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啊》戚珀

15、妙啊

　　祁妙握着手机，一点点地回忆他们昨晚的对话。

　　好像是因为去年春节和他说的一句话，他就给自己打了电话。
　　还有……
　　林裴淮好像要去S大。

　　这算不算是，一种暗示？

　　祁妙的心跳忽然漏了一拍。
　　想给林裴淮发点什么确认或者别的话，可想了想，还是没有发。
　　她想当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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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节后便是开学，百日，高考。
　　祁妙在S高待的时间不长，加之最后一年大部分人都在埋头苦学，她也没有很多关系要好的朋友，毕业后按部就班地拍毕业照，离校。
　　她的成绩不好不坏，比一本要高出几十分，本来是S市人，想进S大也不难，也顺利填报了学校。

　　但祁妙在毕业后忽然“忙”起来。

　　一毕业，她就和家人出国旅游，转了三四个国家回到S市时，不管是在S市的朋友，还是在星市认识的，都跑出来庆祝她“出狱”，隔三岔五地约她出来玩。
　　祁妙这个暑假过得相当“充实”，以至于她都以为自己快把林裴淮忘了。
　　直到某天和夏铃通了个电话，祁妙听她吐槽，才知道林裴淮是真的报了S大。

　　“太恐怖了，为什么淮哥会报S大啊。”夏铃在电话里说，“妙妙你这什么枕头风？”
　　祁妙一愣：“？”
　　不会吧不会吧，她假期不是都没找林裴淮，能吹什么风。
　　彼时距离开学还有几天，她仿佛是后知后觉般问了句：“……他真去S大了？”

　　“是啊，后来好像还有老师去他家找他了，但也没改志愿。我们这些老同学都讨论了好久呢。”

　　祁妙一下子竟然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想了想，她点开和林裴淮的聊天窗口，发了一句“阿淮什么时候来S市”。

　　林裴淮没回。
　　祁妙在想要不要给他打个电话，鹿澄在这时敲了敲门，喊她去外公家吃饭。

　　祁妙爷爷和外公家都在S市，她偶尔会去回去吃个饭什么的。
　　她就没找林裴淮了，起身和鹿澄出门。

　　“要先去一趟S大，”路上，鹿澄对祁妙说，“去接外公。”

　　祁妙的外公鹿深虽然前几年从Deer的主事位退了下来，说是要退休，然而因为外公健康状况良好，觉得不太闲得住，又是领域内的专家，便去了离家不远的S大做了教授带博士生。
　　祁妙在这方面从来妹有太多兴趣，和鹿澄进了S大，直接去了鹿深在的办公室。

　　一打开门，两人走进去，祁妙看到坐在电脑前的外公，熟练地打起了招呼：“外公好。”
　　“妙妙啊，”鹿深笑着看她，“去玩回来了？”
　　“是呀，外公要看照片吗，我存了好多。”她走过去，“我还给外公买了礼物。”

　　“先回去吧，”鹿澄跟在后面，闻言也笑了笑，“你外公中午也没在家吃饭。”
　　“欸，”祁妙扭头道，“不吃午饭怎么行，没有开学就这么忙了，学校怎么这样。”

　　看着她的样子，鹿深摇头失笑：“只是没在家里吃，和学生一起吃的。”
　　“您新收了学生。”鹿澄说了句。
　　“嗯，我前几天还说……”

　　祁妙对这个不太感兴趣，而他们正说着话，有人敲了敲门走进来，她下意识抬眼望去，却愣在了原地。
　　这个拿着一叠东西走进来的人，不是林裴淮还是谁。
　　他似乎比起去年又长高了一些，没穿高中的校服，白色的短袖衬衫衬得人身姿挺拔，气质沉稳。

　　鹿深看到他，笑意温和：“阿淮来了，我今天先回去，有事情明天再说。”
　　“好。”林裴淮应了一声，又朝鹿澄打了一声招呼。

　　祁妙听到他的声音，才仿佛是回过神，看了看鹿深又看了看他，震惊了：“欸，阿淮是外公的新学生吗。”
　　“哦，你们认识啊。”鹿深也有些意外。
　　“是裴梦的儿子，”鹿澄说道，“但我不知道他来找您了，原来之前您说新收的本科生是他，我本来还想和您说一声。”

　　“那挺巧。”鹿深笑了笑，先站起来道，“那我和阿澄先走，妙妙等会替我关个门。”
　　“……”

　　祁妙看着两个人离开，不由回头幽幽道：“阿淮。”
　　林裴淮的表情就没什么变化，正在轻车熟路地帮鹿深整理东西，闻言嗯了一声。

　　“阿淮什么时候来S市的。”
　　“上个月。”

