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空】渡心》Natsukiyou

8、第八回 小雷音悟空难逃 万妖国通臂忘情

　　弥勒殿。
　　“师弟，你和师傅服个软，说你忘了孙悟空，你不就能出来了。”通臂猿猴不仅私自下界，更是妄动凡心，弥勒佛罚他在阴阳两极葫芦里忏悔思过，哪一日忘了孙悟空，就可以出来。
　　“师兄，悟空走到哪了？”
　　“你说你都这样了，还天天想着他。”黄眉虽不曾被关过，也知那葫芦内，一面是万年天火，一面是千年寒冰，冷热交迭，即便是仙体，身处其间也是痛苦万分。他师弟已经被关了好几日了。“才到祭赛国，离大雷音寺还远着呢。”
　　“祭赛国？”通臂猿猴心中一动，之前银角说过有一难是由弥勒佛来设的，便是在祭赛国。“师兄，你带我去见他好不好？”
　　“师弟，师傅说了不能让你离开这里。”
　　“师兄，我与你三百年的师兄弟情谊，你当真连这点小忙都不肯帮我？”通臂在葫芦里向前走了一步，声音沉静，“你若是怕师傅罚你，就说是我逼你的。”
　　“师弟。”黄眉心下犹豫，他怎么会怕师傅的责罚，只是……
　　“你可是觉得为师心狠，罚得太重？”
　　“黄眉不敢。”
　　“心慈手软，才是害他。”
　　黄眉悟性不高，那日师傅见他不平，说的话云里雾里的，他想不明白。只觉得师傅理当不会害师弟。开口劝道，“师弟，你就忘了孙悟空吧。”
　　“不可能。”
　　“你如今落得如此田地全是因为他，来日他取经成佛，受万民景仰，而你呢，你要日日受这寒冰烈火之苦，值得吗？”
　　“师兄，你不会懂的，你既不肯帮我，就不要来看我了。”
　　通臂说完就不出声了，黄眉纠结了半天，心一横拿上了葫芦，“我带你去。”
　　万妖国。
　　“你法力低微，我万妖国为何要帮你报仇，平白无故得罪孙悟空？”万妖女王斜靠在榻上，睥睨殿前跪着的鲛女。
　　“我知道女王想要什么，我也能帮你。”
　　“你这小妖还真是大言不惭。”万妖女王不以为然，玩弄着头发。想要讨好她的人，她见的太多了。“你说说看，我想要什么。”
　　“我有一棵丹桂树，向它许愿，必会达成。”鲛女仰头看她，不卑不亢，“每个人心中都有意难平之事，女王您一定也有。”
　　万妖女王淡然的神色难得有了一丝裂痕，她眯起眼打量这个小妖，“既然你有丹桂树，为何要找我帮你？”
　　“女王对待仇人，会一刀结果了他吗？”
　　当然是。
　　以柔情诱之，步步攻心，夺走他的万妖国，将曾体验的痛苦千百倍的回敬给他，让他痛不欲生，将他折磨致死。
　　女王轻轻一笑，“好，我帮你。”
　　鲛女恭敬地呈上丹桂树，低眉顺目地站在一旁。瞥见万妖女王神色是难掩的欣喜，眼神慢慢变得狠戾。
　　丹桂树达成愿望的同时，会让使用它的人万劫不复。
　　“女王，您不想许愿吗？”
　　“你是何人？”唐三藏偏说此山是灵山，八戒老沙听不进劝阻。悟空觉得蹊跷，又拿不出证据，也只能跟着上路。庙前牌匾是小雷音寺，莲台上的佛祖看不出来历，没有妖气，古里古怪。孙悟空手握着金刚棒，眼神戒备。
　　黄眉现了本相，小雷音寺的景象随之消失，变成一间破庙。孙悟空见是熟人收起了金刚棒，“黄眉？你搞一个假的雷音寺出来做什么啊？”
　　“就是，害我还以为到了雷音寺，空欢喜一场。”八戒切了一声，“通臂猿猴呢？他没来啊？”
　　“通臂，”孙悟空垂眼，分别几年，他不止一次试过用玄光镜看他。可通臂猿猴就好似人间蒸发了一样，玄光镜永远是一片黑漆漆的景象。“他是不是出事了？”
　　“孙悟空，你想不想知道我师弟在哪。”黄眉变了一个金铙出来，“这是我师傅的法器，乃是世间至刚至阳之物，你若能走出这个金铙，我便告诉你。”
