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精分患者的自述》枫叶羊驼

12、莫名威胁

　　昕澈从演出前一个月就总是心不在焉，开车不如以前细心了，经常蹭到路边水泥桩子，也不做家务，整天看着手机，还时常在发呆时傻笑，茶茶很不满意。茶茶是六年前刚来这个城市念书时认识昕澈的，虽然他看重的是昕澈的活泼和机灵，但也一直对昕澈不肯做家务的事情耿耿于怀。昕澈从加入剧社以后在家的时间更少了，此前她下班就经常找朋友吃饭或者去打球跳舞，这些也算正常社交，茶茶并没有多说什么。但昕澈对剧社投入的热情就像飞蛾扑火一样，炙热又毫无意义，对工作对家庭都是浪费时间的无用功，茶茶非常不满。有时候昕澈排练到家都已经晚上十一二点，两人接连几天连面都见不着。时间久了茶茶根本不想跟昕澈说话，家里的垃圾散落在桌上，脏盘子堆在水槽里，饭也是有一顿没一顿地做，茶茶觉得这婚简直白结了。

　　一天昕澈回家说自己好像得了精神类疾病，茶茶一听火气就上来了。拍个戏把家就扔了，还拍出了精神病，什么玩意儿！过两天又听到昕澈跟朋友语音聊天什么东南亚诈骗集团，什么杀猪盘，更加气不打一出来，不洗碗不吸地每天在外面鬼混，还讨论这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东西，还想不想好好过日子了！他抢过昕澈手里的ipad就往沙发上砸，让她别成天胡思乱想，好好做个主妇。他注意到昕澈近几个月总是萎靡地窝在沙发里，两眼无光，傻笑的毫无预兆，他猜还是跟剧社的那个男人有关。

　　有几周昕澈总是抱着手机不放，上厕所睡觉都拿着，而且总在打字，早上也总窝在房间里不知在干什么，茶茶就起了疑心，趁她手机充电去厕所时看了他的聊天记录，果然发现跟一个男的聊的火热，在讨论一个剧社男是不是高富帅，有没有睡女演员，是不是渣男云云。他真的火冒三丈，人家条件好不好，跟你一个已婚女人有什么关系？难道七年的感情敌不过一个不知道哪冒出来的男演员？当即跟昕澈提了离婚。

　　茶茶发觉用分手威胁昕澈奏效是两人刚交往一个月的时候，从那以后他常常提分手或暗示分手，屡试不爽。这么多年来只有一次是昕澈主动提分手，而且当时她去意已决，他花了很大功夫才劝回来，在那之后便减少了提分手的频率。但他知道，要想让昕澈按自己说的做，好言相劝是没用的，只有像恃宠而骄的格格们那样一哭二闹三上吊才能让昕澈改变，他很无奈，但也只是为了达到目的，并不是真的想扔掉这段感情。有时候他觉得在这段感情里，昕澈是霸道总裁，而他才是常常闹别扭的小娇妻，只希望昕澈能把他放在心里，举止言行都顾及他的感受，可昕澈对男女关系总像个直男一样后知后觉，迟钝不已。

　　茶茶演出前约昕澈去吃两人最喜欢的一家北京烤鸭，昕澈竟然在开车时睡着，差点在隧道里出了车祸。吃饭时也话不多，回家时还不敢一个人开车回去，都让茶茶觉得昕澈变了，不再是以前那个独立又敢冲的性格。她看起来思绪万千，问她在想什么又不肯说，愿意聊天的时候总是讲剧社里的男女之事，问她不想考律师证了吗？不想开律所了吗？她会睁大两只漆黑无神的眼睛，仿佛在说根本无所谓。他又是一阵无名火，他实在太讨厌这样的昕澈了。

　　不出所料，听到茶茶提离婚，昕澈态度又好了起来，保证没有做对不起他的事情，还主动做了好几天家务。坐在茶茶副驾，谈到以后的事情，昕澈泪流满面，哽咽得说不出话来，把两张面巾纸都湿透了才抬起头来，让茶茶又心软了下来，这件事就算过去了。只是茶茶以为过去的事情，会变作噩梦纠缠二人。

　　戏剧终于演完了，茶茶以为久违的二人世界终于回来了，没想到昕澈还是每天抱着手机。和之前不同的是，两人已经达成共识以后昕澈不要再参加剧社名目繁多的活动，可昕澈依旧每时每刻沁浸在剧社的聊天群里。他看过昕澈的微信，昕澈已经不再和单人聊天了，所有的发言都在群组里。到底有什么话题好聊，让三个人每天从早到晚在群里说话呢？三个都上班老大不小的人了，聊什么这么热烈？重点是昕澈聊天的时候看不出情绪，不像是开心也不像是激动，倒有种说不出的。。。忧愁？

　　昕澈开始时不时地叹气，问她原因她也说不好。之前她说精神方面的问题跟近十年前一次恋爱有些关系，说是不忍心伤害了剧社的一个男人感觉非常内疚，所以想起了十年前在感情中被伤害的自己，当时的难过、苦涩和抑郁就铺天而来淹没了他，一个苦闷的小人从她心里浮现出来，把她拉进了海里，她就像溺水一样沉浸在负面情绪里无法自拔。她说当年自己肯定是抑郁，每晚都哭着入睡，伤害她的对象是一个万人迷帅哥，伤害的方式是冷暴力。但她从没看过心理医生，她也只是自己认为有几个月的抑郁罢了，应该和普通的失恋差不多，不足一提。昕澈就这样轻描淡写地概述了一下抑郁史，个中细节茶茶完全不清楚，也帮不上忙，只跟昕澈说如果哪天她想倾诉了，再来跟他讲。

　　拍完戏第三天，昕澈开始说有人威胁她，但给茶茶看的聊天记录最多说得上奇怪，却绝不是威胁。昕澈的精神状态更差了，两只眼睛下面的浮肿显示长期失眠或睡眠质量差，以前总是上扬的嘴角也耷拉了下去，面色暗黄，就像在街边打架输了的野狗。

　　拍完戏第五天下午，茶茶收到昕澈的短信，那时候昕澈应该还在上班。

　　“我以后再也不在外面玩了，如果我今天发消息说不回家，那肯定不是我。”

　　“什么意思？？？”

　　“你要记住这点。”

　　茶茶收到消息就往昕澈的办公室赶，到达外面建筑的时候发现尽管是上班时间，办公室的百叶窗却全部拉上了，从外面完全看不到里面的情形。茶茶用力推门，门竟然锁住了。他跑到前台面对的那扇窗户，一边用力敲打从里锁上的玻璃，一边给昕澈拨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