　　“那你也没有……”
　　祁妙一怔，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嘶了一声，撑着桌子看他：“你一开始就想好要找我外公了么。”
　　林裴淮嗯了一声，仍是很平静：“几年前鹿教授在星市做过讲座，他的研究领域我很感兴趣。”

　　哪怕S大的名气不如京大，但在那些领域顶尖的教授面前，这些好像不是很重要的事情。
　　林裴淮这人，目标从来都很明确。

　　“……”
　　祁妙回过神，觉得自己可能是个傻子。
　　很好，别人学习长智商，她还能倒退的。
　　……她自作多情些什么啊。

　　“不是要去吃饭。”林裴淮看着她，提醒了一声。
　　“哦。”祁妙回过神，凉凉道，“阿淮好好学习，别吃饭了，吃什么饭，吃饭哪有学习重要。”

　　“？”
　　林裴淮看着面前的女孩，下意识伸出手想摸摸她的脑袋，但祁妙果断闪开，朝他吐了吐舌头，转头走了。
　　看着她的背影，林裴淮落空的手垂落，又抬起抵在唇边，遮住一点漾起的笑意。

　　“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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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几天，大学开学。
　　一直到军训结束，祁妙都没再联系林裴淮。
　　别问，问就是当不认识。

　　……但摊上林裴淮这种人，多少还是有点“缘分”。

　　“妙妙。”
　　军训后一周，舍友晚上从社团回来，看到祁妙躺在床上看剧，便凑了过来：“要不要看帅哥。”

　　祁妙的回答非常懒散且敷衍：“哪啊。”
　　“这里这里——真的好帅，不信你问佩佩，我们今晚去超市的时候碰到的，好像是计算机系的，”舍友扯了扯她，“听说现在还是学校哪个教授的学生，他不是才本科生吗还有老师？”

　　祁妙突然感觉哪儿不妙。
　　她猝不及防地被人塞来一个手机，果不其然从对方手机拍的照片里看到了非常熟悉的身影。

　　……绝了，拍得这么糊她都能认出来是在搞什么。

　　祁妙陷入了沉默，舍友当她不信，继续道：“妙妙别不信啊，你不知道这帅哥现在多牛逼，告白墙上了有三回了吧？还是星市的状元，这种人不在京大居然在S大欸，简直……”

　　“师父别念啦，”祁妙用指头堵了堵耳朵，“人家有女朋友的。”
　　“呜呜呜妙妙不愧是咱们系交际花，这都知道……草，你怎么知道的。”

　　舍友说着说着，忽然回过神，跟听到了什么机密似的，另外两个室友也来凑热闹。
　　“真的吗？妙妙认识林状元啊？”
　　“他女朋友谁啊让我们开开眼呗？”

　　祁妙扯了一下床帘，面无表情：“学习。”
　　几人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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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妙没太想解释这个事儿，每天该吃吃该喝喝，拒绝回答所有和林裴淮有关的问题。
　　但关于林裴淮的消息无孔不入，他确实很受欢迎——大部分人是颜狗，长得帅受的关注多很正常，但林裴淮也不只是长得帅，一个能力远超同届甚至被吹得神乎其神的人，就算是故事，听上去都很牛逼。
　　莫名会让人产生那种“一定不是一个世界”的感觉。

　　祁妙听着听着也习惯了，有时候还会跟着附和一句“牛逼”，但也还是没找过林裴淮。

　　时间过得快，眨眼就十月了。
　　祁妙放假就想去旅游，走之前准备先回趟家，却在离校时接到一个S市朋友的消息，问她要不要去夜店玩。

　　她想着没什么别的事情，就答应了。
　　在外面找地方吃了点东西，进了那家夜店后，场子也热了，有人看她一个人四处打量，还来搭讪。

　　“妹妹一个人？”
　　“成年没啊就来夜店，现在的未成年不学好啊。”
　　“长得好乖，留个微信呗。”

　　“谢谢哥哥们，不过我没有手机哈。”
　　祁妙笑眯眯地看着他们，说完了顺手掏出手机给人发了一条消息。

　　“……”

　　那群人一愣，还没来得及说话，就有人拨开人群走过来特别热情：“妙妙，好久不见啊。”
　　“钟念。”
　　祁妙被她勾着脖子朝沙发那块走，坐下了往旁边看了一眼：“今天这么热闹？”

　　“这不是看你前段时间那么忙，约都约不到。”

