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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逃往机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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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茶从睡梦中惊醒时昕澈正在整理行李。一个18寸的行李箱敞开放在床边,昕澈正在快速折叠挂在衣橱里的轻薄衣服,喃喃自语着让茶茶跟她一起回国。茶茶伸出手试图拉她,但她像躲避传染病一样远远地避开了。
“冷静下来,你先想想。”茶茶想安抚昕澈,“就算你要回国现在也没有飞机啊。”
“我很冷静,我这个月都没有今天冷静。” 昕澈语速极快,语调向上扬,“你跟我一起回去吧,明天太晚了,现在就得去机场。”
“现在疫情啊,你也没买票,还要做检测,你什么都没做怎么走?”
昕澈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只顾整理东西,一边自言自语着充电器带了,护照拿了,身份证呢?我的身份证去哪了?哦对,在我爸妈那里。她也不管现在几点,就在家庭群里发消息问家里要身份证照片。虽然她连续几天都没有好好睡过了,但却异常清醒,还带着点亢奋,一遍又一遍地劝说茶茶跟自己回国。
茶茶有点好笑,就这么抛下一切回去,难道就不怕被人跟踪回国内?国内人那么多,你出事了上哪去找?但他没有说出来,只是躲在一旁发了条信息给自己的手机号“昕澈要去机场”。
虽然昕澈一直因为面临死亡或暴力的恐惧心怦怦跳,还是有条理地把该带的东西都拿上了。她甚至带上了工作的雇佣合同和硕士毕业证,显然已经做好准备在国内长期呆着。本来她听从大师兄的建议,想打UBER去机场,以免被人跟踪,但因为账号问题怎么都打不成车。加之茶茶一直劝说她大晚上没人在家外面监视她,天这么冷在机场呆一晚上太辛苦,可以先送她去朋友家或者汽车中转站,后面的路她自己走。她最终还是答应了坐茶茶的车。
凌晨的路面车很少,但昕澈丝毫不敢放松警惕。当看到一辆车从岔路蹿到主路时,昕澈警觉地死死盯住后视镜,直到茶茶主动提出靠边停一会儿,让这辆车过去,她才稍稍放松靠在了椅背上。
到了机场,昕澈整个人都像绷紧的弦,在下车之前又劝茶茶跟自己回去,茶茶问
“如果你回国了好几个月,都发现我没事,你会回来吗?”
“你没事不代表我会没事啊,我知道得太多了!”
“那你一直不回来吗?”
“五年吧,以五年为期限,如果我到时候还没回来,你就再找个人一起过吧”
“什么意思?你拿到身份就丢下我了是吗?”
昕澈觉得匪夷所思,现在两人明明讨论的是生死存亡的事情,茶茶却以为昕澈想丢下他另寻新欢,看来除了自己,其他人都看不出来这件事有多么紧急,多么危险。昕澈长叹了口气,继续自己的话说“你跟我一起是你的不幸,你这么好却因为我遇到这些事,我真的很抱歉,但是请你记住,以后再找人千万别找剧社的女生。”
茶茶没接话,似乎还在为同样的理由生气。
刚进机场大楼,茶茶就说要去厕所,昕澈在外面烦乱地等待。
茶茶拨通了自己的手机号码,导演睡意朦胧的声音从另一端传来:
“喂”
“昕澈在机场,要坐最近的飞机回去。”
“不行,想办法留下她,在这边发生的事情要在这边了结。”
“好,我知道了。”
“记得删聊天记录。”
“那如果有什么事,我这边——”
“我会给你作证。”
茶茶一出卫生间就拉上昕澈往最贵的航空公司柜台走,一般越贵的航班在疫情期间飞的越不频繁,这样能拉长昕澈呆在本国的时间。果然,工作人员说最近的航班要等到下个月,还用疑问的眼神看着手拉行李箱的昕澈,问她有没有提前买票。
昕澈无解地站在原地,看着另一侧冗长的队伍。因为航班晚点,排队的人有的坐在地上,有的靠在大厅柱子上,有的在吃冒着热气的泡面,昕澈忽然想起来,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好胃口了。
“你看这些人,也都是来逃命的吗?”茶茶问昕澈。不知道怎么,她觉得茶茶的语气不像茶茶,倒像瑞奇。茶茶的表情放松而自信,就好像在说昕澈的一切担心都是庸人自扰。昕澈一时有些恍惚,不知道自己的判断是不是出了错,在疑虑的一瞬间,茶茶问她
