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点》明月晓轩

4、第四章

　　菲列特利加日记选摘（一）
　　5月15日，晴。
　　在初夏时节，这是一个绝好的天气，温度合宜、阳光明媚，适合郊游和购物，我是说，如果没有帝国军的进攻的话。本来今天是我和珍妮芙约好和妈妈一起到她家的乡村别墅度周末的日子，结果只能被她拉到市议会大厅看军方的撤退工作。珍妮芙昨天就和她那个作为市民代表的父亲到军部和“艾尔.法西尔市民撤退行动总负责人”见过面，回来后很高兴的告诉我：“菲列特利加，你一定想不到的，负责人非常的年轻，两个都很年轻，还有点俊秀哦——”我不认为珍妮芙的父亲也会对此感到高兴。
　　下午实在抵不过珍妮芙的要求和她一起去市政厅，很奇怪为什么负责人的办公室不在驻留舰队司令部而在市政厅，珍妮芙说那是因为这次撤退是艾尔.法西尔行星历史上最庞大的行动，受到各方面关注等等，所以要找个大一点的地方，便于媒体监督这事关生死存亡大计的行动。
　　军方任命的负责人真的非常年轻，只有二十出头吧，被一大群记者包围着，还有数目同样众多的政治家，和这些人的数目相比，军方的工作人员象是汪洋大海中的小舟。中尉，好象是叫杨的，不断的从下属的士兵们手中接过报告，一面跟一个一直和电脑缠斗的少尉说话，不时下一些命令，还要分一点点心来应付接连不断的打扰，诸如：
　　“大约几天内可以出发？”
　　“能够保证所有的市民，我是说所有的，都能够安全撤离吗？”
　　“军方打算怎样应付撤退时帝国军的追击？”
　　“帝国军会追击吗？”
　　真是些奇怪的问题，中尉好象对这些提问很没有办法，只是不断挠头发，在这么多激动的人当中显得有点，有点……无助。
　　出来打圆场的是本来在操作电脑的少尉，很有礼貌的告诉新闻记者：“军方唯一认可的新闻发言人是康斯坦丁中校，为了市民的安全，请让中尉专心于本职工作。工作小组会在每天中午12：00和晚上8：00在网络上公布最新进展情况。”我看到少尉说完这段话后，包围稍微撤退时中尉脸上显出感激的神色。

　　5月18日，暴雨。
　　帝国军的进攻已经进行到第五天，白天还好，到了晚上，飞弹在夜空中划出耀眼的轨迹，大部分飞弹被拦截系统击落，但还有一些准确命中目标，主要是一些军事设施。每天都听到消防车出动的尖锐警报声，让人听得心惊。大家一见面，话题只有两个：防御和撤退。
　　大家都很担心宇宙港的情况，那里也是敌军重点监控的地方，如果宇宙港被炸，撤离行动就算夭折了，不过，敌军并没有对宇宙港进行大规模的轰炸，我非常奇怪，妈妈安慰大家：“帝国军也需要宇宙港才能降落啊，所以不用担心炸毁宇宙港的事情，起码现在不用担心。”
　　客人走了之后问妈妈：“什么时候才需要担心。”
　　“如果帝国军在援军抵达之前还没有攻破艾尔.法西尔，为了报复，就可能无限制轰炸民用设施，然后炸毁宇宙港，让救援物资无法及时送入。”
　　真不愧是出生军官世家的妈妈。
　　珍妮芙每天都跑市政厅，回来后总要到我这里发表最新感想。她说两个军官都很可爱，这个时候还关心军官的可爱，真是铁竿追星族言论。“《艾尔.法西尔日报》上说康斯坦丁中校在答记者问时声称军方正在竭尽全力保证这次同盟历史上规模最大的撤离行动的成功。菲列特利加，这么说来等我们抵达海尼森时负责撤退的中尉一定会成为名人，你要记得告诉我以后的同学，我在他还默默无名的时候就很喜欢他哦。”我真心希望珍妮芙的预言成真。那个中尉啊，一点不象军人，女记者和年轻漂亮的女政治家向他提问的时候还会显出羞涩的表情，如果中尉成为“名人”的话，我不会觉得讨厌的。
　　PS：有件事虽然很不愿意，不过还是记录下来的好。下午到兰德大街去买应急药品，看到一群人在打架，还有不少人喝醉了在大街上摔酒瓶、大哭大叫。电视里说这几天来犯罪率疯狂上升，酗酒、吸食□□的人也越来越多，《都市快报》用了个耸人听闻的标题“世界末日的景象”。妈妈看到我出门时十分紧张，一再要求我一定要坐出租车，不要搭乘公车。