　　“悟空，不可。”唐三藏阻止道，他们已经在路上耽误太多年了，晚一日取得真经，众生就要多受一日沉沦之苦。“莫要横生枝节，我们该上路取经了。”
　　不能耽误取经，他心忧通臂却丝毫不敢离开唐三藏半步。
　　“师傅啊，”八戒拽着师傅，干笑着，“都耽误这么久了，也不差这一会。”
　　不能耽误取经，他从未在他们面前提过那个名字。
　　“师傅，就让悟空任性一回吧。”孙悟空回头看了眼叹气的师傅，嘴角弯起，“悟空七十二变。”
　　见孙悟空飞进了金铙，黄眉长舒了一口气。他没本事和孙悟空打，只能把他骗进金铙。只要让孙悟空落难，师傅交代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喂，你去哪？”八戒见黄眉要走，急忙拦住他，“我大师兄等会就出来了，你可不能不讲信用。”
　　“黄眉施主，出家人不打诳语。你既与悟空打赌，不应诓骗他。”
　　“上面不行，你就往下长啊，有多长给我长多长。”太上老君的炼丹炉都困他不住，孙悟空也没把金铙放在眼里。至刚至阳之物算什么，拿金刚棒捅出个窟窿不就能出来了。谁成想设想立马落了空，金刚棒长到了九重天都没把金铙捅烂。
　　黄眉见那金铙随着金刚棒变化而变化，不一会又恢复原样，开口道，“孙悟空，上至九重天，下至十八层地狱，金刚棒长多长它就变多大，你捅不烂出不来，也再也见不到我师弟。”
　　黄眉说完就走了，金铙里也久久没有声音。孙悟空半靠在金铙壁上，看着眼前发红乱跳的金刚棒。它刚才长到十八层地狱，在油锅地狱的锅里烫到了。黄眉说得对，他真的出不去。
　　“二师兄啊，大师兄他怎么没有顶嘴啊？”沙僧也很焦急，孙悟空是不服输的性格，即使被逼入绝境嘴上也不饶人。
　　“大师兄？大师兄？”八戒拍拍金铙，“不是吧，你真出不来？”
　　“闭嘴。”孙悟空烦躁地吼了一声，“老孙可是齐天大圣，有七十二变，怎么可能出不来。”
　　“那你出来啊，黄眉人都跑了。”八戒找了个地方坐下休息，“我看呐，他就是想把你骗进来。”
　　“师傅，二师兄，怎么办啊？大师兄是齐天大圣的嘛，有很多仙友的嘛，他都没有办法。”
　　“喔，老沙，你终于聪明一回了。”
　　“悟空，悟净说的确实是个好办法。”
　　“呦，金铙嘛，不用怕。”孙悟空也是一时急昏了头，钻了牛角尖。既然从里出不来，那便从外打烂金铙出去。
　　“八戒你去南海找观音大士相助，老沙你去天上找些仙友来帮忙。”
　　孙悟空安排完，低眼看着指甲盖里的毫毛，轻轻喊了一声通臂。
　　“师兄，你停下。”通臂猿猴在葫芦里听见孙悟空叫他，忙想叫黄眉折返。“我听见悟空叫我了。”
　　“师弟啊，说好了你不能让他发现。”黄眉拿起腰间的葫芦，“你放心，金铙里面除了黑了点，可比你呆的葫芦舒服多了。”
　　“师兄，你能不能把我放到悟空身边。”通臂猿猴央求道。
　　“师弟，你别搞我。”黄眉连忙摇头，“孙悟空那个脾气，他要是知道你被关非把弥勒佛殿掀翻不成。”
　　“我不会让他知道我是谁的。等他快到大雷音寺，你再把我带回去。”
　　黄眉把葫芦别回腰间，道，“师弟，你就认命吧，你和他有缘无份。”
　　“黄眉老祖。”
　　黄眉正准备继续赶路，抬头只见四周换了景象，忽然妖气冲天。再仔细一看，他竟身处一个神殿之中，高台软塌上半躺着一个妖女，她的四周是各类小妖。刚刚也正是这个女妖叫他名字。
　　“黄眉老祖，通臂猿猴在哪？”
　　黄眉下意识摸了摸腰间的葫芦，他师弟怎么会认识妖物，来人指名找他师弟必是不怀好意。
　　万妖女王注意到黄眉动作，施了个法术，葫芦便飞到了她手中。她稳稳托着葫芦，柔情地唤了声，“大将军，是你吗？”
　　“你是谁？”通臂猿猴也闻见了浓郁的妖气，猜想此地少说有数千只妖精。“我不认识你。”
