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医阁》贾岱澜

19、第 19 章

　　活人献祭乃是阴界禁术，饶是柴星河这样的邪祟之主也从未施展过这样的术数。

　　一来，这术数极耗损功德，如若不能成功，便会是邪祟灰飞烟灭。

　　二来，柴星河生来就带纯元邪气，压根儿也用不着这玩意儿，耍这样的脏手段，是要不得好死的。

　　柴星河骂了一句还不满意，又骂了一句：“鬼封，真他妈的缺德带冒烟儿。”

　　两人沿着青石板的小路一路向前，地上错落有致长着青苔，村里人看见他们，也不出声，只是呆呆望上一眼后，就继续忙着手边的事情。

　　柴星河正要上前，不料却吃了个闭门羹。一连好几个人，都是这样的情况。

　　他们眼瞧着这条街就要走到头了，鬼封像个魅影似的跟着他们俩，不让他们和村民有过多的交集。

　　柴星河想要甩开鬼封，他站定身姿，迈左腿画了个圈，咬破自己的手指，滴了三滴血在圈中。

　　“滴答”

　　“滴答”

　　“滴答”

　　一瞬间，所有人的听觉都被无限放大。三声过后，阴兵过境，半跪在柴星河身前。

　　众人喊道：“大人！大人！大人！”

　　周木云皱眉问道：“这是什么？”

　　柴星河竖起食指在嘴前，一脸戏谑：“嘘~”

　　继而，他喊道：“众兵听令！”

　　“听令大人！”阴兵看不到脸，周身充斥着血红色的暗光，眼神空洞。

　　周木云这才看清楚，这些都不是真身，而是气，邪气还尚未化成邪祟之形。

　　柴星河竟然除了能召唤邪祟，甚至就连邪气他也照唤不误。

　　依靠自己的灵力将其催化成半成品的邪祟，使其听令于自己。

　　“去！把张家口里的人，全都给我抓起来！”柴星河说道。

　　周木云忙拉住他，厉声呵斥道：“你知道你在干什么？”

　　柴星河挑眉笑道：“我当然知道我在干什么？难不成你让我一个邪祟之主眼睁睁看着这些蠢货去献祭自己？”

　　周木云的手紧紧揪他的衣袖：“我们还有未完的事情？你太冲动了！”

　　柴星河眉头紧蹙，递了个阴厉的眼神：“还不快去！统统赶到一个房间去！”

　　阴兵跪拜：“是！大人！”

　　周木云伸手掐诀就要念咒，他顷刻间就能叫这些阴兵覆灭。

　　刚刚起咒，就听见有人在唱童谣：“张家口，有宝贝，大宝贝，小宝贝，大宝贝在山上，小宝贝在山下......”

　　童声稚嫩，巷子口慢悠悠晃着走出来一个小孩儿，手里抱着个布娃娃。

　　他的脸上被胡乱画上水彩，摇摇晃晃，步伐不稳。鬼封好像也听见了，他循声而来，柴星河冲上前去将他拖拽到了临近的一间屋子，周木云紧随其后。

　　阴兵似一阵风，他们在村庄中游荡，悄无声息引导着村民往村长的家中走，在那里，阴气最重。

　　柴星河捂着那小孩儿的嘴，背靠着土墙。

　　他低头看到了那孩子手中的破布娃娃，竟然没有头。

　　周木云的手掐按他的鬼穴，没有波动感，说道：“他没被邪祟上身！”柴星河冷哼道：“小孩子的阳气足，不容易被上身。”

　　周木云将孩子从柴星河的手中释放出来，拉到自己怀里，可是这孩子看到他的样子又扑倒了柴星河怀里。

　　柴星河嘲笑他：“早就和你说过了，你这幅披头散发的样子就像是个邪祟。”

　　周木云轻声问道：“你今年几岁啦！”

　　小孩子吧唧吧唧嘴巴，张得老大，那手指指着脏乎乎的嘴巴说：“饿了，宝儿饿了。”

　　周木云伸手就要去擦拭他嘴角的口水，手指贴上他的皮肤，感到了一丝光滑。

　　小孩抱着洋娃娃眯着眼睛微笑，发出“咯咯咯”的声音，试探着伸出舌头舔舐周木云的手指，依旧“咯咯咯”地发笑。

　　柴星河皱眉看着他，手抬了起来，上一秒，他张嘴就要咬下周木云的手指，下一秒他就被柴星河掐着脖子砸在了墙上！

　　“艹你妈的！”柴星河的手嵌入墙体，两个人目露凶光对视着，寸土不让。

　　柴星河心里开始发慌了，他竟然丝毫感受不到这孩子体内的邪祟。他手下的力度加深，慢慢加深，逐渐加深，只要在深入一分，就能叫他当场毙命。

　　突然！柴星河意识到一个问题，这个孩子竟然不是邪祟！那他究竟是什么人？

　　周木云说：“他是人，这村子里剩下的四十八个村民都是人，这点，黑无常和雅琢上山前都确认过了。眼下看来果然没错。”

