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花香》许稚伊

34、怪人

　　是夜，狼头地牢。

　　夜幕降临，云遮住月亮，天地一片漆黑，一辆不知谁家的马车停在狼头地牢的大牢门口，几名狱卒恭敬地守在马车旁边，等着车里的人下来。
　　“大人。”一名狱卒压低声音，伸手去扶马车里的人。那人身披黑色斗篷，头戴一顶斗笠，整张脸被笼罩在阴影之下，待狱卒来扶他时，被他不着声色地避开。
　　那狱卒的手在空中微微一僵，旋即说道：“大人深夜来此，莫不是有什么要紧事？”
　　“嗯。”那位“大人”冷冷地答应，随后向小厮递了个眼色，小厮会意，对那狱卒说道：“我家大人想问问你，那两个人，是不是在狼头地牢关着？”
　　“什么？”狱卒被问得有些摸不着头脑，“哪两个人？”
　　小厮没有回答，而是掏出一个小布囊，从囊中倒出两个东西，交给那名狱卒。
　　那名狱卒接过小厮递给他的东西，叫人拿来灯笼，在光下一看，登时色变。他仔细环顾四周，确认没什么人后，神情严肃，对他们说道：“借一步说话，跟我来。”
　　黑衣人和小厮跟着狱卒，进入地牢，消失在夜色中。

　　布囊里倒出来的东西，一个是一小截人的小指骨，另一个，则是一只通体血红、大得骇人的毒蚁。

　　穿过阴冷潮湿的地道，他们来到一座厚重的门前，领路的狱卒把一枚纯金狼头按在铺首上，轻轻一转，门便“喀拉”作响，大门缓缓打开。
　　“大人，请。”
　　黑衣人跟着进去，只见里面又是一条走廊，狱卒找来灯笼，走在前头，不一会儿来到一道紧锁的门前，停下。
　　“大人，就是这儿了。”
　　小厮接过灯笼，给黑衣人照明，那黑衣人摘下斗笠斗篷，在灯光下一看，赫然是费连的面目。

　　费连站在门口，看着此时显得漆黑无比的铁门，眉头拧起，心中在思索着什么。他好像透过铁门，看到了里面那个人。

　　“可否把门打开？”费连头也不回，站在那扇只有一个小窗口的铁门前问道。
　　狱卒马上说道：“大人，恕小人不能从命。这人可是任千统，武艺高强，十分危险。若没有上头的命令，断不能打开此门，否则一旦出了什么乱子，谁也担不起这个责。”
　　费连闻言，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不说话，对狱卒说道：“去另一个人那儿。”

　　狱卒带着他们又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终于来到走廊尽头，只见走廊尽头同样是一闪厚重无比的铁门，只是这一次，他们走到距离铁门三步远的距离便被拦住，不得再往前。
　　那小厮有些好奇为何不能走，但费连心里却知道，只因里头关着的那个人十分危险。

　　“这个人也不能放出来？”
　　“是……大人。”

　　这回费连没有再过多停留，走到一边。他看向那狱卒：“你方才说，没有上头的意思，不能开门？”
　　那狱卒点点头。
　　费连便从怀里掏出一块金牌子，举着让那狱卒看：“我要你把这两个人放出来一晚，借我用用，可否允许？”
　　狱卒看到这牌子，脸色一变，当即说道：“是！”
　　说罢，那狱卒唤来人，只见其余狱卒们个个全副武装，又让费连站得远一些，打开面前这人的牢门。
　　费连仔细观察着，每个狱卒手里拿着铁棍，双手微微发着抖，仿佛非常害怕。

　　“啪嗒！”门被打开，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个蓬头垢面的疯子飞快地爬了出来，直奔费连而去！
　　狱卒们纷纷上前，用手里的东西按住他，及时把他控制住。
　　但那疯子被控住后依然挣扎不已，嘴里嘟嘟囔囔不知在说什么，几个人按着他，待他彻底安静下来后，费连走上前去，身旁跟着小厮。小厮手里拿着灯笼，给费连照明，就在灯笼靠近疯子的那一瞬间，那疯子突然挣脱开几名狱卒，死死地咬在小厮手上！
　　“啊啊啊——！”那小厮痛得大叫，几名狱卒慌忙上前帮忙，几番波折之后总算是救了小厮的手，只是小厮的手被那疯子生生咬下一块肉。

