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七回 三藏心慈救幼童 鲛女怀恨投万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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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行重行行，正是秋光时节，天高云淡，凉风送爽。唐三藏正想趁着好天气多行些路，可行不多时便被一条大河堵住了去路。
“悟空，沿着河行了多时怎也未见有船夫摆渡？”唐三藏勒马，回头看向与通臂猿猴打闹的孙悟空。那日悟空不知怎的带了通臂猿猴回来，通臂猿猴便与他们一同上路了。摇头道，“你去看看吧。”
“好啊，师傅。”孙悟空闻言驾起筋斗云跳到空中查探，不一时便回来道，“师傅这河一眼望不到边，十分宽阔。”
通臂猿猴在一旁观察许久，开口道，“圣僧，这河蹊跷，既无渡船，恐此地有妖邪为祸。”
“有什么妖怪啊。”猪八戒眼尖，见前方水边似是立了个人，指道，“你看那黑乎乎的，是不是捕鱼的渔人？”
“师父，二师兄说得是啊，我们去问问看有没有什么渡河的方法吧。”
悟空单手拿着金刚棒，三两步跑过去查看，“师傅，是个石碑，你们过来看看。”
八戒扛着钉耙乐颠颠地小跑过来，“大师兄你是不是不识字啊，看不懂上面写的什么？”通臂牵着唐三藏的白马，沙僧扛着行李在后面跟着。
“谁说老孙不识字？”孙悟空狠狠赏了猪八戒一个暴栗，“这不是写着通天河吗？”
“径过八百里，亘古少人行。”唐三藏念出石碑上的小字，“想不到这河竟有八百里宽。”
“圣僧，一时也找不到渡河之法，不如寻个地方休息，再从长计议吧？”通臂猿猴提议道。
八戒揉了揉脑袋，刚想还嘴骂回去，正撞上通臂猿猴带有警告意味的眼神。得，一个死猴子欺负他也算了，又来一个猴子助纣为虐。“师傅，我看不远处有炊烟，定是有人家，我们去那借宿吧。”
唐三藏连忙看去，果真是有烟雾，便催众人赶路。几人追着那炊烟而行，望见一处村庄，趁三藏上前借宿，通臂猿猴悄悄拉了孙悟空，低声道，“悟空，这户人家不见丧幡，却在做亡斋法事，你小心些。”
“通臂你想太多了，这里没有妖气。”孙悟空不以为然地笑笑，拉起通臂猿猴的手跟着师傅进屋。
“师父，喝茶。”那家主人将众人请到厅房，让仆人上了茶，又嘱咐管家去让厨房做些斋饭来。这才开口道，“师父方才说是东土大唐来的高僧，此地乃是陈家庄，山高水远，师父一路走来，想来有大神通。”
“阿弥陀佛，贫僧不才，一路全靠三位劣徒相助，方才平安到此。”唐三藏双手合十，“施主何故有此一问。”
那老者长叹一声，“师父有所不知，此地有妖邪作祟。”
“哟，打妖怪，不用怕，你说来听听，老孙帮你降服了他。”
“这位小师父果真有如此神通?”
唐三藏点头，“悟空确有本事降他。”
老者见三藏表态，心下是信了七八分，开始讲述起来。
原来此地原本供奉的龙王，三年前忽然风云大变，走来了一个妖物，自称灵感大王，放言道可保陈家庄风调雨顺、五谷丰登，但要为他立庙祭祀，年年上供。起先众人并未在意，仍拜龙王，谁知那年竟是滴雨未下，颗粒无收，饿死数十人。次年为那大王立庙祭祀，方才下雨。
“照你这么说，你们拜他，他保佑你们风调雨顺，不是很好嘛，拜谁不是拜啊。”八戒眼巴巴看着仆人端上来的斋饭，“开饭。”
“他要的祭品是活人吧？”通臂猿猴剥了一个香蕉喂悟空，继续说道，“府上的亡斋法事，不知是为何人而做?”
