头，冷着声开口道，，“六殿下好”，也不等陆见疏说什么，却是将目光投向了一边的温倦与谢云栖身上，没说话，退了回去，附在封寒栖耳边说了些什么，便看封寒栖抬起眼，神色淡漠地向谢云栖看去，在他脸上停留了几秒，脸上忽然有了些许惊讶，转瞬即逝，他扭过头看着陆见疏，声色平静，“殿下，唐突了”

　　说完这话，他看了眼被按在地上的陆见熹，后者眼睛赤红，怒视着他，那样子，像是同封寒栖有什么血海深仇似的。封寒栖轻轻扫他一眼，继续道，“不知六殿下手中这个人可否给臣？”

　　他摆摆手，白羽便领着他们带来的人分成了好几队，将那些黑甲士兵围起来，他点点头，脸上带上了点清浅的笑意，“作为交换，这些人，臣会收拾了”

　　他其实是同陆见疏一般的年纪，大不了几岁，却是浑身上下透着一种不合于年纪的沉静稳重，气度从容，纵使是口中称呼着臣，却是不卑不亢，无半分自轻意味，甚而还会让人觉得有种不怒而威的压力。

　　“封寒栖，我看你可不会这么好心吧？”，陆见熹冷笑着出声，他从前一直想要拉拢这人，却是常被拒之门外，避而不见，眼下这人却是要带走他，也不知是安的什么心。

　　陆见疏低头看了他一眼，隔着些许距离，看着封寒栖，那人脸上神色沈然，倒是叫人要说不出拒绝的话，沉吟片刻，他道，“封阁主为何要皇兄？”

　　谢云栖在一边看着，心里也十分疑惑，这种情形下要人，要么是恨之切，要手刃仇敌，要么……额，就是爱之深，舍不得对方就这么死了，只是……他抬眼看了眼封寒栖，很快打消了这种无羁的想法。这位封阁主看着，实在是很像性冷淡啊。

　　眼下局势又变了，封寒栖一来，方才处于这常混乱中心的谢云栖便失去了些注意，饶是温倦，此刻也是紧紧观察着封寒栖，虽说手上力道一分不减，但也不至于咄咄逼人。

　　“四殿下莫要误会，在下对朝政实在无心顾及，也不愿插手，”，封寒栖终于将双手从拢在一起的宽大袖口中抽出，他伸伸手，白羽便快步走来将一柄短剑递到他手中，随后又退了回去。

　　那实在是一把精致的有些过分的匕首，谢云栖看着那剑柄上嵌着的那颗绿色宝石，不合时宜地在心里估算着那东西的价值。

　　封寒栖将匕首收于手中，接着又是没了动作，他看着陆见熹，继续方才的话，“不过是有些陈年旧事，要同四皇子议论，”，‘陈年旧事’四字被他嚼在口中加重了语调，再吐出来时便听着是带着很是明显的怪异，他看一眼陆见熹的神色，补充道，“不过许是四皇子记不大清，得由臣来提醒些”

　　陆见疏皱起眉，心中计量着这位沉风阁阁主口中所言之语的可信度，他看着对方，开口，“阁主怎么知晓本王一定要依靠你呢？”，他一直是不懂这个神秘的阁主，虽说眼下看着不太像是说谎的人，可这位来了之后二话不说就要陆见熹，或许是他们二人早就合计了一场戏，他微微挑眉，“此刻援军应当……

　　“援军可来不了啊，殿下，”，封寒栖看着他，手指摩挲着那把精致的匕首，“臣先前已然说过要处理这里，自然是做好了准备，殿下该信臣”

　　手上动作稍一停顿，他将眼睛移向谢云栖身上，忽而轻轻笑了一下，看的谢云栖一怔，没低下头，直直地对上了他的眼睛。封寒栖笑意更深了，竟是对着谢云栖点点头，而后才回转目光，看着陆见疏，“况且，就算殿下等的了援军，这位公子说不准是等不了呢”

　　那自然是等不了的，谢云栖回过神来，顺着封寒栖的目光，见着陆见疏，他手中一直抓着四皇子，那把剑也是一直举着未动，此刻眉目间神色不似先前那般淡然，眉微微蹙起。

　　封寒栖倒是也不急，面上带着笑，抬脚往前走，一边走一边道，“放心，臣还记挂着谢公子吃的那只兔子，”，他回头看了谢云栖一眼，笑道，“是不是啊？”

