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花香》许稚伊

11、礼物

　　魏良天快步下楼，问了问他弟弟情况，随后面子上彬彬有礼道：
　　“蒋兄，实在对不住，我这小弟嘴上没个把门的，方才的话多有冒犯了。”
　　“无妨。”蒋应安道。
　　“这衣裳蒋兄若是喜欢，又……”魏良天顿了顿，“一时半刻没那个能力的话……这样吧，蒋兄今天先付一半，剩下的钱，每月还一点，结清了便是。”魏良天走到柜台前头，摸出算盘啪啪啪打得响亮。
　　蒋应安心里算了算帐，发现这比直接买要多出一两银子，他每个月的俸禄才三两，这么算更让他犹豫。
　　“还不行？”魏良天一瞥蒋应安，同时看了眼自家弟弟，兄弟两个一起低下头笑话他。
　　“我……”蒋应安没话说了，正准备离开，祝乐山刚刚好却从外面走进来。
　　“哟，这不魏兄么，别来无恙，令堂身体如何？”
　　“多谢祝兄问候，家母身体好多了。”
　　两人站在那里寒暄，蒋应安见没有他的事，便转身离去，这时祝乐山突然提高音量，像是故意说给他听得：
　　“令堂身体不好，魏兄这衣裳卖的便宜，抓药钱能挣的回来吗？”
　　“不瞒祝兄说，这衣裳都是一分价一分货，只是鄯州百姓不必高昌城，若是卖的太贵就没人买了，况且每年都有人冻死，我卖得便宜些也当是为了给家母积点德。”
　　“这么说来，这鄯州城内的老百姓都能穿得到暖和衣服了，穷人也不至于冻死。”
　　“差不离，我才来了三个月，这鄯州的百姓就能认住一大半，主要还是价格亲民，人人都能买得起。”
　　“是啊，人人都能买得起，买不起的……”
　　“买不起的自然不能叫人喽！”
　　“哈哈哈……”祝乐山和魏良天外加店老板一同大笑。
　　蒋应安只觉得这笑声刺耳，甩手离去，不再停留。

　　不远处的陈长青自然是听到了这边的动静。他见蒋应安离开，连忙放下衣服就要跟过去，却被袁源按住肩膀。
　　“做什么？”陈长青纳闷，不解地问。
　　“别管。”袁源低声道。
　　陈长青只好站着不动。袁源带着他离开，回了驿馆。

　　“源哥，他好像不太开心。”陈长青边换购置的新衣服边说。
　　“所以呢，”袁源给陈长青穿衣服，漫不经心问道，“和你有关系？”
　　陈长青被这么一问答不上来，道，“我就是想安慰安慰他，没别的。”
　　袁源给陈长青换好衣服，给他倒了杯热奶茶，继续道：
　　“你就那么确定人家需要你安慰？况且源哥前些日子和你说的话你是不是又忘了？”
　　“我没忘，我只是……”
　　“只是什么？”袁源蹲下给陈长青整理裤子，“再说了，这几日我发现你总是有意无意地提到他关注他，莫非真看上了？”
　　“胡说！没有！”陈长青马上急得红了脸，梗着脖子道。
　　“急什么，我随口一说而已。”
　　陈长青见袁源又没正经，不理他了。
　　袁源笑了笑，没说什么。
　　收拾好之后陈长青就躺到床上去，脸朝着墙，半天也不吭声。不一会儿，陈长青地呼吸变得均匀起来，竟然是睡着了。
　　袁源轻声走近他，给他搭了带着自己体温的衣裳防他着凉，之后便坐在窗户旁边，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突然，他注意到蒋应安从一家比较小的衣服店铺中走出来，手里还提着一个包裹。
　　袁源看着蒋应安有些疑惑，倒也不是对蒋应安手里提的什么东西感兴趣，令他不解的是蒋应安的佩刀哪里去了？
　　袁源瞅着蒋应安，自他从店铺出来看着他一路走回了驿馆，半天也想不出来他的刀去了哪里，便不再去想。

　　陈长青睁开眼睛，揉了揉，一手挡住有些昏暗的光线，伸了个懒腰。
　　“醒啦？”袁源的声音冷不丁响起，吓了陈长青一跳。
　　“唔……”陈长青打了个哈欠，问道，“什么时辰了？”
　　袁源把饭端到桌上，“该吃晚饭啦！”
　　“什么？！”陈长青惊讶大呼。没想到他这一睡就睡到晚上，这下可好，晚上睡不成了。

　　果不其然，陈长青下午睡够了，到了晚上就怎么也睡不着。倒是袁源，此刻睡得和那什么一样。
　　一睡不着，就爱瞎想，尤其是大半夜的。这不，陈长青又想到了白天自己所看见的事，总觉得一个人被那样侮辱心里肯定很难过。
　　陈长青最见不得别人难过，别人一难受他也跟着心里不痛快，便蹑手蹑脚地下了床，悄咪|咪地打开包裹，拿出一个盒子，出去去了蒋应安的房间。
　　早就听到陈长青动静的袁源叹了口气，在陈长青出去后马上起身，跟在他后头，护他周全。

