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精分患者的自述》枫叶羊驼

11、终极狼人杀

　　演出结束的第二天，娜娜就约昕澈和大师兄出来玩。大师兄觉得还没休息好，建议改天，而昕澈也因为每晚整宿思考剧社的事情无暇顾及其他。娜娜少有地坚持，第三天又提出聚会的要求，昕澈拗不过娜娜的邀约，同意晚上和大师兄一起参加当晚的狼人杀局。

　　当天下班后昕澈是第一个到的，狼人杀局是小餐馆的老板组建的，每周都有好几场，对顾客开放，有兴趣的人只要在每次开局前说明要加入，就可以坐到容纳近十人的大方桌旁边。昕澈没有急着加入，点了晚小馄饨边吃边观察。游戏和普通狼人杀不同，名叫终极一夜狼人杀，只有一晚可以行动，之后全凴一张嘴，大家根据各自的证词推断各人的身份。因为还有权利交换身份牌的捣蛋鬼、强盗和酒鬼，每个人都不一定是自己最开始的角色，结局通常出乎意料。

　　昕澈第一把就摸到了狼人，确认自己的狼同伴后便闭上了眼。因为是第一次玩这个版本，一边疯狂计算自己卡牌被人交换过的真实性，一边谨慎选择自己发言的立足点（自己究竟是狼人、还是自称为酒鬼的玩家互换牌后的酒鬼，还是自称为捣蛋鬼互换牌后的村民），一边担心狼同伴被互换牌成了普通村民后会指认她的狼人身份，一边推断两个捣蛋鬼孰真孰假，把奶茶的冰块在嘴里咬得嘎嘣直响。最终虽然输了比赛，却也因为正确判断出假捣蛋鬼是狼人的爪牙赢得了一票人的认可。爪牙玩得很遛，看着就是个很机灵的小哥哥，他女朋友坐在旁边，因为几轮都在不同阵营还被他带偏舆论气的离席而去。

　　玩了几轮并复盘完毕，娜娜把大师兄和昕澈叫到一边聊天，此时已经接近十一点，昕澈又点了一碗芋圆烧仙草，大师兄点了一杯布丁，站在柜台边等待收银员，娜娜依旧什么都没点。

　　“瑞奇的事你以后别管了，他有点危险。” 昕澈对娜娜说。

　　娜娜有些吃惊，抬起头看着昕澈，两只大眼睛里毫无光芒，就像蔫了的小猫小狗一样，只看得见乌黑的瞳仁。 “他跟你说什么了？”

　　“没有，我一直觉得他很危险。”

　　娜娜若有所思地又低下头去，没说什么。

　　两人又聊了聊聚餐当晚娜娜和小乐走后的情形，昕澈想起了未完的事项，问娜娜“你后来怎么跟小乐说的？”

　　“他当时很醉了，我就说要注意一下择友，有的人看起来跟实际不一样，小心被带坏，他说他已经不是小孩了，而且我们剧社比起其他剧社已经很好了，我也不好说太明白，大家都在一个圈子里，以后碰到会尴尬。”

　　“噢——” 昕澈回了一声，虽然觉得有些遗憾，但觉得娜娜想的很明白，不禁感觉之前在剧社里的言行和现在的娜娜判若两人。

　　大师兄回来了，大家的话题又转到了狼人杀。聊着聊着，娜娜说起表演当天遇到了一个以前剧社的朋友，说当时跟这个人互有好感，但自己忙于找工作办签证，没有回复这个人的追求，现在一切尘埃落定，想明白自己的感情，这个人又已经交了女友，不知道该怎么办，还调出两人的聊天记录给大师兄看，都是在午夜时间发的。

　　昕澈一向对感情的事情无感，靠在椅子上听着餐厅的歌，思绪已经飘走。

　　“你说他到底是不是喜欢我啊？”娜娜问道，昕澈随意地瞥了一眼聊天记录，只看到男方发的第一句话“演的很好啊”，后面再没有兴趣看下去，她也不是有偷窥癖好的人。

　　“你问问他啊，你单身怕什么？”

　　“那人家已经有女朋友了，而且我是演艺圈的人，要注意自己的形象。”

　　昕澈不明白怎么娜娜演了几部话剧就变成演艺圈的人了，而且微信聊天怎么就破坏她的形象了，这和之前大大咧咧的娜娜相比实在是过于慎重了，简直到了毫无必要的地步。

　　“那你们娱乐圈好严啊，幸好我不用在意这些。”

