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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第一百零三章 不允离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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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不允离世
白卓走后,青荷慌忙捡起被她摔碎的骰子,用帕子包好。玉骰断处锋利,割破手指也未觉出疼来,可她还是哭了:
“白卓,你绝情至此,便不要后悔今日所为。”青荷揣起帕子回了布行,父亲正准备去寻她,却见她进了门,脸上还有未干的泪。
“青荷,你去了哪?这是怎么了?”
“无事的,爹。我的喜服还未选料,我要亲手缝制,今日就把一切都定下吧。”
“你想通了?好好好,这才是爹的好闺女。”
白卓不曾御剑,一步步移回青峰草屋。这一路他想了许多,甚至有一念是带着青荷远走高飞,可他知自己不能,但放下谈何容易?不知为何,昨夜之后,白卓再难流泪,哭不出来反而更憋闷难耐。
李允天今日输了许多盘棋,白静池知道,允天若知白卓有了心悦之人,无论如何也不会许他回茅山去。可这是白卓自己的选择,静池只能帮他瞒着,允天虽未直问,但言语中多有不满:
“卓儿从前有事都与我商量,现今竟什么都不说与我听。浑小子,越大越出息啊!”
“我徒弟很好,他长大了,能处理好自己的事儿。你安心下棋,不是说儿孙之事,不理了吗?”
“我如何安心?怎能不理?去了半日不见归,可是去见什么人了?或是做了什么我不知的事儿?”
“不知。”
“他可是不想回茅山去?”
“不是。”
“那便是你把我将逝的消息,对他说了。”
“没有,快落子吧。再这样慢,我看书去了。”
“我就要走了,你可千万顾着白卓,让我放心而去。”
“好好地又说这些?我知道了,知道了!”
静池招架不住之时,白卓正走到院门口。他给允天打了半斤酒,买了几个小菜。
“儿子回来了!”
“嗯,师父,爹,你们吃饭吧。”
“那你呢,不吃吗?”
“我吃过了。师父,今日我累了,不想练剑,先去歇着了。”
“好。”静池简单回复,李允天却说:
“这太阳都未落山,怎么歇得这样早?”允天追问,白卓只对他点了点头,未说一言,就回了他与允天的屋子。白静池自顾自地打开包好的素菜,对李允天说:
“吃饭了,这酒不错,我陪你喝几杯。”
“可卓儿他?”
“没事儿,吃酒。”
酒足饭饱,日已西斜,李允天今日饮得不多,他走回屋内,对白卓说:
“卓儿,你今日可是遇到什么事儿了?”
“没有,爹,早点歇着吧。”
“我不困。算了,既你不愿说,我也不多问了。何时回茅山可定下了?你要记得回茅山后,一定要听师父的话,但也顾着自己。
平日不要太过辛苦操劳,饭要按时来吃,你性子能忍,但若有伤痛,要告诉师父,对自己一定要好些,茅山天燥,多喝些水,还有……”
允天说了很多,白卓哪里听得进去?平日里李允天也未这样唠叨过,白卓起了身,说道:
“今日这是怎么了?非说这些。我歇足了,去练剑!”
“卓儿,你不是累了吗?卓儿,卓儿,这孩子……唉!”