　　钟念是这个场的中心，那几个不认识祁妙的看到祁妙被这么照顾，便过来笑问道：“念姐认识美女也不介绍一下，她是谁啊。”
　　“去去去，她的主意你们就别打了，祁家知道吗，”钟念朝他们摆摆手，让他们一边玩儿去，“她是祁妙。”

　　祁妙就听到他们倒吸了一口气，再开口就变得讨好了许多：“失敬了失敬了。”

　　“别这么说，你们多喝两杯吧。”
　　“……好的好的。”

　　祁妙转头就不理这几个人了，跟钟念说说笑笑，过了会儿发现今晚这个场子人还不少。
　　钟念在S市是玩得开的性格，家里背景不浅，但和祁妙不太一样，祁妙属于感兴趣就在这个圈子玩一下，不感兴趣就自己玩自己的，但这姑娘喜欢拉人进圈子里凑一堆，按她的话说就是看上去很热闹。
　　——坐了会儿，祁妙还发现这儿还有几个自己被分享过视频的网红。

　　“妙妙我们多久没见了，你怎么又可爱了。”
　　“我什么时候不可爱呢。”
　　“今晚待多久？”
　　“不知道呢。”

　　祁妙边喝酒边跟着这群人聊天，后来懒得说了，就听听最近那些事儿，但大部分也不是什么很感兴趣的。

　　正觉得有点无聊，钟念忽然凑过来和她说八卦：“前几天那个事儿你知道么？”
　　“什么事儿？”
　　“徐家那个妹妹呀，她之前谈的那个男朋友还想结婚，被她家里知道了，”钟念比划了个手势，“没了呗，她爸好像之前一直不知道她在谈来着……还想帮她找相亲，笑死。”
　　“哦，”祁妙抿了口酒，不以为意，“这么封.建。”
　　钟念笑起来：“那他家现在走下坡路了啊，真让他女儿这么干，默认不想混了呗，咱们圈子那么好进啊。”

　　祁妙笑而不语，拿出手机来刷了一会儿。
　　她的手机消息一直挺热闹，加上大家都放假了，这会儿更是如此。

　　回了几个消息又发了条朋友圈，她看到外公家有人拍了张家常大餐的照片到了朋友圈里。
　　她随手发了一句——

　　祁妙：【呜呜呜，今晚做好吃的居然不叫妙妙】

　　过了会，鹿深给自己发了一条语音，说是今晚和学生们一起吃饭。
　　“妙妙明天来外公家，再做一桌。”

　　祁妙指尖的动作一顿，打了几句话和鹿深解释说自己出去玩了，等回去就去和他吃饭。

　　放下手机，旁边有人主动过来搭话：“妙妙是不是出来玩的少。”
　　“是少来这种，这种都是人家玩剩下的。”
　　“那不是祁家嘛，就很牛逼。”

　　“瞧瞧，”钟念扭过头和她耳语，“反正你今天就是穿个校服来，这群人都给你夸上天。”
　　“那你和他们玩可太无聊了。”
　　“不也都是无聊么。”

　　祁妙虽然是这么说着，但她也没走，直到过十点，听他们说要不要换场的时候，才摆摆手说要跑路了。

　　“妙妙就走了吗？”
　　“别呀，明天不是放假么。”

　　祁妙打了一个哈欠，准备让钟念随便帮她应付一下，自己直接走人时，眼角余光却瞥见些什么。
　　她一愣，扭过头看到男生穿过夜店有些虚晃的霓虹光，朝自己走来。

　　“我找她还有点事。”
　　林裴淮的声音响起，在喧闹的环境中不大，却好像有些什么镇定的力量，周围的人跟着一静，转头便发现他拉着女生离开了。

　　祁妙也有点没回过神。
　　她的手腕被林裴淮拉着，走出夜店时，微凉的风拂在脸上，祁妙眨了眨眼，才后知后觉今晚喝得有点多。

　　“阿淮。”
　　她喊了一声前面的男生：“走慢点哦，不然我要吐出来了。”

　　“……”
　　林裴淮应声停下，回头看她：“喝了多少。”

　　“一点点。”
　　祁妙说：“那个苹果酒有点好喝。”

　　林裴淮：“……”
　　“我送你回家。”

　　祁妙又说：“但好像喝太多了，回家好像会被骂……我不想回家。”

　　那到底是喝多了还是一点点？

　　林裴淮没有问这句，而是耐心道：“那回学校？”

　　“不了，我和舍友说我要去玩到假期最后一天，现在就回去多没面子。”
　　“……”

　　林裴淮安静地看着她：“那你想去哪。”