老者被提起伤心处，抹了把眼泪，悲声道，“小师父慧眼，那大王年年要拿一对童男童女祭拜，方才保此地安宁，今年正是轮到我家，可怜小老儿老来得子，就那一个宝贝儿子。”
“阿弥陀佛，黄梅不落青梅落，上天偏害没儿人。”唐三藏闻言顿生悲悯之心，“悟空，你可有办法帮他收了妖精。”
“师傅放心，这等害人妖精，老孙遇到了，定收了他。”
“悟空，我陪你去收妖。”孙悟空生性鲁莽，那妖精是何底线还不知，怕不是上面的走失人口，不可让他贸然前去。
“老孙才懒得去找他的洞府，且让他自己送上门来吧。”孙悟空冲通臂狡黠一笑，对那老者道，“阿陈是吧，把你儿子叫出来看看。”
“你这请君入瓮之法就是来当祭品?”通臂猿猴坐在祭台上现了本相，扶额看向旁边变作童男模样两腮鼓鼓在吃葡萄的悟空。
“对啊。”孙悟空含糊地答道，“通臂，他怎么还不来。”
“怎么，你急着被他吃掉。”通臂挑眉，调侃道。
“除了你，谁有那么大胆子敢对老孙动手动脚的。”孙悟空噎他，忽然转头问道，“那日，你就不怕我真一棒子打死你？”
两人说话间，忽见阴风大作，是那灵感大王来了，通臂连忙变回童女一秤金的样子。
烟雾散去，那妖精踏进庙门，见那两幼童稳稳当当地坐着，面色不改，心下生疑，往年的祭品见了他便吓得脸色惨白，不能言语，再伸手一拿已是死人。
“你们便是今年的祭品，报名与我来听。”
这妖精早不来晚不来，偏偏通臂答他问题的时候来，孙悟空也没心思和他周旋。“妖精，你且看清你孙爷爷是谁！”跳下祭台，收了变化，掣棒便打。
“你是孙悟空。”灵感大王侧身躲避，见这和尚猴脸执棒，头上又戴着一个箍子，口称姓孙，想是唐三藏走到了此。他今日是来赴会，未带兵器，那孙悟空棍风狠厉，打下去定讨不到便宜。灵感大王慌忙丢了个烟雾，脱身而去。
孙悟空正欲去追，被通臂猿猴拦住，拿起一个鱼鳞给他看，“是通天河里的河妖。”
“通臂，为何拦老孙去捉他。”那精怪武艺平平，与他未过几招便要逃走，若他追去，定能将那妖精捉回陈家庄，还此地安宁。
“他认识你。”
“老孙这么有名，大大小小的妖怪哪个没听过老孙的名号。”
“悟空。”通臂猿猴不欲隐瞒，转过悟空身子，言辞恳切，“取经路上八十一难，每一难都是佛祖安排的。”
“那灵感大王，是为金蝉子而来。”
“他不落难，便过不了这难。”
孙悟空抬眼直直看着通臂，“那你呢？”
你为什么知道一切？
我为什么会爱你？
你也是八十一难中的一难吗？
“悟空……”通臂猿猴眼中难色他不是看不见，见他斟酌着开口，却只是叫他的名字。孙悟空踮脚吻上通臂猿猴，将那未出口的话语堵在唇齿间。
我不想知道了。
水耄之第。
那灵感大王急匆匆逃回了龙宫，坐在位上，神色凝重。
“大王不是去受用祭品，何故苦恼。”鲛女施然上前奉茶，揽了他脖子坐在他腿上。
灵感大王接下茶盏放到桌上，沉声道，“我家主人让我等的人来了。”
鲛女闻言一愣，微微颦眉。她本是碧波潭万圣龙王的私生女，自幼便受嫡女欺压，不受主母待见，那万圣龙王野心庞大，广交妖友，前些年欲与通天河的老耄相交，便听那主母之言，将她送来做个妾室。她恨，那嫡女凭何生来便是万圣公主，更听闻老龙王为她大办结亲宴，以招良婿。
而她呢？
若不是三年前灵感大王至此，占了老耄的龙宫，救了她。
可终究是不可能救她一世。
“恭喜大王得以重回天上。”鲛女强扯出一个笑容，掩住落寞，低头贺喜。
“何喜之有？”灵感大王当日救她，不过是看她可怜，那老耄也着实不是可付终身的良人。可他也不是，这鲛女偏不愿离去，要以身相许服侍他左右。他也非是顽石之心，三载相守，如何没有情意。
可若，他背叛主人……
若是，他吃了唐三藏……
“鲛女，待我吃了唐僧，带你踏平碧波潭，为你讨个公道。”
“师父，师父，通天河结冰了！”陈老进门报喜，“村人今日出门，见那通天河上结了厚厚一层冰，还有行人踏冰过河，想是上天见师父取经心切，天降大雪。”
唐三藏正忧心如何渡河，若是听老人家的提议，村民出力造船，也须得耽搁大半月。如此一来，今日便可渡了通天河，连忙叫徒弟们收拾行李，便要上路。
“师傅，你真的要踏冰过河？”孙悟空一眼看出冰面上行走的路人皆是鱼虾所化，这雪也来得蹊跷无比。
“悟空，可有什么不妥？”
孙悟空刚想开口，通臂猿猴轻轻捏了捏他的手，抢先道，“圣僧放心，没有不妥。”
“大师兄一定是怕冰没冻结实，我拿钉耙筑一筑便知道了。”猪八戒握紧钉耙往冰面上重重一筑，震得他虎口一疼，耙子险些松手。再看冰面，不过九个浅浅的白痕。
“冻得这么结实，”八戒拿出在陈家要的稻草又将白马的四蹄裹了，拍了拍手道，“师傅，大师兄，现在可以走了。
“二师兄，你绑稻草干嘛？”