　　两个人正说着话，窗柩旁探出一个身影，不用想都知道这人是鬼封，他在墙根角偷听。

　　小孩捂着嘴巴蹲在潮湿的地上，颤抖着在地上画画。

　　周木云凑上前，歪着脖子仔细看。

　　这小孩儿画得是张家口的地图，指引他们去一个地方。

　　柴星河不再相信他了，抓着他的后颈将他提了起来。

　　小孩儿直觉很准，他感受到了柴星河眼中的杀气，憋着嘴抽泣，将手里的洋娃娃递给他。

　　柴星河伸手捏了捏，里面好像有东西。

　　他使了个眼色给周木云，将孩子放到他怀里。

　　自己则打开布娃娃的身体，发现里面藏着的是一颗玻璃珠子，晶莹剔透。

　　这珠子乍一看平平无奇，没什么特别，柴星河捏在手里翻来覆去看了几下，又攥回手里。

　　三个人摸着黑出了屋子，发现鬼封依旧跟着他们，柴星河低声唤来四个阴兵上去和他纠缠，邪气被打散了就再上来四个，为他们争取时间。

　　周木云从第一眼瞧见这布娃娃开始，脑海中始终萦绕着一个恐怖的猜想，他不愿意相信，可是又不得不信。

　　小孩领着他们去的是一幢三层小楼，是XX办事处，里面已经很久没人来办公了，残破的纸屑三三两两落在地上，灰尘很厚。

　　小孩子驾轻就熟，带领这两个人在房屋间穿梭来回。最终他们来到了四楼的422室。

　　木门正中央有一个圆孔，那不是猫眼，而是一双眼睛在看着他们！

　　柴星河抓住孩子放在手里，掐着他的脖子，想说要是有一丝一毫的不对劲，就当场要了他的命。周木云则转动门把手。

　　“吱呀”

　　厚重的木门被小心打开，一股阴暗潮湿的腐朽气息扑面而来。

　　木门只被打开了一个缝隙，三个人被吸了进去，柴星河打了个踉跄，被周木云搀住臂膀才得以稳住身形。

　　这是一件空间狭小的办公室。贴着墙，放置着一张单人床，薄薄的木板上铺着干净的床单，平整妥帖。

　　屋子的正中央是一张桌子，桌子上空空荡荡，在杂乱的房间内显得尤其突兀。

　　周木云上前，伸出两指摸了摸，一层薄薄的浮灰，跟地上一踩一个脚印的灰比起来，桌上的灰未免也太少了一些。

　　柴星河绕到桌子正对面，打开抽屉，里面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小孩子走在衣柜旁，敲了敲柜门喊道：“张金平！张金平他们来了！”

　　周木云想起了被邪祟上身，躲在顾华明家门外的村长，可是他已经被人杀了？难不成是假死？柴星河用脚蹬踹柜门喊道：“滚出来！”

　　柜门抖动，先是伸出一只手，在空中胡乱挥舞，柴星河握住他的手，将他拽了出来。柜门打开，张金平跌了出来，灰尘四起。

　　待到周木云看清了这个人的样貌，他大骇！继而贴近了柴星河站着。

　　眼前的张金平没有头颅，裸露出光秃秃的脖颈。

　　就像是这小孩手中残破的布娃娃。

　　柴星河上前将他搀扶起来，捏着张金平的手，他可以百分百确定，他是邪祟，即将修炼成人形的邪祟。

　　布娃娃里幽蓝色的珠子，就是他的灵识。他有话想说，但和元庆一样，没了灵识，说的话都是支离破碎的。

　　小孩扔了布娃娃，跪在地上拜道：“大人！”

　　柴星河问道：“你认得我？”

　　小孩名叫雅锦，也是位座下童子，他五体投地趴在地上：“还请大人赐罪！”

　　柴星河微微抬手：“起来吧，起来说话。”

　　雅锦正欲开口，柴星河指着张金平说道：“我说的是让他开口！”

　　说着，将一直握在手中的玻璃珠子放到了他的断头处，灵识乍现，钻入了张金平的身体中。

　　周木云问道：“破庙门口的那棵柿子树上的头颅.....是不是你的？”张金平跪在地上，因为没有头颅，他只能肩颈一齐上下摇晃，表示赞同。

　　柴星河坐在椅子上，淡淡问道：“谁干的？”

　　小孩哆嗦着手小声说道：“鬼...鬼....鬼封大人！”

　　柴星河一拍桌子：“艹！谁他妈的允许你们喊他大人的？”

　　小孩跪着的身体又低下去几寸，几乎要贴在地上了，他颤抖着声音说道：“小的不敢，小的不敢。”

　　周木云问道：“他没有嘴巴如何说话？”

　　柴星河交叠这双腿，撑着下巴：“他会找到办法的！”

　　话毕，只瞧着张金平张开双臂，浑身痉挛抽搐，从头颅的地方窜出一道魅影，钻入小孩的口中，他作为邪祟脱离了张金平的躯壳，钻入了这孩子的身体。

　　这便是邪祟上身。

　　张金平开口说话了，说出了十年前的故事。

　　张金平是顾华明一行十五人中的一员，准确来说，这十四个人是他带进来的，当然了，张大明曾经是他的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