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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幼鹰 ...

  •   慕容果今日没有去上早朝。
      宫人们本以为他是身子不舒服,叫太医来看,却无不例外,都被慕容果骂走。

      “去,叫陈长青来。”慕容果趴在床上,懒洋洋地说道。

      片刻后,陈长青来了。他也不避讳,直接走进征宁宫内室,撩开帐幔,坐在床边。
      “难受?”陈长青问道。
      “嗯。”慕容果有气无力地答应了一声,随后蒙上被子。
      陈长青伸手去拽:“快出来吧,大夏天的不热吗?”
      “难受!”慕容果挣扎,语气中带着点撒娇的意味。
      “哪里难受?难受请太医,我看看……”陈长青不依不饶,要扯下来慕容果的被子,怕他受热生病,谁知慕容果却听话地自己从被子里钻出来,满头是汗。
      热死了……慕容果心中埋怨,一脸烦躁地看了看陈长青,最后干脆趴在陈长青身上。

      “不想去上朝。”
      “为什么?”陈长青把他“扣”下来,问道。
      慕容果揉揉眼睛,似乎逃避这个话题似的不说话,但最后还是交代道:“用脚趾头想都能想出来,今天一堆老头儿等着质问军费的事呢。”
      陈长青会意,说:“你就是因为这个不想去上朝?”
      “嗯。”慕容果缓缓点头,谁知陈长青却“扑哧!”一下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慕容果急了,显然是对陈长青现在的表情很不满意。
      陈长青稍稍收敛了笑容,好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放肆,说道:“这亦不是什么大事,你何苦这般发愁?”
      “每天一上朝就说个没完,照这样下去,我就算不是过劳死,也被他们的口水淹死了!”
      陈长青开解他:“你若是怕,就仔细把你该做的事情全都做完,这样他们自然不说你。”
      “废话!这我自然知道!”
      陈长青笑了笑,最终回归要解决的正题:“若是开场子,一时半刻内成效不大,那我们就……”陈长青说到这儿陷入沉思,想了一会儿后又道:“可以去借!”
      慕容果半挑起眉毛看着他:“借?问谁借?谁肯借?”
      陈长青胸有成竹:“很简单,豪绅和农场主。”
      慕容果闻言,当即皱起眉头。

      在高昌,豪绅与农场主虽然有钱,但是高昌以畜牧、打猎、种植为主,且以打猎建国,自然是瞧不起这些天南海北跑来跑去做生意的人,如此一来,豪绅在高昌的地位便是最低,甚至不能入朝为官。
      而农场主虽说地位比豪绅要高,可看实际情况,二者也是半斤八两。
      此次陈长青提的建议则是,先向豪绅农场主借钱,把军费这个窟窿能填多少填多少,之后将借钱出力的豪绅家族一一等级,来日可以许他们足够多的恩惠,同时可给他们的子女在朝中寻个官职,以示谢意。

      “不行!”
      慕容果刚把这个想法在早朝上说出来,便马上遭到以费连为代表的,众多文官的反对。
      “可汗大人,军费所缺甚多,豪绅虽然富裕,但是一旦向其借款过多,便只能给他们诸多优惠,若是来日他们势力发展壮大,甚至将豪绅势力渗透进朝中,官商勾结,到时候一切可都不好办了!”
      慕容果坐在明台之上,看了眼侧殿帘子,眼中流露出无助的神情。
      陈长青获得特许,可在侧殿听政,以“协可汗治国”。此时他脑子正在飞快转动,思索着该如何应对。外头群臣的声音越来越大,猜也能猜到慕容果现在定是慌张无措到极点。

      突然,外面的声音小了下来,陈长青有些诧异,撩开帘子的一角朝外头看,发现竟然退朝了!
      想必是慕容果实在扛不住压力,又或者是嫌他们烦人,便要求退朝。

      众大臣行过礼后,纷纷耳语着离开大殿。待人全走后,陈长青来到慕容果身边。
      慕容果手指捏着自己的眉心,脸上的表情郁闷到极致。
      “果儿?”陈长青问道。
      慕容果搓了把脸,对他说道:“先来征宁宫吧。”说罢便先行起身。
      陈长青就这样跟在他身后,其实他已经想出了一个办法,但却不知道此法会不会又像今天这样,被人破坏。

      “你且说说,什么办法?”慕容果坐在案几后头,看着陈长青,面无表情道。
      “既然费连大人他们都不同意向豪绅借钱,那我们便不借。”
      “什么?”慕容果急了,“那我们哪儿来的钱填补军费?”
      陈长青不慌不忙道:“还记得我上次和你说的场子那事吗?我记得费连先生可没有不同意这件事。”
      慕容果缓缓道:“所以你的意思是?”