　　5月19日，暴雨。
　　我现在也开始天天跑市政厅，局势越来越紧张，帝国军开始攻击民用设施，昨天晚上一枚飞弹击中了家附近兰德大街最高的百货公司，幸好晚上宵禁，没有发生重大人员伤亡。晚上两次从床上爬起来往防空设施中跑，珍妮芙几乎要发疯了，连声叫：“那些帝国军不是人，不需要睡觉的吗？”珍妮芙从来没有经历过行星间的旅程，不知道宇宙中没有黑夜和白天。如果没有意外的话，珍妮芙已经决定转学到海尼森，她想报考海尼森纪念大学。我想考什么学校还没有决定，父亲一定希望我做个军人，他总是夸奖我有成为合格军人的素质；母亲觉得女孩子学一个稳定、平凡的专业比较好，不要在宇宙里飞来飞去。
　　不知道什么人透露了我和妈妈的家事，珍妮芙震惊地问我：“你是德怀特. 格林希尔中将阁下的女儿。”眼神和语气里还带着“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不把我当朋友……”的责备。
　　点了点头：“我告诉过你父亲的名字。”
　　“可是你没说是格林希尔中将。”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中将或者阁下的名号这么重要吗，即使是的那也是父亲的荣耀，我这个做女儿的并没有在乎过是否有个阁下父亲。
　　再写点什么呢？对了，还有杨中尉。
　　三百万人的撤退工作一定忙得可怕，中尉每次的用餐好象都改成三明治、汉堡之类的东西，一边吃一边看手上的文件。今天早上看到中尉的时候吓了一跳，中尉的头发乱得不成样子，军服的扣子也没扣好，显然是匆忙地从床上爬起来就跑到办公室了，好象看到这个临时撤退作战指挥部的长沙发的角落上卷着一床毯子，中尉该不是连睡觉的地方都改到办公室了吧。
　　对中尉不满的声音越来越多，本来就有很大的异议：“派这样年轻的一个人，军衔又低，军方是认真的吗？”一开始指责还是对准军方的，现在却对准了中尉。“怎么看都不象是个可靠的人嘛！”这是听到最多也最客气的批评。还有个新兴政治家喝醉了推开卫兵跑到指挥部，指着中尉的鼻子骂：“军方是把一个废物放到这里来了吧，即解决了麻烦又安抚市民。你唯一的升职希望大概就是‘二阶级特进’。”中尉呆呆地听着这毫没来由的痛骂，表情与其说是生气到不如说是愕然，生气的是正给中尉送文件的中士，用力推开了那个政客（力气可能用得大了点，那个人瘫在了地上），高少尉按警铃让警察来收拾残局。
　　中尉今天军容不整的出现招来了更大的抱怨，我听了很生气。说起来我每次听到指责中尉的话都很生气。中尉一定不是故意这样的，一家人家搬家都要熬个通宵整理东西，何况是三百万人的搬家。中尉的脸色都十分的苍白，一定连续通宵办公，说明他在很认真地做事。那些指责他的人又在做什么呢？很多正派的市民（幸好不是每个人都酗酒闹事）都报名做志愿者，帮助撤离、征调船只，清理道路，除了记者之外，每天跑到指挥部缠着中尉问东问西，还有一呆就是一整天，一定要中尉答应将他和他的家人的列入第一批登船名单的那些人，如果真的关心撤离工作，关心市民的安全的话，为什么不去做志愿工作。电视里每天都在播放征求志愿者的信息嘛。
　　很想为中尉做点什么，提出做志愿者的话一定会因为未满十六岁而退回来；对了，中午帮一个勤务兵搬午餐盒的时候看到军方供应的汉堡做得很粗糙，夹得都是毫无营养的东西，晚上做几个三明治吧，明天带给中尉。不知道中尉肯不肯吃一个小姑娘做的三明治，不管了，试过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