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精分患者的自述》枫叶羊驼

10、落幕聚餐

　　为期两天的戏剧演完了，昕澈以为大幕已经落下，一连两天发了感慨的朋友圈。

　　“感觉玩了半年的剧本杀，可能过了明天得缓好久呢”

　　“大幕落下，感觉大家拿到的都是友情本爱情本，只有我拿到了推理本[耸肩]刺激”

　　在朋友圈下面，剧社的各位纷纷点赞回复。社长和导演、各个幕后的回复让昕澈觉得她的一切推断都是对的，而所有剧社的人都已经明白瑞奇在干什么，为了演出需要只有演员们被蒙在鼓里。昕澈觉得既意外又激动，就好像自己绞尽脑汁发现的东西在别人看来轻而易举就能明白。同时为了大局考虑，导演不断安排场记干扰瑞奇的预谋，每次排练都开车接送黄莉或舞美，就是为了有意无意地提点他们不要和瑞奇太亲密，而之前对昕澈说的一切也不过是怕昕澈在演出前跟瑞奇闹得太僵，影响演出效果。昕澈想明白这些又是一夜未眠，觉得社长和导演实在太厉害了，果然不愧是剧社顶流。

　　演出完当晚，导演按计划让所有人到一个赞助商的餐馆中聚餐，两桌演职人员加一桌观众，热闹地一吃便是两个小时。席中观众里的两个妹子突然邀约单身男演员去陪酒，还点名要小乐和瑞奇。据说两个都是在市里有些知名度的网红。昕澈心想莫不是看上了他们的美色？现在的女孩子都这么主动了吗？昕澈甚至在两个妹子疯狂劝酒时带着笑意地问导演“你的演员要被潜规则了不管管吗？”导演略有深意地看着昕澈回答“已经演出完了不归我管了”。吃得差不多时小乐依旧被拉在人群中疯狂劝酒，交杯一杯又一杯没完，苏姐看着不像一般吃饭地情形提议大家走人，黄莉和对象马上响应，只剩下昕澈、娜娜和大师兄还在磨蹭。瑞奇一早装肚子痛躲进了厕所，小乐已经被灌得满脸通红。昕澈劝他去厕所躲躲，也感觉事情不太对劲。正想着呢，那个灌小乐的女网红又拿着啤酒瓶跑来他们桌，找小乐喝酒。昕澈决定帮小乐一次，毕竟根据她的观察，小乐虽然有被瑞奇带坏的可能，但本质还是个小清新，值得拯救。

　　“小乐呢？我还找他喝酒呢！”

　　“可能从后门走了吧。”昕澈淡淡说道。

　　“他东西还在这呢，是不是在厕所躲着呢？”

　　昕澈看了看网红指的书包和衣服，心想还骗不过你呢，脱口说道“在搞基吧，可能是gay”语气愈发冷淡，明显散发出生人勿近的气场。网红给小乐的杯子满上酒之后就回到了自己的那桌，导演正和其他观众闲聊，据他说这些身材高大的男子都是他平时足球俱乐部的朋友。

　　不一会儿小乐从厕所出来了，昕澈带着一丝关心说“她们又给你倒酒了”，说着指了指小乐的茶杯，小乐吓得发出惊呼声，一把抓起杯子把酒全倒进了汤里。

　　“你快走吧，她们不会放过你的”昕澈稍微抬高音量，确保在背景音里小乐也能听清自己低语般的声音。小乐散发出酒气，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抬脚就往门边走。

　　“拿上东西”昕澈觉得之前喝的香槟和红酒全数挥发，脑子清醒地好像刚冲完淋浴，指着椅子提醒小乐。小乐边拿东西边想起来问“我没车怎么回家啊”语气带着四分失落和三分忧伤，还有三分被灌酒的不解。大师兄一副不明所以的状态，悠然自得地慢慢说“我送你吧”。

　　娜娜似乎明白了什么，一边夹菜往外卖碗里装一边大声驳回“我送！我送！”

　　昕澈也在夹菜，突然想起什么，低声对娜娜说“你提醒一下小乐”。

　　娜娜的重心猛地倾斜到昕澈这边，大声喊“提醒什么呀？提醒什么？”

　　昕澈内心发出一声叹息，我们这两天演出间隙聊天都白说了吗？还有血月那晚推心置腹的对话，以及和大师兄三人坐在车上的讨论，你都忘记了吗？只好对娜娜耳语“瑞奇有点复杂”。

　　话音刚落，娜娜的手肘重重击打在昕澈的肋骨上，与此同时，一个人头从娜娜和昕澈的肩膀之间凑出来，昕澈余光一看是瑞奇，冷汗就出来了。瑞奇到底是妓院老板还是杀猪盘团伙或者元老级PUA成员，昕澈不得而知，但他身上时不时散发出的黑暗气息实在不容小觑。

　　“你们在说什么？有什么是我不能听的？”瑞奇问话的同时，娜娜已经和小乐走在一起，昕澈面色不变，心里却害怕到极点。总得说点什么，这种情况下沉默毫无用处，而且还不能说谎，太容易被拆穿。

　　“有个女生想带小乐回家。”昕澈灵光一闪，说了这个推断，它不一定全部正确，但一定不是谎话。

　　“穿蓝衣服的？”瑞奇追问。

　　“嗯”，昕澈下意识回答，但又转了转快被恐惧冻僵的大脑，想起来不对，“绿衣服的”。

　　两人的对话到此为止。就像过往的每一次对话，不超过三四句，但信息量巨大。

　　昕澈记得拉黑瑞奇一段日子后，两人还保持短信联系了一段时间。话不多，但都在点上。有时是对未来的讨论，昕澈当时认为这是两个人的未来，但后来复盘想想，可能是杀猪盘里“构建两人共同目标”的实现。昕澈记的最清楚的一次讨论是她故意说无聊，让瑞奇把曾给她看的一大段话再发一次，因为当天昕澈把瑞奇拉黑了没看到。瑞奇可能因为被当作消遣有些生气，发了一大串话，大概意思是昕澈生活富足又容易无聊，所以常觉得没意思，但真的过上不易的生活后又没工夫想东想西，所以是个矛盾。昕澈读出了瑞奇自己的生活状态，更加确定了瑞奇之前是故意诱导她以为瑞奇是富二代，进一步论证了瑞奇穷困潦倒的事实。

　　虽然大脑在飞速运转，昕澈的手上还是慢悠悠地夹完菜，确定带齐了所有东西，才挺直身子向门口走去。门口旁边就是导演和网红们坐的那桌，网红们从跟昕澈说过话后就没有再找过小乐或瑞奇，昕澈转头看到导演，打了个招呼说“我走了”，表情还因为跟瑞奇说话而透出严肃和冷淡，导演的表情则变化莫测，从饶有兴致的笑意到恍然大悟的惊奇再到万物终结的平静。昕澈一边想着导演在想什么跟京剧变脸似的，一边启动汽车，缓缓开向美食街的出口。车前方出现了两个人，昕澈仔细一看，竟然是早就出去的娜娜和小乐，两人之间隔着一段距离，不知发生了什么。昕澈用远光灯闪了两下，两人背对着车，并没有注意，倒是旁边有人看向车里，昕澈定睛一看，竟是瑞奇。刚才还站在她旁边的瑞奇已然站在娜娜旁边，两人似乎有过争执。昕澈看着瑞奇，瑞奇也看了看昕澈，随后缓缓走向自己的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