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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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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掌中的角是青蛟偷偷塞到他手上的,上面一笔一划写着柴星河并不认识的符号。
周木云拿在手里看,柴星河的手已经缝合完成,一道道金线缠绕着他的手腕,他企图动上一动,被周木云冰凉的掌心按住。
“你现在最好乖乖别动,想要能完全活动,还要再等上两个时辰。”周木云转过头说道。
“那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他长得快一点儿?”柴星河背靠着悬崖,硌得他后背生疼,他试着换个姿势,贴上周木云。
“用你的血行不行?”柴星河的锁骨靠上周木云的侧肩,凑到他的耳朵旁小声问道。
“为什么?”周木云的视线在他的脸上稍作停留就又转向了手里的那根青蛟角。
柴星河叹了口气,拿自己的侧脸贴在他的肩头,小声道:“疼!”
“周阁主,我疼!”柴星河说完就歪着脖子睡着了,轻轻的张嘴呼吸。
周木云的侧脸有一股温软之气传来。
他伸手摸了摸柴星河的脸,轻声说道:“子敬?是你吗?”
柴星河的嘴唇剐蹭着他的肩头,不说脏话的柴星河还是挺讨人喜欢的。他抱着双腿,背弓起来,紧贴着周木云,和一千年前一样。
周木云拉起柴星河的手,还是忍不住刺破手指,滴了血在上面,他的血的确可以帮助邪祟生长。
青蛟在自己的额尖角上写下的,是它知道的一切。
这只青蛟名为元庆,是鬼封的座下童子,很多年前被镇压在破庙院中的大榆树树下。
元庆并未说明,但是破庙棺材下的那个婴孩的确是它的孩子。
元庆的灵识被鬼封剥夺,废了大力才将自己的孩子生下,藏于洞中。
不知什么时候起,树洞中来了一窝兔子,大大小小加在一起估计得有十几只。他们收到元庆灵力的供养,日益长大,逐渐有了自己的意识。
邪祟的生长赖于邪气的滋养,可是元庆的灵识已经没了,身体又被镇压在树下,想要得到邪气谈何容易?
无奈下,他只能依靠几只兔子。元庆教给它们辨别邪气的方法,然后带着那枚润玉,去吸食邪气精灵,这枚润玉就是元庆孩子的灵识。
用灵识直接吸引邪气,用邪气反哺灵识。
过了很多年,周木云第一次来到张家口村,为的就是那失踪的一行十五人。
他在破庙中感应到了元庆的存在,想要将他救出来,可是元庆从洞中伸出的不是自己的手,而是一个婴孩。
周木云透过树洞,听到他凄惨的抽泣。这婴孩想要继续生存就不得不源源不断地吸食阴气。
周木云看得出来,元庆已经找到了源源不断的邪气。
脚边的兔子,绕着他转了三圈,将他引到了破庙中,层层棺椁下,十三个人的尸体随意堆放着。
周木云感受的出来,这十三具尸体,邪气异常,甚至还有一具,邪祟没来得及出来,人就死了,被困在其中。
死尸无灵气,邪祟逃不出来会被困死,周木云等于是救了这只邪祟一命。
他扎针行泻法先将其放出,后又在手腕上扎上三根银针,可进可退。
周木云将那婴孩放在最底层,收殓了十三具尸体,层层堆放整齐,在棺椁上刻上符咒,保证了源源不断的邪气注入这婴孩的体内,而旁人也打不开,邪祟也不会意识到这其中的奥秘。
元庆为了报恩,想要告诉周木云一些事情,他不会说话,但是他会写字,他一笔一划在地上写下的,是顾华明的名字。
元庆告诉他这是整件事情的突破口。十三个人死状各异,生前皆有怨气,死后也不消散,这不是件正常的事情。
周木云掀开柴星河的胸前衣服,伸手去找深红色的笔记本。
不料手刚刚附着上去,就被柴星河的左手擒住,翻身扑到了地上。
柴星河抬膝,抵着周木云的大腿,他的一双瞳仁发出蓝绿色的幽光。
周木云的双手被交叉固定在头顶,头发胡乱散开。
他的胸口因为激动难以自持,起伏明显,周木云舔了舔唇问道:“子敬?”
