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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仓皇 ...

  •   陈长青第二日还是如同往常一样,照例去征宁宫,与慕容果一同去听朝。然而他还没走到征宁宫宫门口,便听到宫里传来慕容果激动的叫喊声,还有骰子与盅相撞的“叮叮”声。
      陈长青眉头一皱,觉得不对劲,慌忙走进去,一进宫内,看到眼前的景象直接傻眼。

      只见慕容果双手撑着桌,脸上冒出些许胡茬子,一脸憔悴,头发也有些凌乱,显然是一夜没睡。但通宵的慕容果现在非但不困,反而十分精神。他双眼放光,盯着那不停晃动的盅,满眼充满血丝。
      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此时宛若一个饱经沧桑后疯掉的人。
      慕容果面前的,是昨天那名义荷。陈长青记得她,昨天雅室里的两名女义荷中就有她。

      陈长青急忙冲上前,收了那些骰子和盅,让那名女义荷退下,忍不住怒吼:“你做什么?!疯了吗?是不是玩了一晚上?你还上不上朝了?!”
      慕容果玩得上瘾,玩到一半被陈长青打断,不管不顾地把他推开。
      “让开!”
      这一下推得有些狠,陈长青被他推倒在地,脖子上的伤又汩汩出血。

      “长青!”慕容果见陈长青伤口又裂开,连忙跑上来,跑上来查看他的伤势。
      “长青你怎么样?没事吧!”
      陈长青忍着痛,痛苦地爬起来,对他说道:“别玩了,快去上朝!”说着,他又竭力站起来,有些不忍地看着慕容果。
      “果儿,别这样,你看你都变成什么样了。”

      慕容果十分憔悴,一旦停下玩骰子,通宵过后的副作用便开始反噬。此时的他只觉得头痛欲裂,不过待他扭过头来看着桌上那一堆没批完奏折,头更疼了。
      但是头再疼,早朝还是要上的,今日若再不去,说不定真的会耽误事。

      “来人,更衣!”慕容果说道。
      早就等着的宫人们急急忙忙拿来朝服,给慕容果换上,陈长青则坐在榻上,对着镜子重新缠自己伤口上的布条。
      待会儿出去可不能让蒋应安看到自己伤口出血,否则保不准他会不会弑君。

      陈长青仔仔细细地缠着布条,缠了好长一阵子,待确定看不出太明显的血迹后才站起身,准备和慕容果一道出去。
      就在他起身的那一刹那,一块玉佩从他身上掉了下来,“吧嗒”一声,声音清脆,不大不小,正正好好传入慕容果的耳朵。

      “那是什么?”慕容果的眼睛比陈长青的手快,“看样子不便宜,似乎有些年头了。”
      说完,慕容果走过来,问道:“这是你的?”

      “不是,我……”
      “那就是情人给的?”慕容果脸色倏的变了,语气中也带着一股子酸味。

      “不是的,我不知道这是谁给我的。”陈长青见慕容果有些吃醋,便给他解释。他是真的不知道这块玉佩是哪里来的,但是看慕容果的神情,又显然不相信陈长青的这套说辞。

      慕容果拿过陈长青手里的玉佩,对着阳光瞧了瞧。
      “不错嘛,玉里头还带着血丝……诶,这是什么字?”慕容果说道。
      陈长青仔细看那块玉佩,辨认了好一会儿,才认出来那玉佩上雕着一个小篆“宣”字。
      百年前篆书便不怎么再用,连陈长青都差点认不出来,难怪慕容果不认识。

      慕容果把玉佩还给陈长青,陈长青手指摩梭着那块玉佩,果真如慕容果所说,这玉佩表面不似新玉那么光滑,显然是被人经常摸来摸去的,的确有些年头了。

      “走吧,上朝去。”慕容果喊了一句,陈长青便跟上,与他一同去大殿上朝。

      路上他一直在想,这玉佩什么来历?如今这情形,无论是多一物还是少一物,都容易找来祸端,是以陈长青不敢掉以轻心。
      不过只凭玉佩上一个“宣”字,能看出什么呢?

      陈长青实在想不通,索性将那玉佩收起来,打算回去问问蒋应安,说不定他知道。
      陈长青走着走着,突然一头撞上慕容果。他抬头,疑惑地看着前面的人,好奇他为何突然停下来。谁知慕容果半天站着不动,旋即忽然仰头倒了下去!

      “可汗大人!”
      “果儿!”
      ……

      顿时周围所有人都慌了,急忙去传太医,陈长青又和其他宫人一起,将慕容果送回征宁宫。

      征宁宫。
      慕容果躺在床上,面色惨白,嘴唇发紫,脸色很不好看。
      太医已经来看过了,慕容果正是因为昨晚熬夜玩骰子,亢奋了一整夜,今天撑不住了,所以倒在路上。

      陈长青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年轻君主,不知该说些什么。他起身,将骰子杯盅那些东西拿在手里,纠结着要不要把这些玩意儿扔出去。
      他正不知该怎么处理时,费连阳伯和萧啸天等一众文臣已赶来征宁宫,赫鲁沫等一干武臣候在宫外。

      费连跨步走进宫里,他进来时,陈长青连忙把手里的骰子和杯盅藏起来,生怕他看到。但是费连全然当他不存在,而萧啸天则瞥了陈长青一眼,什么也没说,跟在费连身后两步远,径直走入内室。
      陈长青把杯盅和骰子放下,站到征宁宫内一个不起眼的地方,不发一言,保持沉默。

      “可汗大人怎么样了?”费连的声音传出来。
      “回大人的话,可汗大人已没什么大碍,只要休息够了,再喝几副安神的药,便能好得差不多了。”
      随后,费连带着怒气的声音再次传来。
      “到底怎么回事?你们怎么伺候的?”

