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医阁》贾岱澜

20、第 20 章

　　十年前，顾华明供职于当地电视台，年轻气盛，满腔热情，想要站稳脚跟，策划了一个大型旅游节目。

　　可是他资历尚浅，又没有人脉赞助，十分踌躇，在电视台中的地位不上不下，他不安于现状，却又毫无办法。

　　张金平彼时在一家旅行社工作，和张大明一同往张家口借旅游农家乐的名义送人，一趟能有四五十人之多。

　　“我这儿有个好去处，要是能被制作出来，绝对劲爆！这儿不仅风景宜人，还有一宗不足为外人道也的秘密。”张金平在饭桌上开始给顾华明画大饼。

　　李彩霞是顾华明找来的策划之一，她很有经验，年轻时好冒险，现在年纪大了，办公室呆的惯了也有些心里疲乏。听到这个消息，自然是激动不已，当场开了两瓶啤酒。

　　赵凤河负责带队，是个高大剽悍的北方汉子，留着一圈络腮胡，看起来样子可怖，但是性格稳当，是个稳重的人。

　　顾华明没想到在电视台说起这件事，竟然能在短时间内能搜罗这么多人，他和李彩霞同为策划，与张金平商量了一个多月，终于敲定了这个项目。

　　电视台长也批准通过，来一个“探访古村落”的旅游节目企划，第一期节目就定在张家口。

　　顾华明还曾问过张金平是否还有其他什么好的去处，张金平面露难色，推荐了几个，但是都没有张家口吸引人，张大明是本地人，谈论起当地山中的宝贝，滔滔不绝。

　　李洵，杜启兰，孙前川三人是电视台的登山爱好者，出外景总有他们，工作三四年，跟着不同的摄制组跑过不少的地方，很有登山经验。

　　李明友，钱就来，周峰，吴茱萸四人是摄影师，之前策划过纪录片，拍过广告宣传片，也都履历丰富。

　　李学银和谢喜河是后来临时加上的，他们本来已经结束了自己各自的项目拍摄，在茶水间偶然听见了顾华明说起此事，又恰逢周末，想着凑一凑热闹，就当是放松放松身心，哪怕是陶冶陶冶情操也不错。

　　白一凡刚刚大学毕业，是作为顾华明的助理跟过来的。

　　一行十五人踏上了张家口这趟死亡之旅。

　　不料，这一切都在鬼封的计算之内。

　　柴星河撑着脑袋问道：“什么计算？鬼封在计算什么？”

　　张金平的邪祟借着雅锦的嘴巴说道：“活人献祭。”

　　柴星河微微启唇：“你们一共献祭了多少条人命？”

　　“一共需掳获三百六十六条人命，现还剩村中四十八条人命，以及......”张金平说道。

　　“以及什么？”周木云起身问道。

　　“以及....以及.....您们二位，还有雅琢，黑无常四人的性命。”张金平全盘脱出，不敢有一丝一毫的隐瞒。

　　现在能救他的只有周木云和柴星河了。

　　柴星河狂笑道：“鬼封他妈的把我们都算计了进去。”他猛地直起身，一条胳膊搭在腿上，他的腿正踩在板凳腿上，胡乱踩着。“他凭什么觉得自己能取了我的命？”

　　张金平跪在地上说道：“鬼封，早已筹谋千余年，他不只一次觊觎您的邪祟之主之位，千年前的那次青山大战就是他......”

　　话说至此，周木云不知何时，何地抽出一柄长剑，抵着那孩子的喉管，他冷冷道：“再敢多说一个字，让你死无全尸，灰飞烟灭。”

　　柴星河转头偏向周木云，想着望一望他心虚的表情，问一问那千年前青山大战的细节，他调笑道：“哦？想不到向来以宅心仁厚自居的悬医阁阁主，竟然能放出此等狠话，倒真是叫人心惊害怕。”

　　说着，他还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佯装自己慌了神，模样欠揍。

　　周木云反手将剑横在柴星河脖子上，叫他闭嘴。

　　柴星河倒也识趣，乖乖闭上了嘴巴，举起两指，夹住周木云的剑，推放了回去。他笑道：“不过是说了两三句玩笑话，你就这样动怒，倒还真的不像你了。”

　　柴星河斜眼睥睨张金平道：“说吧，为什么找上我？”

　　张金平的头重重磕在地上，颤抖着声音说道：“只求大人能留我俩一条贱命。”

　　柴星河负手而立：“真是他妈的好笑，留你们一条贱命，你去害别人？”

　　周木云说：“你坏事做尽，给我一个留你活命的理由。”张金平垂丧着脑袋，肩背高耸，他隔了好久才抬头，缓缓道：“明日，大人和阁主自会知道，如果你们觉得我做的尚且不错，请把我的灵识缝于雅锦体内，我们当中若只有一人活着，也好。”

　　柴星河上前一步说道：“明日？明日的献祭大典？”

　　张金平说：“没错，明日的献祭大典你们是阻挡不了的。此乃天定之典！”