柴星河伸出刚刚缝补好的残掌去触碰他的额头,上面密密地出了一层汗。
柴星河的瞳仁不再坚定,出现了一丝躲闪,想要松开钳制住周木云的双手,就在他要松手的一瞬间。
周木云伸腿踢了柴星河的腰部一脚,他立刻就倒在周木云的身上,两个人胸口紧贴,感受着彼此的心跳。
周木云一偏头,吻上了柴星河的嘴唇,他在颤抖。
周木云随即闭上了眼睛,他的睫毛抖动,像是一只要在黑暗中起舞的蝴蝶。
周木云又睁眼,他可以确定,眼前的这一幕,原来并不是梦,而是真的。
柴星河再次晕倒,头埋在周木云的颈侧,周木云伸手触碰他后颈上方的头发,轻声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说完,周慕云做恶似地咬在了他的脖子上,留下自己的牙印。
虽然只有短短的几分钟,但是也足够他回味。
洞穴外像是被人拉上了一块幕布,鬼封站在破庙顶上,他抬头望天,能看到点点星河。
他走到元庆的跟前,发现他已经被开膛破肚全无生机。
元庆的两只爪子缩在胸前,尽管都已经被砍断了,他扭动着自己的蛟身,弯曲成奇怪的姿势。
鬼封走上前,伸出一只脚踩在他肚子上的破口处,轻轻碾压。元庆感受到了疼痛,喉间呜咽,断爪在空中胡乱挥舞。
鬼封忍住自己嫌恶的表情,走上前,牢牢握住它的爪子,哑着嗓子,柔声问道:“再帮我一次好吗?”
元庆的意识涣散,根本无法点头同意。
鬼封也并非是想得到他的同意,而是在通知他。
鬼封张开双臂,将自己现在的这副皮囊,看了个仔仔细细,他在黑暗中笑道:“人的身体,怎么能比得上青蛟元庆呢?”
话一刚说完,就探指伸到自己舌下,从鬼封海泉穴召唤出自己的邪祟真身。
鬼封附身于元庆身上,获得了重生。
他扔了那副丑陋的人类皮囊,在元庆的身体中舒展,他道:“只是可惜了,肚子上破了个洞!”他抬起前爪,小心地抚弄自己的白肚皮,把皮肉往里面敛了敛,在茫茫天地间打坐,以运周天。
两个时辰以后,天色渐渐发白,又过去了一天,明天就是村中四十八人抬棺椁上山的日子了。
鬼封跳下屋檐,落进破庙中,仅仅两个时辰,借助自己的邪气,竟然将青蛟的真身幻化成了人形。他踱步走在破庙中,望着一排站着的十三个人,和空空荡荡的棺椁。竟然丝毫感受不到邪气的存在。
铜佛垂目,鬼火燎灼,火舌舔舐黑暗。
香案上的头颅倒是惹人注目,但是难以辨认样貌。鬼封迈开腿走出了破庙,反手一推,破庙震荡,一瞬间坍塌成了废墟,没有丝毫的停留。
残垣断壁之下掩埋着残肢断臂。
鬼火不灭,它还跳上了鬼封的后背。
鬼封来到院子,元庆之前被封的地方已经空了。
高大繁茂的榆树已经歪斜,只是还没倒下。
空气中弥漫着层层水汽,让鬼封感到很舒适。
他抬手搭在榆树上,将其连根拔起。榆树叶似纸钱翻飞,飘到了张家口的角角落落,落在青瓦屋顶,红墙壁缝,柿子枝头,沟渠水中,甚至还有秧苗稻田中。
像是鬼封提前进行的一场盛大的祭奠活动。
柴星河一醒来就骂骂咧咧:“我说臭道士,你他妈的是不是有病,你带他俩来干什么?雅琢从进来到现在受了两回伤了,还一点儿忙没帮上,黑无常也是,你把他俩赶出去,别放在我们这儿碍手碍脚。”
周木云伸手想要束起自己的头发,他抬臂,柴星河拦了下来,他嘟囔着嘴说道:“我来帮你!”拿着一根金线,束起了周木云的长发。
雅琢和黑无常他另有用处,只不过不是现在。他将二人安置在了后山的死人坑中,柴星河看到七八只兔子在坑边跳来跳去,还有破庙中附身于张大明身上的那只邪祟,以及那个孩子。
柴星河敲着周木云的后背说道:“你这他妈的不说,我都以为你是邪祟之主!”
周木云拉着他的袖子说:“走吧!轻装上阵,去张家口会会那些村民。”
周木云摸着自己的手腕,已经能够活动自如了。
他插着兜,依旧是用脚办事儿。
周木云想走下山,柴星河当即拒绝:“你是不是瞧不起我?”说着,揽着他的腰,飞了下去,稳当当的落在了紧凑的房屋之间。
清晨的张家口并无什么异常,刷牙的小孩,洗衣服的年轻妇人,睡懒觉的男人,抽烟的老人,做饭的老妇人。
猫儿沿着屋檐练习步伐,狗儿在村口嚎叫厮打。
张家口看不见太阳,可是架子上一个个竹编的筛子上铺着要晒干的红辣椒。
周木云二次进村,柴星河跟在后面。
柴星河斜眼一撇,伸脚碰了周木云一下,意思是说:“有人在盯着我们看。”是立在柿子枝头的鬼封,他已然换了一副样貌,可是柴星河却认得清清楚楚。
周木云笑道:“他不是在看我们,是在看着村子里的一静一动。”
柴星河问道:“什么意思?”
周木云微微偏脸小声道:“你对活人献祭并不陌生吧!”
柴星河全身冰凉,他紧皱眉头,停下了脚步,脚尖将地上的土地深深踩出了一个坑,他骂道:“真是他妈的反了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