      陈长青看也不用看,就知道那些个宫人们被费连训得话都不敢说。这时,里面又传来萧啸天的声音。
      “费连大人,借一步说话……”

      之后的谈话陈长青就听不清了,但他又急不可耐地想听萧啸天究竟说了什么,只能抻着脖子听,突然,他只感觉到身后一束目光牢牢地打在他身上。
      他回头看去,是赫鲁沫。

      不愧是第一武将,连看人的视线都像一头野兽,只是一眼便能震慑住陈长青。

      若是有一天,这个人和蒋应安打起来了,谁能赢?陈长青心想。

      陈长青正幻想着赫鲁沫与蒋应安打斗的情形时,帘子被人撩起来,费连等文臣从里面走了出来,几名大臣对陈长青都视若无睹,直接越过他离开征宁宫,萧啸天也不例外。
      不久后,内室里出来个宫人给陈长青传话。
      “陈大人,可汗大人吩咐您回去吧。”

      陈长青瞅着那宫人,只觉得不对劲。
      若是慕容果醒了,怎会不把他叫进去?

      他问道:“可汗大人怎么样了?”
      宫人说道:“可汗大人没事,只是想睡会儿。”

      “真的没事?”
      “陈大人,奴才不敢说假话,可汗大人真的没事。”宫人说完,便低着头,不再言语,陈长青只好回去。

      出来后,陈长青把方才发生的事给蒋应安说了,与蒋应安一同走回去。期间陈长青越想越觉得不对,他对蒋应安说道:“今晚晚些时分,你去征宁宫看看慕容果,我总觉得今日那宫人隐瞒了什么。”
      “好。”

      陈长青想着今天的事,想着想着,突然记起来什么。他从怀里拿出来件小东西,问蒋应安:“这是什么?”
      蒋应安扭过头来,看到那玉佩,俊脸倏的一下红了,扭过脸去,双颊微微发烫,不好意思解释。

      陈长青想逗逗他,于是蒋应安脸扭到哪儿他就跟到哪儿,后来蒋应安头干脆不动,戴上面罩,不说话了。

      陈长青看他的脸扭过来扭过去,忽觉好笑,而蒋应安的这些反应也正好印证了他上午的猜测。
      “果然是你放在我身上的。”他笑了起来,拿着玉佩,要还给蒋应安。

      “你……做什么?”蒋应安说道。
      “还你东西啊,这是你爹留给你的玉佩,就这么给我了,不合适。”说着,陈长青将玉佩塞到蒋应安手里。
      蒋应安攥着那块已经被他捂出温度的玉佩,脸上神情突然黯淡下来,他看着陈长青,说道:“你不喜欢?”
      “不是的,”陈长青看他有些不开心,脱口而出道,“我只是觉得这玉佩对你而言或许意义非凡,所以我不能收。”
      “可是……”
      “别可是了,”陈长青拒绝了蒋应安,“你快拿着吧,我不能要。”
      如此,蒋应安只好收起玉佩。

      随后的时间里,蒋应安没有再说一句话。
      许久,蒋应安才出生问道:“你怎么知道那玉佩是我爹给我的?”
      陈长青笑了,在蒋应安身上摸来摸去,蒋应安被他搞得浑身痒痒,不一会儿,陈长青摸出那块玉佩,指着上面的“宣”字,给蒋应安看。

      蒋应安半天没明白,问道:“什么意思?”
      陈长青睁大眼睛看着他:“这是‘宣’字啊,你爹的名字里带着个‘宣’字,更何况这玉佩从做工到风格,俱是出自中原,所以我猜,应当是你爹的。”
      蒋应安愣了愣,随后仔细看着那块玉佩,道:“这是‘宣’字?”
      陈长青充满疑惑,扭过头来看着蒋应安:“你不识字?”

      蒋应安听了这话,脸又烫了不少。他往上提了提面罩,片刻后才说道:“我没怎么读过中原的书,中原字只认得几个……”
      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好像每次在陈长青面前,蒋应安总是抬不起头来。

      陈长青懂了,他记得有一回闲聊时蒋应安曾说过,他从记事起便住在高昌,若是认字说不定也只认得高昌字,况且他父亲习武出身,平日里为了教他武功,没时间再教他读书。
      更何况蒋世宣一个外逃的人,根本没多少钱,他又不愿做那些打家劫舍的勾当,自然是请不起好的先生教蒋应安,是以蒋应安才不怎么认得中原的汉字。

      想到这儿,陈长青说道:“那不如我教你汉字吧,今晚就开始学,如何?”
      蒋应安蓦地转过头来,看着他。
      “真的?你不骗我?”
      陈长青笑了笑,说:“我不骗你。”说罢他又补了一句,“我发誓,我永远不骗你。”
      蒋应安闻言,看着陈长青的眼睛里充满了笑意。

      陈长青吃过晚饭后,便去沐浴,今日他特地没有让蒋应安进来与他一同洗澡,反而是让蒋应安出去找了些今晚要读的书来,一会儿教他认字。
      他一想到待会儿蒋应安这只大猫要乖乖地跟着他读文章,就觉得好笑,想着想着便从浴桶里起身,盼着能蜷在他身边,教他读中原的书、识中原的字,学习中原先人的智慧。

      他从屏风后面走出来,谁知一绕出屏风还没站稳,就被面前的景象惊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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