　　“开房吗。”
　　祁妙说完，还轻轻打了个酒嗝。

　　“……”
　　林裴淮不说话了，扭过头，默默拉着她往前走。

　　祁妙笑了一声。

　　“为什么阿淮知道我在这里。”
　　“你发了朋友圈。”

　　祁妙“哦”了一声：“原来你看朋友圈的啊。”
　　“……会看。”
　　“不会吧，阿淮不是很忙么。”
　　“也不是很忙。”

　　祁妙絮絮叨叨：“那你今晚不是还去吃饭了吗。”
　　“吃完了。”

　　祁妙没再说话了。
　　她之前走就是因为觉得自己快睡着了，这会儿说了几句，又困了。

　　“困了？”
　　也是这时，前面的人扭过头看了她一眼。

　　“嗯。”

　　祁妙眨了眨眼，不知道为什么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情。
　　好像是初中的时候，她跑到星市玩，扯着林裴淮和她去游乐场，回来也是这么被拽着走，可还是太困了。

　　……习惯真的是很奇怪的东西。
　　感情也是。

　　本来以为已经没什么了，但当似曾相识的感觉涌上心头，还是会随着习惯去做。
　　……所以上次发生了什么来着。
　　哦，好像是林裴淮特别不情愿，干脆停在原地看着她，让她要不先在路边睡，等他打个电话给家长来接。

　　祁妙下意识看四周，想看看有什么长椅之类的。
　　她一动，攥着手腕的修长手指却又用了半分力。

　　“再坚持一下。”
　　祁妙听到林裴淮轻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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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妙真的要睡着的时候，才发现林裴淮把她带到了一座公寓前。
　　“……这哪？”

　　“在外面租的房子。”
　　“……你不住宿舍吗。”

　　林裴淮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在凭本能说话，但还是回道：“平时要跟老师往返一些地方，住在宿舍不太方便。”
　　“那你不用上课了吗。”
　　“之前已经都学过了。”
　　“……牛逼。”

　　林裴淮没说话，拉着祁妙到了门口。
　　松开手拿钥匙的时候，背上忽然落下了一点力道。

　　他微侧过头，女生已经趴在肩头，闭上了眼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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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妙小睡了一会儿，又醒了。
　　她醒来的时候还有些迷糊，下意识蹭了蹭枕头，直到嗅到一点和自己枕头不太一样的味道，才睁开了眼睛。
　　一点声音透过门缝传进来。

　　她忽然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好像在林裴淮租的房子里。
　　……什么时候睡着来着？

　　祁妙有些懵，掀开被子下床，本来以为没有鞋子，却在脚着地时碰到了拖鞋。
　　她穿上刚好合脚的拖鞋，拉开门。

　　光涌进眼中，却不刺眼，公寓小，她只走几步，就看到了客厅，客厅里摆着还跑着数据的电脑，一大叠资料占满了桌子剩下的地方。
　　她忍不住探头去认真看了一眼，发现大部分是自己看不懂的东西。
　　但还有个像是备忘录的，一项项勾着他那些对大一而言非常繁琐的事项。
　　仍然带着很多看不懂的名词，除了里面一个画风完全不一样的——
　　【看微信】

　　祁妙顿了顿，扭过头。
　　对面就是吧台和小厨房，林裴淮脱了外套，还是那件白色的短袖衬衫，正站在里面煮着东西。

　　这平和的模样似曾相识，可又有些不一样。

　　林裴淮好像不意外她会中途醒来，只是给她递了个杯子。
　　杯子上有她时常会选的柠檬图案，里面泡的微甜的蜂蜜水。
　　她抿了一口，温度正好。

　　“要吃点东西吗。”他又问。
　　“好像不用，我去之前吃过。”祁妙又喝了一口，继续道，“但小龙虾可以吃，蒜香味。”

　　林裴淮直接道：“你去睡吧。”

　　“……”
　　祁妙安静了两秒：“但我没刷牙，也没有洗澡，不换睡衣我睡不着。”

　　“有新的牙刷和牙膏。”
　　“牙膏要柠檬味。”
　　“有。”
　　“沐浴露呢。”
　　“你不是不挑这个？”
　　“哦，那睡衣呢。”
　　“我还有新的。”

　　祁妙默默望着对答如流的人，对方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只是看到她喝完了蜂蜜水，走过来要拿杯子。
　　她主动把杯子递向林裴淮，却在他伸出手时把手收了回来。

　　两人的距离因而停顿在了很近的位置上。

　　祁妙望着林裴淮的眼睛，说：“名名，你是不是，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