　　谢云栖心里咯噔一声，心慌慌地胡乱解开目光，心道眼下可不是提这个的时候啊阁主大人。

　　看他别开了脸，封寒栖笑笑，回过脸，步子未停，继续道，“殿下应当是要疑虑臣为何要四皇子吧？”，他眼下已至陆见疏眼前，也不怕他做些什么，玩下腰，对上陆见熹的脸，拿着匕首的那只手抬起来，那把冰凉的匕首未被抽出，搭上了陆见熹的脸，挑着他的下巴，脸上那丝笑意消散下来，眉眼便愈发冷淡，“四殿下，许久不见了，”，他起身，看着陆见疏又带上了浅淡笑意，“六殿下，如何？”

　　他离得这般近，陆见疏却也未后退，二人中间便隔着个陆见熹，他看着封寒栖，抿着唇，手中力道加重了些，道，“阁主为何要他？”

　　“臣前面说过了，”，封寒栖收了笑，那双浅色的眼带着冷意，倒是让人不由得去猜测他与陆见熹是否真的有着血海深仇了，“不过是些陈年旧事罢了”

　　他语气还是淡淡，甚至称得上温和，却莫名带着些刺人的冷，陆见熹此刻也愣住了，抬眼看着面前的这人，他实在想不到他和他有什么可谈的旧事。陆见疏敛眉，却是忽视了这凛然的冷意，口中还是执着的问他，“若是阁主不说清，恐怕我不能信你”

　　封寒栖见他坚持，忽然却是笑了，那双浅色的眼睛看着他，”殿下还真是执着“，他退后了半步，手间的匕首轻轻拍着手掌，”不过，臣不愿说，殿下可不能逼迫啊“，他=复而又看了眼陆见熹，接着道，”殿下留着这位是还有用处？“

　　“并无，”，陆见疏直白的很，倒是弄得对方一愣，手中的剑靠近了陆见熹的脖子，剑锋触上皮肤，很快划出一道血印子，在脖颈间格外清晰明显，“不过是想确定我的这位皇兄是否真有价值，能让阁主帮我”，他笑了笑，却突然眼神凛冽起来，手中剑差点儿失了分寸，“阁主！你这是何意？”

　　白羽不知何时将谢云栖从温倦手中夺了过来，温倦也被抓起来丢在一边看着，他带着谢云栖走到了封寒栖身边，看了眼陆见疏，将人的手绑起来，站在一边。

　　封寒栖笑笑，“没什么意思，殿下，说了帮你，那自然是算数的，”，他看了眼谢云栖，对方脖颈间也有一道不很清晰的剑痕，接着道，”谢公子在臣手中不是更安全些吗？“，他忽而起了兴趣似的，离谢云栖近了些，那双淡色的眼直直看了他一会儿，”这下更好办了，既然我们要的就在对方手里，何不直接换过来？“

　　谢云栖终于离陆见疏近了些，他冲着他轻轻眨眨眼，示意他没事，又疑虑于这位封阁主为什么一定要四皇子，眼下显然不是适合他说话的时候，但他心中这样想着，口中便无遮拦的问了出来，“所以到底是为什么？\"

　　这话一出周遭似乎都安静了下来，陆见疏也皱起了眉，他方才想了许久，眼下这般情况，这位自然是不能和他硬碰硬，已经计算着要换人了，却是没料到他问了这么一句。

　　白羽不耐地皱起眉，抓着他的手用了些力，口中斥责，“我们阁主不愿意说，你管得着吗？！”

　　手腕被捏的生疼，谢云栖缩了缩手，抿着唇，口中嘟囔，“没忍住……”

　　“白羽，”，封寒栖却是没有生气的样子，看了眼他，拍拍白羽的肩膀，把人接到了自己手里，下一刻，竟然是将人给推到了陆见疏身边，他看着陆见疏，淡声道，“怎么样殿下，这般可以了？”

　　陆见疏心中讶异，沉吟片刻，松了手中的剑，将人推过去，“多谢”，他将谢云栖拉过来，剑尖一挑，便将他手上的绳子割断了，注意到这人脖颈上的血痕时，陆见疏忍不住蹙起了眉，上手摸了摸。

　　陆见熹一落到封寒栖手里，他手下带来的人便乱成散沙，白羽指挥着阁中弟子将那些黑甲士兵都绑了，抱着剑立在一边。

　　将手上的人抓着，封寒栖朝着陆见疏微微颔首，“谢殿下”，而后便转身，又将陆见熹丢到了白羽手中，道了句，“绑好了”，便头也不回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