李允天早知自己大限将至,那命定之事便是能掐会算,也是徒劳。他挣扎起身,点了灯,拿出白卓笔墨。
许久未写字,手有些生了,他将自己置办在家中的东西列了单子,标明市价。拿出写有白卓名字的匣子,那是白卓母亲留给白卓的银票地契,他帮白卓收着,从未动过。还将紫微残卷,放在匣子旁边,留了封信给白卓。
理完一切后,允天在枕下放好寿衣,吹熄了灯烛。允天想等白卓回来再睡,可是躺下不久便闭上了眼睛。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中的白卓正御剑往茅山而去,他站在身后目送其离开。
白卓很晚才归,怕扰了允天,不曾点灯,摸黑上了床。第二日清晨,天微亮,白卓就起身去灶房做饭,再回屋时,天已大亮,他入门唤了声:
“爹,起来吃早饭。”
允天未应,从前即便不起,他也会应话。白卓走到近前,看到允天面上带笑,待手触到他身子,才发现人已凉透,小道士大声唤道:
“爹,爹!你莫吓我!”静池闻声入门,慌忙走到允天身前,探了下卦士鼻息:
“昨日还好好的,怎么就……”
静池扫了一眼屋中之景,发现桌上的匣子和字条,那盒中的东西一样未少。静池此刻才知,李允天云游之时,曾也攒下不少,那屋中所有都是允天用积蓄置办,青峰十六载竟是他养着白卓的。
“这老头,我竟一直错怪于他。”
白卓看着李允天,后悔昨夜那样对他,若早知如此,他说什么也要守在爹爹身边。
从六岁开始,整整二十年相伴一日无差,现今悔得哭不出声。静池这些年经历了许多离别,但这一次竟如此悄无声息,她也痛着,不知该说些什么来劝白卓。白卓断断续续地言道:
“对不起,爹,真的……对不起。”
“这是你爹留给你的。”白静池将信交给白卓,先离了屋子。
白卓看那信中写道,李允天早知他不久人世,自己游历人间时,没想过这一世还能有牵挂在,白卓是他这一生中最在意牵挂之人,他现今把白卓的东西还与他了,屋内的古董器物便算他留给白卓的,希望他照顾好自己,勿要再念允天,他这一世无憾,也希望白卓无悔。
小道士的泪滴在纸上,将墨迹晕开,白卓此刻除了哭,不知还能做什么。他跪在床边,握着允天冰冷僵硬的手:
“爹,没有您,便没有今日白卓,恩情未报,我有愧于您。”
白静池依诺将李允天葬在院后竹林中,白卓不发一言,痴痴地跪在允天坟前烧纸。
“羽阳,回吧。”
“我再陪爹一会儿,他说想我陪陪他的。”
“羽阳,生死要看开些,人总要走的。你这几日不吃不喝,怎么行?”
“可为何留下的是我?爹娘早丧,师祖殒命,现今连爹爹都走了,我做错了什么?为何对我如此不公!”
“你还有我!白卓,你要记得,天降大任必苦于身。这三界世事,又何尝公平待我?我未化身时,有爹娘疼爱,哥姊相护,可化身之后,狐族遭难,一夜之间,只剩我一人苟存于世。
若不遇蝶儿,我或一生只有一念便是报仇,可就连蝶儿给的些许温存,现今也不属于我了,我又当如何?若知今日之苦,我倒希望自己不曾拥有过家人之爱,蝶儿之情。总好过,此时肝肠寸断。但你我,还有未成之事啊。”白卓看着师父,站起身。
“师父,对不起,我不会再让您担心失望了,待爹爹过了头七,我们就回茅山去。”
“好。”白静池转身走出竹林,白狐眼中落了一滴泪,可她也不知,这泪是哭允天,还是父母家人,抑是蝶儿。如此想来,或只是为了自己。
白静池与白卓商量后,决定将安临城外芸妍田地贱卖,青峰之物典当,只带些盘缠,直归茅山。允天头七刚过,师徒二人便身着道袍准备启程。临行前,静池说:
“将这两间草屋烧了吧。”
“师父,为何啊?”
“这是我与蝶儿之约,有些念,是该断了,你可知我出峰涯,便是为了此事。”
“好,听师父安排。”
云夕去了静池峰,还是一无所获,返程时,准备到青峰寻白靜池,却见青峰山下燃火。
“可是有人纵火烧林?”云夕快步走近,这才看清,燃的是两间草屋,火势慢慢淹没了房屋,不多时,草屋无影,火光熄灭,仅余屋后一片竹林。忽闻人言:
“徒儿,我们走吧。”
“是,师父。”
云夕顺着声音寻去,却见两个人身着道袍,御剑而起。
“那是,白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