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偃师和他的爱人》玉堂芙蓉

85、舍不得

　　精神病院门口人声鼎沸，仿佛赶大集一般。
　　两人好不容易脱离人群，燕非松了口气：“怎么办？估计异安局还有一堆事情要找我们，实在不想应对。”
　　李玄青摸了摸他后颈的发梢：“不想就不去。”拿出手机拨了号码，“过来吧。”
　　一辆悍马呼啸而来，唰地停在两人面前，开车的是个白面微须的中年人，正是王兆。王兆很激动：“方才靠着飞升光华，蛇皮总算退了太半！果然在真正的实力面前，什么妖术都不堪一击！”
　　李玄青笑了笑，问：“皮龙带了吗？”
　　王兆连忙露出哭脸：“大哥，你已经毁了我一条，这条可是我的看家龙了。”
　　“明天找我消除剩下的蛇纹。”
　　王兆立刻笑嘻嘻：“大哥您随便骑！”说罢，打开后备箱，提起一串像风筝的东西往天上一抛，“走起！”
　　那东西迎风便涨，瞬间就化作一头摇头摆尾、神气活现的青龙！
　　燕非瞪大眼睛：“我们要骑龙？”
　　李玄青宠溺地看着他：“走吗？”
　　“走！”
　　方圆五里皆为封印之内，外人看不到里面任何灵异场景，李玄青干脆将高度降低，俩人骑着龙，擦着树梢飞行。这个高度既不冷，还能欣赏四周的风景，实在惬意。
　　俩人越过一条公路，发现路面上印着一滩阴影。
　　燕非奇道：“什么东西？是卡车漏的油吗？”
　　那一滩黑漆漆的东西却忽然拱出个人头，似乎有人要从黑色橡胶模里挣扎出来。
　　“什么鬼？！”燕非吓了一跳。
　　“讨厌鬼。”李玄青把燕非的脸掰正，随手一画，一点火苗落在地上，瞬间将黑漆漆的一滩点燃。那火也是奇怪，半点也不沾染旁边的草木。

　　出了封锁圈，李玄青施法进入天魔道，他们可以看见人间风光，人间却看不到他们。西南多山峦大河，飘在云霄之上，群山如奔腾的狼群，河流如流光的宝带，令人顿生无限豪气。
　　李玄青抱着燕非的腰，问：“喜欢人间吗？”
　　“嗯！人间虽然又很多苦难，但也有很多美景和……美色。”
　　李玄青在他耳边啄了一下：“我这个美色，可以和人间一换吗？”
　　燕非故作深思：“让我考虑考虑。”
　　“如果……我说如果……”李玄青低声问，“如果只有你我二人，生活在与世隔绝的地方，你喜不喜欢？”
　　燕非一愣，想象着俩人像神雕侠侣一样，在古墓中生活，还有大雕相伴，扑哧笑了：“也不是不行。”
　　李玄青叹口气：“你在敷衍我。”
　　“没有！”
　　“那你笑什么？”
　　“我没笑！”
　　“你笑了”
　　情侣间无营养的话，白云也觉得厌烦，远远地飘走，给他们留出宽敞的通道。
　　飞得正惬意，下方忽然袭来一阵喧哗声。两人往下一看，只见云层之下，一处死火山的山口里，两只巨兽正打得热火朝天。火山口站了一圈看热闹的人，各个奇形怪状，也不怕被波及，反而高声呐喊助威。
　　李玄青绕着飞了两圈，燕非这才看清打架的两只巨兽，一个软体金瞳多爪，竟然是碧海，另一个彩羽碧眼利喙，应该是鸟族。两兽上下翻滚，术法的各色光芒交错，血花四溅，火山口被撞出了四五个豁儿，两人的吼声引发雪崩，附近高峰上的积雪竞相崩摧。
　　李玄青幸灾乐祸：“好家伙，碧海遇到对手，不知这只大妖是谁？”
　　燕非问：“帮忙吗？”
　　李玄青问：“想帮忙吗？”
　　想到碧海差点要了李玄青的命，在此受点教训也挺好的。燕非摇摇头。
　　李玄青哈哈一笑，一拍龙身，扬长而去。
　　又飞了不过半个小时，前方出现一处峡谷，李玄青忽然道：“这个地方我曾经来过，景色不错，下去看看。”