“这你就不懂了吧？”八戒卖弄道，“这冰面嘛，马蹄容易打滑，把师傅摔了就不好了。”
“二师兄你好聪明啊。”
“那当然了。”
八戒牵着马和沙僧在后面慢慢跟着，孙悟空似是与他置气走得快些，将众人落在后面。通臂忙忙追上， “悟空，你生气了，对不对。”
孙悟空将手中的棒子换到另一手，抱臂看他，“佛祖让我师傅去取经，又故意设下这些劫难害他，他这不是耍人玩。”
“这我不知，我师傅常说我佛修行讲究修心，想来是佛祖对金蝉子向佛之心的考验吧。”
“我师傅这个死脑筋，他都要走十万八千里去取经，向佛之心还不虔诚？”
“大师兄，师傅沉到底了！”那灵感大王果然发难，捉了唐三藏去，八戒见冰面破裂，顾着逃命，顾着龙马，顾着行李，慌乱间见师傅落水，高声喊着大师兄救命。
冰面破裂还未殃及两人所在之地，孙悟空望了一眼远处，八戒沙僧手忙脚乱地拖着行李上岸，见通臂只觉气不打一处来。要是他昨晚打杀了那妖怪，今天又哪里的这劳什子事，真是鬼迷了心窍。“老孙就是生你的气，要我消气，等会你去下水救我师傅上来。”
“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通臂眉眼舒展，拉着悟空去找八戒等人汇合。
“大师兄啊，怎么办啊？师傅被河妖抓了。”沙僧哭哭啼啼，没个主见，“师傅要被河妖吃了。”
通臂挡在孙悟空一侧，挡住沙僧抓悟空的手，开口道，“圣僧只是被抓，不会被吃。”
“是啊，老沙，你别哭了，大师兄一定有办法去救师傅的。”
“老孙水性不好，八戒老沙你们下水把河妖引上岸来，我对付他。”
“好啊。”沙僧闻言就要下水，八戒一把拦住。
“大师兄，你法力最高的嘛，水性不好又不是法力全无，你不下水让我和老沙去送死，我才不去。”
“我是齐天大圣又不是齐海大圣。”
“不行，一句话.你不下水我不去。”
“你去不去！”孙悟空拿着金刚棒作势要打，“八戒，我再问你一遍，你去不去。”
“原则问题，你不下水我不去。”猪八戒心虚地看了一眼，嘴上不肯松口。昨晚那河妖既能从两只猴子的围攻下逃走，必然不是等闲之辈，他打得过才怪。
“大师兄二师兄你们别吵了！”
“悟空，我和他们一起去。”
“不行！”孙悟空一口否定，他也是猴子，通臂到了水下和他一样没有什么法力。
“八戒。”孙悟空放软了口气，“老孙昨日与他交手，他武艺平平，你只需下水将他引上来。”
“武艺平平，真的假的？”八戒心中也担忧师傅安危，越拖下去便越多一分危险。也是有几分被说动，但又放不下面子。
几人僵持间只见天边霞光大盛，竟然是观音菩萨来了。
观音菩萨似乎一点不惊讶通臂猿猴也在此，微微笑道，“我今日掐指一算，算到那只孽畜，起了不该起的心思，恐你师傅危险，特来相助。”观音菩萨扔出一个鱼篮，盛了一尾金鱼回来。
“多谢菩萨搭救之恩，悟空这就去救师傅上来。”
“且慢。悟空，你可知这金鱼起了什么心思。”
“悟空不知，请菩萨明示。”
“凡心。”观音菩萨看向通臂猿猴，是那副心怀慈悲普渡众生的慈悲面容，“我佛修行讲究缘起缘灭，皆为定数，不可强求。通臂猿猴，你该回去了。”
观音来得快去得也快，八戒识趣地拉走沙僧下水去救师傅，留下这两人相顾无言。
“我要走了。”是通臂猿猴先开口。
“走就走咯，省的天天粘着我，碍眼。”
“我真的要走了。”通臂猿猴拉过悟空，拔下毫毛塞给他，“拿着，无论我在哪，你叫我我都会听见。”也会来见你。
“听见我叫你还敢不来见我，找打。”孙悟空开着玩笑活跃气氛，见通臂猿猴一脸凝重，接过毫毛放到指甲盖里，“好了怕了你了，搞得和生离死别一样。老孙取完经就去找你。”
“你跟我回花果山不就能天天在一起了。”
“那你可要记得我，想着我。”通臂猿猴笑着糅着他的头发，“可不许忘了我。”
“想你，”悟空眨着眼睛似是在思考，“每天想你一百次够不够啊？吃香蕉的时候想你，念经的时候想你，够—不—够—啊。”孙悟空拖长了尾音，露出一个可爱的笑脸。
通臂猿猴情难自控地吻上孙悟空的笑脸，碾磨着他的唇，恨不得将他揉进自己身体里，孙悟空揽着他的脖子回应着。千言万语，不过一吻。
唐三藏被八戒沙僧扶上了岸，见此情景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阳光正好，暖风处处，他们吻的难舍难分。
此去，应是永不相见。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七回 三藏心慈救幼童 鲛女怀恨投万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