　　大师兄和娜娜又针对这个话题聊了一会儿，看昕澈实在没兴趣，又转到了以后聚会。大师兄说想让大家聚会唱K，越早越好，建议就这周。昕澈想了想令人头疼的遗嘱法考试，还有一听说剧社活动就生气的丈夫，明显兴趣不大，推说自己学业太忙参加不了。大师兄又主动延期，问两周后怎样，昕澈意外，组局和邀约都不像大师兄的作风，今晚娜娜和大师兄都好像不是平日的两人。

　　娜娜问昕澈是不是害怕见到瑞奇，昕澈想了想自己差点失控的夜晚和濒临崩溃的白天，还是不想见到瑞奇，免得自己做出什么会后悔的事情来，便说“瑞奇没有目标是不会来的，像之前爬山的活动有我和舞美他才去的，现在我们里面没有他的目标了。”

　　“那让舞美来？你来吗？”

　　昕澈有些诧异，之前娜娜一直对舞美心存芥蒂，可能是嫉妒她的年轻和与瑞奇的关系，也可能真的讨厌这个人，提到舞美都是咬牙切齿地，今天竟然主动提出让舞美参与演员小团体的聚会，实在是古怪。

　　昕澈也不太想让舞美来，但她对舞美毫无敌意，纯粹是因为舞美的出现能挑动她的神经，让她感受到自己对瑞奇的渴望。舞美就像她和瑞奇之间的催化剂，从一开始舞美的出现到中间和瑞奇的每一次互动，她都能明明白白体会到什么是酸楚和胜意，什么是苦涩和退让。昕澈甚至在拉黑瑞奇后主动联系过舞美，拜托她以女朋友的身份照顾好瑞奇，而那时候她并未发现瑞奇的阴暗之处。

　　“别呀，叫她干嘛啊” 昕澈故作轻松地说了句，感觉心里有股酸气往上泛。

　　“舞美总是给我的每条instagram点赞，而且是秒赞噢，我一发她就点，你说她是为什么啊？”娜娜又打开手机给大师兄和昕澈看，今晚似乎是娜娜的手机公开夜。

　　昕澈的思绪已经飃到了舞美身上，她没有办法思考娜娜说的问题，最近她总有一种思绪飘忽不定的感觉，就好像魂总是试图从身体里逃脱。

　　“可能是想第一时间知道有没有别人给你点赞或者评论吧？”大师兄回答得很迅速。大师兄一直是这么八卦的吗？昕澈回忆着，大师兄今晚是不是有点奇怪？

　　“我觉得她可能想看瑞奇是不是留言了。”又是瑞奇，难道他们的话题就离不开瑞奇了吗？瑞奇究竟何德何能，不在这里也能引起热烈的讨论？

　　昕澈的想法就像伍尔夫看着墙上的斑点一样，一不小心就抓不住了，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听到娜娜在谈论瑞奇的过去。

　　“后来他就拿了身份，靠一个女人留在这边了。”

　　靠一个女人？昕澈试图理清思路，“他不是在工厂里上班拿的吗？”

　　“不是，现在身份不是那么好难的。”

　　“那是五六年前啊”

　　“那也不是很早，靠工厂拿不了”大师兄也加入对话补充道。

　　“他跟一个奇丑无比的女人，靠配偶签证拿到的”

　　“奇丑无比的呢”大师兄重复。

　　太古怪了，娜娜为什么知道这些？是瑞奇告诉她的还是她猜的或调查到的？大师兄为什么要配合她呢？今晚的聚会究竟是为了什么？

　　“我查过他家的地址，是一个村子里”昕澈提道。

　　“对，他说过他是从农村来的”娜娜接道。

　　好像为了证明自己知道的并不比娜娜少，昕澈继续说“我连他家的门牌号都查到了，他读的不是大学，是个职业学院——”

　　“是职高”娜娜点头。

　　“我都查到他室友叫什么了”语气有点兴奋，昕澈一股脑往外倒，语速越来越快。 “他在一个什么咨询公司上班过，是不是诈骗公司啊”

　　“那怎么办，他又什么都不会” 昕澈没有发现娜娜的语气有点失落，声音也愈发低沉。

　　“后来他就靠旅行度假签证过来了,现在做什么工作你们知道吗？” 昕澈压低声音，把头伸往前方，眼睛里闪动着奇异的光芒，做手势让两人靠近一些。三只脑袋围成一个圈，昕澈几乎用耳语的声音说——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