　　达县精神病二院人头攒动，异安局将外围警卫叫来维持秩序，总算把众人疏散完毕。司南好不容易应付完唠叨的族老和好奇的玄门朋友，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
　　他找到张凤林：“张掌门，据说傀儡师不可以自傀，是不是真的？”
　　张凤林有些诧异，但还是道：“不错。傀儡师不能将自己做成自己傀儡，就如同自己站不到自己的肩膀之上。如果强行施术，必将心脏破裂而亡！”他忽然一愣，大惊，“难道？！”
　　司南冷笑：“不错，李玄青那个家伙怕燕非有危险，用了自傀术来对抗你的傀儡钉，只是他在阵中颇有际遇，功力大增，应该可度过此劫。”
　　想到一切皆是自己做下的冤孽，张凤林又悔又恨：“小友，你不是傀儡门人不知道，自傀术就是自己对自己施法，法力越高死得越快！”一跺脚，“我去找他！”
　　司南抓住他得胳膊，脸色苍白：“迟了。现在最重要得是赶紧让异安局出动，找到燕非。玄青知道自己要死，肯定会把燕非也带走！”

　　青龙摆尾，盘旋下落，随着高度的降低，燕非发现此处乃是一处与世隔绝得山谷，流水潺潺，梅花夹岸，落英缤纷，堪称“梅花源”。
　　两人在溪边光滑的白石上降落，燕非跳下龙，活动腿脚，笑嘻嘻地说：“如果天天骑龙，恐怕会变成罗圈腿。”
　　李玄青看着他蹦蹦跳跳，眼神温柔如水。
　　燕非被他看得脸发热：“怎么了？”
　　李玄青抿了抿唇，刚要开口，脸色剧变，一口鲜血喷出来！
　　“玄青！”燕非脑子嗡的一声，忽然想起来“活不过一个月”的预言！
　　他飞扑过去，接住李玄青软倒的身体，颤声自语：“这是怎么了？刚刚还好好的，怎么忽然吐血？！对！呼叫救援！”
　　他一手抱着李玄青，一手忙乱地找手机。
　　李玄青却抓住燕非的腕子，另一只手撕开衣服，心脏的位置，插着一柄小刀，刀口正在渗出血渍。
　　那一瞬间，燕非觉得呼吸都停滞了——前世今生，似乎爱他的人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别慌。”李玄青温柔而专注地望着他，“听我说，我没事。”
　　燕非涌起一股愤怒，浑身颤抖：“什么叫没事！你们只会骗我！”
　　“燕非，你听我说，”李玄青望着他：“我心脏里有一把匕首一只钉子，都是控制我的东西，
　　只要你把他们拿出来，抹上自己的血，再念几句我教你的咒语，我就不会死。从此之后，我就是你的半个傀儡，你让我生便生，你让我死便死，随时随地知道我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与真正的傀儡唯一的区别只有你不能共享我的思维。”
　　燕非浑身战栗。完全控制另一个人的想法邪恶又诱惑，特别这个人，是自己两世所爱，还有过生死别离的前科。他何曾没想过，用一个法子，将人永远地拴在自己身边，让他生生世世不能离去。
　　他紧紧地握住李玄青的手：“我只想要个爱人，不是一条狗，别胡思乱想。”
　　李玄青低声笑：“不是胡思乱想。我就曾经想过，像傀儡门古时的掌门那样，挖出你的心肝，换上傀儡机括，让你永葆青春，像个精致的娃娃那样永远陪着我。”
　　“后来呢？为何不动手？”
　　李玄青含泪笑道：“因为我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