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精分患者的自述》枫叶羊驼

17、求助警察

　　昕澈看到穿着POLICE（警察）标志的人靠近，诧异警察到的如此迅速。记得以前看新闻说有人被砸车或入市盗窃后报警，至少等几个小时警察才来，有时候警察根本不会出警。自己的一点小事（虽然对她本人来说是生死大事）居然引起警局的在意，昕澈有点受宠若惊，而且一出警就是三个人。昕澈也管不了茶茶会怎么说，只顾一个劲地重复之前在电话里说过的情况，还主动把自己的雇佣合同拿给警察看证明身份，同时指着自己笔记本上瑞奇的全名、电话、住址还有自己之前调查的瑞奇国内家庭住址和公司名字，也不管别人问什么，只是一个劲地陈述情况。她的语速越来越快，此前她从没想过自己说英文能达到母语的速度，不过管那么多呢，狗急了还跳墙呢！

　　让她有点疑惑的是警察并没有记下瑞奇的具体信息，只是重新问了她的姓名、生日、住址和今早发生了什么。不知怎么的，之前非常清醒的昕澈在回答他们的问题时渐渐有点力不从心，各种想法开始涌进她的头脑，同时有一种难以抵挡的口渴和睡意袭来，她想起来之前拿了茶茶给的水杯，便一连喝了几大口。

　　对茶茶询问的警察在转角，看不清他们在干什么，也完全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昕澈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努力保持站姿，不因为困倦坐到地上。询问渐渐进入胶着状态，昕澈记得光是家庭住址警察就问了她三次，还让她拼写路名。当她说剧社的人和茶茶都被瑞奇控制时，较高的警察出声“你觉得他在控制他们，还是在控制你？” 昕澈不明白这句是什么意思，无言以对。
　　在漫长的询问和复核之后，那两个警察带昕澈来到了一扇门后，这里有一条长长的走道，似乎是安全出口。一个警察把自己的电话递给昕澈，和另一名警察站到了远处，和昕澈保持着一定距离。

　　电话里的人说自己是注册护士，又问了一遍昕澈的名字、生日和住址，问她现在在哪里，今早发生了什么。昕澈有点慌，难道警察真的相信了茶茶的说法，认为自己是精神病吗？不然为什么找一个护士来提问？问这些是什么意思？我有没有听到声音？谁的声音？幻觉吗？我最近吃了药没有？今早发生了什么？今早我去上班，然后跟茶茶找剧社的人吃了饭，然后我就逃来了机场，谁听都会觉得我有问题吧？昕澈觉得跟上护士的问题出现了困难，她没办法集中精神，甚至感觉听不懂护士在说什么。大概过了一个世纪，护士让昕澈把手机还给警察，警察很快挂断了电话，又带昕澈回到了机场大厅。

　　茶茶那边的警察过来和两名警察窃窃私语，不时地看向昕澈。昕澈有种从脚底往上升的无力感，如果他们真的相信茶茶，判定自己有病，然后就此撤离，她该去哪？后面该怎么办？听天由命吗？

　　昕澈从万千思绪里揪住一条拉出来，对警察说“你们可以问问我老板，她会告诉你们我今早发生了什么。希望你们能在别人联系她之前得到她的回答。”在那一瞬间，昕澈突然想起来，现在已经是和导演吃完饭的第二天了，她之前所有的回答都是把今天当作昨天来说，天哪，她对护士犯了一个大错，她真的会被判定成精神病了吧？

　　昕澈一边在电量仅剩百分之五的手机里找着老板的电话号码，一边跟警察解释自己以为现在还是昨天以及能否找个地方充电，就在她自己都逻辑混乱之时，手机显示未接来电——还是茶茶。她赶紧把手机面向警察，说“我丈夫又给我打电话了，他之前和我在一起时就总是给我打电话，他是不是在做不在场证明？” 昕澈飞快地说道，警察深深看了她一眼，不置可否。

　　这件事似乎比昕澈解释自己没病更有效，负责茶茶的警察立马核对来电的号码，是茶茶自称的手机号没错。接着这名警察又用自己的手机拨打了茶茶的手机号，远远地看着茶茶，接近半分钟的等待中，茶茶的手机毫无反应。三名警察嘀咕了一会儿，负责茶茶的警察拿着昕澈的手机走到另一个角落去充电，昕澈清楚地听到自己的手机又来了两个未接来电。

　　“你们相信我吗？还是说相信他？” 昕澈指着茶茶的方向，有些绝望地问两名警察。

　　他们对视了一下，高个警察说“我们肯定是站在你这边的，不然也不会在这呆两个小时（已经两个小时了吗？！），但我们不可能一直在你身边，你要想好下一步怎么做。”

　　“你们要走了吗？那我该怎么办，你们可以带我去警局吗？我在你们旁边感觉很安全，我可以去警局想下一步怎么做吗？” 昕澈恳求，本已平静的心又开始咚咚直跳了。现在她知道，全身的各种反应都是求生的本能在给她信号，让她遵从远古的第六感拯救自己。

　　警察摇了摇头。“你如果觉得家里不安全，今天准备去哪我们可以带你过去，但我们不能让你呆在警局，我们有自己的工作。”

　　昕澈想起自己一直向往的度假项目——跨城小火车。多想带着悠闲的心情坐着它观光，但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她提出建议，警察一查发现最近的小火车两周后才有票。警察建议送她去机场最近的酒店，那里安保工作不错，但昕澈害怕本市不够安全。最后两方达成一致意见，即昕澈去一个跟剧社和丈夫都无关的朋友家里呆两天。

　　警察跟格蕾丝打电话时她身在外地。警察告诉昕澈，格蕾丝关于今天的事情一无所知，只知道昕澈需要一个短期落脚的地方。格蕾丝本因为不在本市无法收留昕澈，但几分钟后又回拨警察的电话，提出让昕澈一个人住她在本市的房子或去外地找她和男友。本来昕澈最怕麻烦别人，可此刻确实别无选择，便决定去找格蕾丝和她的男友。在挂电话前，她再三嘱咐格蕾丝不要给她发微信，说她的微信被盗号了，随后把格蕾丝发给她的地址告诉了警察。

　　警察好心提出送她去外地的巴士站，昕澈拖着小行李箱，又喝了几口水杯里的水，头重脚轻地跟着警察从安全出口离开机场。虽然她头更晕了，但她坚信自己的判断没有错，她正身处一场大逃杀的漩涡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