　　那名狱卒实在不解费连究竟放出这人干嘛，只是他心中虽然是这么想，却终究不敢问出来。
　　那疯子此刻终于消停了下来，这时费连走上前去，对那疯子说道：“食人李，是吗？”
　　疯子抬起头来，用他尖细的嗓子问：“你认识我？”
　　费连说：“中原梁康宗陈源的近身太监，宫殿都领侍李佺，好食……少年人的皮肉，我说的不错吧？”
　　食人李轻哼一声：“不错。”
　　“我要你帮我做一件事。”
　　“哦？那我又为何要帮你？”
　　“对方可是个不到十二岁的少年，确定不帮？”

　　两刻钟后，费连从此处出来，食人李的嘴被狱卒们用止咬器封着，跟着费连出来。只见费连又来到之前停留过的铁门前，站定不动。
　　“把门打开。”费连轻声说道。这回，虽然狱卒们没有像方才那样全副武装，但他们相比之前似乎要紧张千倍万倍。

　　狱卒们听命，门缓缓被打开，里头什么动静也没有。
　　费连走进去，却被出于好心的狱卒拦下：“大人，使不得啊……”
　　费连摆摆手，示意无妨。

　　里面只有一个人，现在正躺在床上，像是在睡觉。
　　“何事？”
　　待费连走进，那人突然开口，仿佛早已预知费连要来找他。
　　费连走到他床前，躬身行了一礼：“久仰任大侠威名。”

　　那被唤作“任大侠”的，正是江湖第一高手——任千统。

　　任千统坐起来，拿起放在桌上的水碗，喝了一口不知放了几天的水，说道：“说吧，什么事？”
　　费连道：“想让阁下帮个忙。”
　　本以为任千统会回绝，想不到他却爽快地答应下来：“还带着老李，说，什么忙？”

　　“我想让您和李佺出手，帮忙杀两个人。”

　　丑时三刻，世界十分安静，蒋应安守在陈长青的床边，手里还拿着扇子，趴着睡着了。
　　“嗖——！”窗外掠过一道黑影，快得让人以为是眼花了。而屋内的蒋应安却马上醒了过来，他感觉到外面气息的不对劲，捏着赤霄剑的剑鞘，由于紧张，额头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

　　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如此强者来此？
　　他心脏咚咚咚跳个不停，一步也不敢离开陈长青的身边。他内力深厚，知道来了两个人，其中一个人还隐蔽了气息。
　　此时蒋应安紧张到极点，他急忙晃醒陈长青，因为太危险，睡梦中的他毫无防备，醒来起码还知道自己躲避。

　　陈长青一脸茫然，刚要开口问叫醒他做什么，便被蒋应安捂上嘴。
　　蒋应安示意他不要说话，陈长青见他神情紧张，像是出了什么大事，便乖乖听话，保持安静。蒋应安直接把他搂在怀里，让他趴在自己胸前。

　　一、二、三……蒋应安心中默念，数到五时，蒋应安出剑，同时，两人直接破窗而入，二话不说，冲向蒋应安！
　　蒋应安精神高度集中，搂着陈长青飞身躲避，却还是不小心被划伤。
　　“没事吧！”陈长青慌忙问道。
　　蒋应安并未回答，而是喘着气，看着眼前的两个人。

　　“呦呦，那老头子诚不欺我，果然是个嫩得能掐出水的少年郎，口感一定差不了！”食人李看着陈长青，几乎要流出口水。
　　站在一旁的任千统倒是因蒋应安的功夫吃了一惊，嘴角微微勾起，“功夫不错！”

　　蒋应安并未说话，而是搂紧了陈长青，举剑，喉结上下动了动，汗珠子顺着下巴往下流。
　　“滴答！”汗水落在地上，摔成数瓣，同时，蒋应安、任千统、食人李战成一团，蒋应安以一敌二，整个宫殿顿时乱作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