“既然不能在机场等飞机,那我带你去朋友家怎么样?” 昕澈摇摇头,既不想麻烦人,也不觉得做茶茶的车去本市某个谁家里是安全的选择。
“牧师家也不行?” 昕澈继续摇头。
“在这里等着也不是办法,你要在机场坐到下个月吗?” 昕澈还是沉默,眼下她真的想不到任何办法。
“那我们先回家好不好?我跟你在一起,你不会那么容易被人劫走。” 昕澈两眼无神,呆呆地看了看茶茶,微微点了点头。
快离开机场前,茶茶要了昕澈的微信密码,说方便他帮忙把ipad里的聊天记录截图。昕澈还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跟着茶茶来到车边,刚打开车门要上车前的一瞬间,手机接到一个未接来电,还是没来得及接就挂断,还是来自茶茶。
昕澈一下子清醒过来,甩上车门就去后备箱拿着行李,再也不管茶茶说什么,坚定地拖着行李箱快步向机场走去。
茶茶紧随其后,好说歹说也没能再骗昕澈上车。茶茶无可奈何的说“那我们去二楼吧,那里有椅子可以坐。”
昕澈没回答,跟着茶茶坐扶手电梯上了楼。楼上比起一楼人少得多,稀稀拉拉的几个人闲散地分布在各个角落。昕澈想了想,说要去卫生间,也没理会茶茶帮忙照看行李的提议,拖着箱子快步走进卫生间。
该怎么办呢?茶茶不肯放我一个人,他一定是在利用未接来电做不在场证明,这样就算我被劫走他也可以说自己当时不在旁边。我的天,我真傻,既然瑞奇能控制娜娜、大师兄、社长、导演,那他当然有办法控制茶茶,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昕澈一边想着,一边走进卫生间的一个隔间上了锁。她把所有东西都放在行李箱里了,所以绝对不能离开这个箱子,不然哪里也去不了。果然还是报警吧,要求助更有权势的人才行。
昕澈拨通了111,这是继前一天下午报警后的第二次报警,接线员很快就查到了她之前的报警记录,她又重复了一遍剧社的名字,瑞奇的护照名字,自己目前受到丈夫的监视,丈夫被一个涉黑组织控制,她在国际机场二楼的女士卫生间里。什么?警方还要很久才能到?要她挂断电话保持电量,有新信息再打电话更新?她边报警边听到茶茶在卫生间外面喊她,踱步的声音越来越近,她的语速也越来越快:我丈夫就在卫生间外面,马上就要进来了。我很害怕,如果我这个月死了,一定跟这个剧社有关系。她一边飞快地说着,一边听到电话里传来接线员键盘打字的声音,同时还听到茶茶不知跟谁说话的声音。电光石火之间,她想起和导演吃饭的尾声,导演说的那句“会不会是你身边的这个人有问题”,以及茶茶说的“我之前就觉得她有问题,现在更确信了”。原来如此,原来他们不准备灭口,而是准备说我有病。
挂掉打了二十分钟的报警电话前,茶茶已经进了女厕两次,当时偌大的卫生间只有她一个人,听着茶茶捶门的声音昕澈头一次体会了吓尿的冲动。用英文大喊着“leave me alone,I’m in the toilet(我在厕所,别烦我)”,昕澈蜷缩在小隔间远离门的一侧角落。
茶茶第二次离开女厕后依旧不知在跟谁说话,此时昕澈听到女厕有点动静,悄悄打开门露出一条缝,她惊喜地发现有个女生正对着镜子补妆。是个身材很大的波利尼西亚女性,昕澈得救般从小隔间跑出来,凑近那个女生问“你可以帮我吗?我丈夫在监控我!”
“监控?”那个女生一脸不解,刚画好的睫毛扑闪扑闪的。
“监视,他在监视我,还想把我从卫生间拉出去,他跟每个人说我是精神病!我好害怕!”
女生气得把丰满的身躯一挺,坚定地说“你在这等着”,便走了出去。
昕澈听到女生洪亮的声音说了几句话,随后便进来说“没事了,你出去吧,你丈夫被保安控制住了。”
昕澈感激地连说谢谢,便拉着箱子跟随女生出来。保安把茶茶拉到一边问话,看到昕澈出来便让茶茶呆在走廊的一边,昕澈呆在另一边,两人隔了几十米。保安详细地问发生了什么事,两人的关系,姓名和生日,正在昕澈感激不尽地有问必答时,三个健硕的制服男出现了,让保安去回到自己的岗位,他们来接管。一个男人去了茶茶那边,另两个面对昕澈。昕澈还没来得及发问,其中一个深色皮肤的人便问“你真的认为我们是警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