      陈长青是这样打算的,可以用豪绅的钱去开这个场子,一来为拉拢,却又不用担心会出现豪绅势力过大的原因,二来豪绅富有,几个豪绅和农场主一同出钱开个场子是不在话下,三来,场子是豪绅和农场主们所开,这些人家里有钱,自己的七大姑八大姨来这儿玩一下午就能花出去不少钱,且豪绅农场主平日往来俱是同类人,商谈生意之时来此地,顺便玩两把,同样能花出去不少。

      慕容果被陈长青哄得一愣一愣的,不过听他说完后,慕容果马上有了新的疑问:
      “办法是好,可是这场子毕竟是人家出钱所办,朝廷出得少,到时候赚来的钱怎么分?”
      “好说,”陈长青命人取来算盘和纸笔,开始拨算盘,写写画画,一边写一边说:“开场子的钱,朝廷出四成,豪绅农场主们总共出六成……”
      “四六?”还没等陈长青说完,慕容果就急着打断,“咱们太少了吧?!这哪儿够啊?”
      陈长青却露出一个堪称“狡猾”的笑容,说道:“你放心,很快,他们就一分钱也挣不到了。”
      慕容果:“什么意思啊?”
      “这就需要朝廷出手了,不过这些俱是后话,先将场子开起来再说。”

      这么一番交谈下来,慕容果虽说听懂了吧,却有些地方始终云里雾里的;要说没听懂吧,陈长青又是写又是算,纸都用了一大堆,按理来说自己不该听不懂,每当他想仔细问个清楚时,陈长青的解释往往令他更糊涂。
      可慕容果又不像陈长青那样爱动脑子,遇上听不懂的,就放在一边,本想着有朝一日去解决,然而这个“有朝一日”却始终遥遥无期。
      陈长青抓住的就是这一点,他深谙慕容果的性格,所以每次都刻意说得不详细,或者增加一堆无用的解释,让本来就脑子不清醒的慕容果更加困惑,而慕容果又不愿意去找费连听唠叨,如此一来,计划受阻的可能便小了很多。

      陈长青是有计划的,所谓放长线钓大鱼,若想实现自己的目的——击破高昌,便要从内部将其瓦解,而这又注定是一个十分漫长的过程,所以他并不着急,一步一步来,稳中求进,方是上策。

      赌|场,这是第一步。

      费连府。
      书房内,费连正坐着,与一人交谈。
      那人跪在地上,脖子上的刺青清晰可见。
      “前天晚上的事,怎么今日才说?”费连语速缓慢,语气中却带着愠怒。
      “此前兄弟两个被那人杀害之时,便想来同你说了。我的两个哥哥为了保护我,被那厮的暗器射中,我也受伤,但当晚急着处理伤口,第二日白天又昏迷了整整一天,是以拖到现在才来相告。”
      费连把茶杯重重地放在桌上:“那什么时候能杀了他?多少钱我都给你。”
      那人不说话了,眉头紧紧拧起,仿佛在做什么心理斗争。不片刻后,他抬起头,似乎是下定决心:“这活儿,不接了。”
      “不接?”费连眯起眼睛,“咱们提前可是都说好了,若是中途反悔,你可是一分钱也拿不到,况且你现在日子难过,这钱,确定不要?”
      那人鉴定道:“不要,你说的那个人我杀不了。”
      “为何?”
      “他身边那人,武功高强,几乎是独步天下,就凭我这两下子,根本奈何不了他!再去就是送死!”
      “哼!”费连一声冷哼,“我还道是你们有多大能耐,身为任千统的弟子,连个十几岁的少年都杀不了,是我高估你们了!”
      那人一听费连提起师傅,虽说知道是在激他,却也没忍住跟他叫唤:“好啊,既然你说我等实力低,杀不了他,还提到我师傅,那你便去找他,去找我师父,让他去杀!我师傅武艺天下第一,他若是想杀人,没人能逃得过!”
      费连嘴角微微勾起,心道这年轻人还是太沉不住气,又说了一句:“那照你这么说,武功独步天下的,到底是你师傅,还是那少年身边的人?”
      “我……”那人被堵住,答不上来。
      “总之,这活儿我不接了!你若是想办,去找我师傅!”说到这儿,那人就像过了嘴瘾一样痛快,起身。
      走到房门口时,那人突然回头,又补充了一句:“不过你若是能找到我师傅,也算你厉害!毕竟这么多年来,几乎已经没人知道他去了哪儿,身在何处,你且慢慢找吧!”

      忙了一天,陈长青可算是回来了。其实他刚一出征宁宫,走了没多久便十分疲惫,最后是蒋应安一路把他背回宫。
      晚饭时分,蒋应安在给他摆盘,陈长青却说:“不用这些繁复礼节,快坐下吃吧,这宫里只有你我二人,没这么多讲究!”
      蒋应安点点头,拿来筷子,吃之前倒是先问了陈长青个问题:“你如何知道这宫里只有咱们两人,万一有人监视呢?”
      “这不有你么。”陈长青笑着说,“你武功这么高,若是有人靠近,你第一个便知道,而现在你神情自若,看来是没什么人不要命地来赴死,所以此刻宫中自然是有咱们二人。”
      蒋应安也笑笑,不说话,心中倒是觉得这小子今天这么累话还这么多,当即有点惊讶。

      不过说完这些,两人便没有再说话,沉默着收拾了东西后,陈长青坐在榻上读书,蒋应安在擦拭他的赤霄剑。
      宫里的十分安静,但并不尴尬,两人各做各的,气氛十分微妙。

      陈长青打了个哈欠,看了看外头的月光,心道该休息了,便上床睡觉。
      天气炎热,虽然屋外晚风阵阵,但屋内终归还是有点热。陈长青睡到一半,就已经浑身是汗。守在一旁的蒋应安在噩梦中惊醒后,看到燥热无比的陈长青,便找了蒲扇来,给他扇风。不一会儿,陈长青的呼吸逐渐平稳,紧皱的眉头也舒展开来,睡得十分踏实。

      就这样,蒋应安坐着给他扇风,直至子时。

      子时到,宫中打更声起,蒋应安放下蒲扇,从怀里掏出一枚玉佩,放在他枕边,看着他,最后开口,如自言自语一般轻声说道:

      “愿君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寿,不骞不崩,如松柏之茂,无不尔或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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