　　“大将军，你仔细想想，你真的不认识我？”万妖女王有些急迫，她对通臂猿猴钟情了千年，这不该只是她的一厢情愿，大将军怎么可能认不出她。“你可还记得，一千年前，你还是神猴大将军的时候……”
　　万妖女王将那段过往娓娓道来，难掩期待地看着葫芦，“大将军，你记起我了吗？”
　　“原来你就是当年那只雀仙。”通臂之前逗悟空，骗他说自己和雀仙情非泛泛，他没想到，这只雀仙当真对他情根深种。
　　“大将军，我救你出来，你留在万妖国好不好。”万妖女王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你做国王，我做王后，我们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黄眉听了半天，心想他师弟怎么净惹桃花债。“妖女，你别痴心妄想，我师弟是神仙，不会和你这个妖精在一起。”
　　“妖又何妨，仙又何妨。”万妖女王挑眉看他，她的大将军才不会在乎她的身份。“大将军，你会嫌弃我是妖吗？”
　　“你听我说，我，”通臂猿猴抓了抓手上的毛发，找了个委婉的说辞，“万妖女王，你若是能救我出来，这份恩情我一定会报答你，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可我给不了你，你想要的爱，我已经有深爱的人了。”
　　“他叫孙悟空，是我此生挚爱。”
　　“无论如何，我不会辜负他。”
　　一旁的鲛女听到孙悟空的名字猛地一动。最能让孙悟空痛苦的，难道不是他最爱的人对他刀剑相向吗。思及此，她满脸堆笑，好心提醒道，“女□□桂树还能许愿两次，您何不若许愿通臂猿猴爱上您呢？”
　　黄眉不屑地笑，“一棵树就能让我师弟爱上她，开什么玩笑，那还要月老的红线干嘛？”
　　“那你以为你们为什么会出现在万妖国？”鲛女最恨那种轻视的眼神，“女王许愿见到通臂猿猴，丹桂树便将你们带来了万妖国。”
　　“万妖女王，你真的要这么做？”通臂猿猴只觉那妖精所说的丹桂树是个邪物，可他关在葫芦里，被她拿在手里，又没有办法逃走，“我不会爱你，若我记起来了，我会杀了你。”
　　“女□□桂树不会让他记起来的。”鲛女见女王迟疑，“您不是爱他吗，您不想他像你爱他一样爱你吗？”
　　只要说动了万妖女王，就能让通臂猿猴去杀孙悟空。
　　只要……
　　“闭嘴！”鲛女在她耳畔吵吵闹闹，万妖女王脑子里回荡着通臂猿猴那句我会杀了你，怎么会，她的大将军怎么会，她怎么能让大将军讨厌她。
　　女王敛眉，似是下定了决心，轻声道，“大将军，我明白了，我会救你出来，祝你得偿所愿。”
　　“大将军，你醒了？”万妖女王趁通臂猿猴昏睡用指尖临摹着他的眉眼。她只许愿了放通臂猿猴出来，不知为何他竟陷入昏睡，久久未能转醒。
　　通臂猿猴忽然睁开了双眼，抓着她的手，温和地开口，“我做了一个好长的梦，梦中有个看不清的人影，他对我好像很重要，是你吗？”
　　万妖女王心神荡漾，“将军，你记得我是谁吗？”
　　“你是雀仙。”
　　女王回握住通臂的手，颤声问道，“那你可还记得孙悟空？”
　　“孙悟空。”通臂猿猴喃喃自语一般重复着这个名字。
　　“他是我应该记得的人吗？我好像忘记了一些事情。”
　　“我对你有种很熟悉的感觉，我的心告诉我，我可以信任你。你能告诉我吗？”
　　万妖女王带着通臂猿猴的手摸上她的脸，她贴着他宽大的手掌，闭上眼。她曾经梦中千万次出现的场景，如今切切实实的出现了，她如何能放弃。
　　再睁眼，女王娇羞地笑道，“将军，你只是忘了一些不重要的事情。”
　　“可，孙悟空，他是谁？”
　　“一只疯猴子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