　　陈长青光着脚丫子，来到蒋应安房门口，敲门。
　　“谁？”低沉的声音传来。
　　“是我。”陈长青用气声说道。
　　里面传来了下地走路的声音。“吱呀”，门开了。
　　“什么事？”
　　“这个，”陈长青把盒子捧起来，抬头看着他，“送你的。”
　　蒋应安略有些诧异，“送我？送我做什么？”
　　“我看你今天……”陈长青好像突然看到了什么，话说到一半就不说了。
　　蒋应安循着他的目光看去，见陈长青正看着蒋应安挂得整整齐齐的里衣，那个尺寸很明显是给小孩子的。
　　“那是……”陈长青问，随即十分讶异道，“你不会真的有孩子吧？！”
　　“……”
　　“是给你的。”蒋应安低声道。
　　“什么？”
　　蒋应安有些脸红，随即让开路，道，“进来吧。”
　　陈长青进了屋，蒋应安便关上了门。陈长青警惕地回头，蒋应安却示意他无妨。他心中没来由的一阵安心，便信了蒋应安，坐到桌边。
　　只见蒋应安取下挂在架子上的里衣，在床上叠好，双手捧着走到陈长青跟前坐下，道，“这个，给你的。”
　　“什么？”陈长青见这个不常说话的人竟然主动给他礼物，顿时惊得下巴差点掉下来，“给我的？为何？我也没帮过你什么啊。”
　　“是因为……”蒋应安本想解释，结果话到嘴跟前却说不出来，只好红着脸硬着头皮说一句，“总之，你收下吧。”
　　盛情难却，陈长青也只好收下。他将手里的盒子推到蒋应安面前，道：
　　“如此一来，我们等于是做个交换，不过，”陈长青想起今天蒋应安在店里掏不出钱的样子，问道：
　　“你哪里来的钱？”
　　他这么一问，蒋应安立刻不知该怎么回答。他沉默良久，最后憋出来一句：
　　“这与你无关。”
　　“……”
　　陈长青见他选了个由头搪塞过去，也不好再问，便收下新的衣服，起身告辞。
　　蒋应安把他送出房去，看着那盒子，打开，里面是用草编好的一只蝈蝈。蒋应安拿出蝈蝈，仔细端详。
　　这蝈蝈编的精美至极，看得出来动手的定是个细心的人。
　　蒋应安讲蝈蝈放回盒子里，又把桃树枝拿来一并放进去，合上盖子，就像对待珍宝一般把盒子收了起来。

　　陈长青怀里抱着新衣服，脸上扬着笑容，往自己的房间走。
　　“出来了？”
　　“啊！”
　　袁源靠在拐角墙根儿，冷不丁的一句话差点把陈长青吓得魂儿都丢了，以为又是那个手持双鞭的人要杀他。
　　“你做什么啊，大半夜的藏在拐角处专门吓人啊！”陈长青抚了抚胸口，压着声音埋怨道。
　　“谁藏了？”袁源道，“我问你，大半夜的不在床上睡觉，干什么去了？”
　　陈长青不想把自己给蒋应安送东西的事告诉袁源，但是马上他就反应过来，袁源说不定已经知道了。
　　“你是不是已经猜到了？”
　　袁源走近，半蹲在他面前，视线与他平齐，道：“为什么又自己偷偷跑出来？”
　　“我……”陈长青被问住，答不上来，只好低头避开他的视线，不说话。
　　袁源见他这样，深吸了一口气，扭头就走。
　　“源哥！”陈长青跟在他后头，但是袁源走得太快，陈长青只好小跑着，一边跑一边道：
　　“源哥！源哥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又偷偷跑出来惹你担心！源哥……啊！”陈长青被凸起来的地毯绊倒，重重摔在地上。
　　“长青！”袁源马上回来扶起陈长青，结果眼前的景象把他吓一跳：
　　陈长青一直不停地咳血，吐血，口鼻也开始冒鲜血，那样子分明就是中了毒！
　　“长青！能不能说话？”
　　陈长青继续咳血，根本说不出一句话来。袁源马上背着他回房间内，在房里翻箱倒柜，翻遍所有行李也找不到适合解毒的药材。
　　怎么办怎么办……袁源心中默念，急得浑身出汗。正当他束手无策时，突然灵光一闪，想起了蒋应安的药。
　　说不定他有办法。
　　袁源也顾不得别的，跑到蒋应安房门口，站在外面，声音很低却明显带着焦急，说道：“长青中毒，借阁下的奇药一用，望阁下帮忙。”
　　“嘭！”一声，房门瞬间从里面被打开。
　　“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