　　话音刚落，房门就被鬼封扔过来的阴兵砸开了。

　　张金平借由雅锦的小小身躯，做出一副双手捧天，双膝跪地，献祭自己的姿势。

　　阴暗混冷的房间中，恰有一丝光亮照了进来。

　　周木云和柴星河一同看清了来人——鬼封。

　　柴星河看了直犯恶心，伸脚踹他的心窝子，将他蹬翻在地，说道：“真他妈的恶心！”

　　鬼封踏了一步进来，竟然不着急动手，他叹道：“大人还是这般出口成脏！”

　　柴星河望着他：“关你屁事儿！”他骂人的时候不喜多有动作，就盯着人看，看得人心里发慌，心里发毛也不肯罢休。

　　这要是搁在千年以前，死盯着犯了错的邪祟，让他们自己剖出灵识是常有的事情，小施惩戒。

　　“许是从那个时候起，你在邪祟间就已经积怨已久了。”周木云提醒他。

　　“放他的臭屁！老子要不是被你给杀了，一定不会是今天这般田地，还得一个个对付！”柴星河蹲在地上说道。

　　鬼封说来也怪，既然寻他们，也不动手，只是盯着他们看，柴星河大胆猜测，他跟周木云说：“只有他妈的两种可能，一是他肯定打不过我们；二是他憋着大招还没使出来。”

　　鬼封确实不敢贸然上手，他在张家口只听说邪祟灵胎重生，但是不知道眼前这个邪王到底是几分功力。还是要等到明日，村内那四十八个活人献祭加身，才有胜算。邪王灵胎提前觉醒，只怕和周木云是脱不了干系的。

　　“一个枯朽之人竟然能成这样的事？”鬼封心想：“真是好个邪王灵胎，那就先从你开始！”

　　张金平依旧跪在地上，他不为天，不为地，不为鬼封也不为邪祟大人，为的只是他的弟弟，只要可护雅锦周全，即便是自己灰飞烟灭也在所不辞。鬼封低头望着地上的无头尸体，又抬眼看了看雅锦，不言不语。

　　这个尸体怎么可能有头？他的头现在在破庙中啊！

　　张金平的头，是他当年亲手割了下来的，放在了树顶，要叫他看着这张家口，村民的一举一动。

　　“没想到这都被你们找到了？”鬼封说。

　　周木云不解鬼封为何要留着张金平的尸体。

　　也许是留着还有用处。

　　柴星河不愿在此地多做纠缠，他拉着周木云和雅锦就要从楼上跳下，去往关押四十八个村民的地方，阴兵尚且有余，可是他却不能召唤太多。
　　.

　　，阴风一吹，沾上点柴星河的邪气，小小的纸钱人抖擞精神，一个个立了起来，循着周木云的意念，“哗啦啦啦啦.....”一阵声响后，悉数贴上鬼封的身体。

　　鬼封身上的邪气晦暗至极，连纸钱人都要躲着三分。

　　周木云揉出一捧鬼火，递交到柴星河嘴边。“干什么呀？我他妈不饿，不吃这种东西！”柴星河嘴一撇，脸扭到了一边。

　　周木云一手攥拳敲在他的头上，他说：“让你吹！把鬼火吹到纸钱人的身上！”柴星河的邪气可助鬼火越烧越旺，邪气越是充足，便越是不容易灭。两人再一回头看鬼封，已经烧成了个火人，还能拖延点儿时间。

　　阴兵在屋外镇守，狭小的房间中挤入了四十八个人，有男有女，老老少少，邪气均衡。柴星河看到他们身上并无邪祟附体，竟然也能拥有如此之强的邪气，实属难得。

　　怨不得鬼封想到得到这样的力量，说真的，他也曾向往，只是因为现在自己身边跟着个臭道士，否则早就收入麾下，以冲补邪气灵力。

　　柴星河弹了个响指，发现并无人应和他，反而倒显得自己尴尬，他消无声息地收了手，却被周木云抓住了。

　　他问：“您方才想做什么？”柴星河的小心思像是被周木云窥探地一清二楚。他接着说：“想不到您方才还在咒骂鬼封心狠歹毒，现在自己竟然就是这样的人！”

　　柴星河骂道：“你个臭道士，你为何要抢白我。”

　　周木云指着他的心和口，说道：“人要心口合一。”

　　柴星河说：“可我是个邪祟，我偏不心口合一。”

　　周木云正色道：“你为何如此蛮不讲理？”

　　“我蛮不讲理，最不讲理的就是你个臭道士！”柴星河无能狂怒骂道。

　　“我不讲理？我不讲理？你讲理！你讲理你去跟鬼封讲理！你跟我在这儿讲理？我不想和你讲理！”周木云敛了敛袖口，背过身说道。

　　柴星河一气之下，伸敲踹断了身旁的四角方桌的桌腿，桌上供奉的一尊玉佛摔倒了地上，跌了个粉碎。雅锦大惊，忙跪下磕头。

　　紧接着，四十八个人乌泱泱跟着一齐跪拜，异口同声喊道：“天赐神力！”

　　柴星河看了一眼，“噗嗤”笑了出来，喊道：“蠢货！一群蠢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