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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三十回 求西经旧厄难消 共春秋欢事常新 ...

  •   花果山是海外仙山,与凡世有万里重洋相隔,亦不遵人间四时更迭。山中尚还是风暖水暖浓翠欲滴之景,凡间却已是岁暮天寒,彤云酿雪的时节。
      屋檐上覆着几寸深的积雪,路面上铺着一层碎玉般的薄雪。街巷两旁商铺林立,门庭冷落,长街之上行人稀稀落落,脚步匆忙。
      冬日的风素来清冽,冲淡了不少坊市繁华的脂粉香气。孙悟空吸了吸鼻子,见过路的人缩着脖子裹紧了厚重的冬衣。他若有所察,快走几步赶上前方不远处的人,伸手抓上那被寒风攫走了体温的手,理直气壮地迎上对方投来的目光,“我冷。”
      通臂自是不觉孙悟空会畏寒。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便移回了视线,不做声地由着他抓着,却是悄然将脚步放慢了些。
      一路无话,两人便这般牵着手一前一后地走着。悟空虽有修好之心,又不知他作何态度,心中打鼓蹀躞不下。通臂难消别扭之意,到底万分难舍悟空,左思右想寻着话头。

      一个不愿走,一个想要留,本是情深如旧,坠欢可拾,奈何一来二去,阴错阳差的,行了多时谁也不去开这个口。

      孙悟空将通臂的手背渐渐地捂得热了,摩挲着向下移了移,接着去暖他的指尖,不想通臂忽而将手抽了出来。垂着眼还不及失落,暖意便重挨上他的手,借着宽大衣袖的遮掩,将他的五指皆拢入掌心。
      他转目看去,只见通臂神情坦坦荡荡,目不别视地牵着他在坊市中穿行。一如再遇之时,拉着他走过曲折的山路,更如往昔带着他四处游玩嬉闹那般。
      孙悟空弯了弯嘴角,挪着步子挨近了些,紧贴着手臂,肩并着肩便往他身上靠。又看通臂脚步稍稍一缓,对他不推不拒,只不徐不疾地行着,牵着他的那只手却是握得更紧了些。他嘴角弯得愈甚,欢喜不住地自那上扬的唇角直挂到眉梢,漾开在那双藏不住事的明亮眼眸里。
      通臂面上虽不显不露,心中自是十分紧张悟空,眼角余光注意着悟空的一举一动。见他忽而扬眉瞬目瞧着心情甚佳,金色眼瞳转盼流光,不知正在想些什么有趣的事。
      “笑什么?”通臂又瞥了眼,按捺不住地问道。连他自己也不曾发觉,见孙悟空开心,他的嘴角亦跟着微微扬起,眼中自然地流露着柔情。虽不曾笑,细长而凌厉的眉眼偏是显得柔和了许多。
      孙悟空将这一切瞧得清清楚楚,灵动的眼骨碌碌一转,心里打定了主意要戏弄他。他将脸一偏,东瞧西望地佯装对沿街商铺十分好奇,嘴上轻轻巧巧抛了一句,“我笑,风水轮流转。”
      通臂听出他话里有话,不知他所指何意,将目光沿着他的视线扫了眼街边商铺,转落至孙悟空侧脸上。
      “你看这些铺子,一个客人也没有,门堪罗雀的,”孙悟空张望着,随手指了几家售卖干果点心的铺子,“往年你带我来的时候,买个糕点都要教我等上许久。”
      这话虽是埋怨的话,倒听不出不满的意味,反倒是点点笑意自孙悟空那弯着的嘴角止不住地洋溢着。
      那会他瞧什么都新鲜,见到有趣的便要多看上几眼。通臂这厮倒好,他看什么,他就买什么。他是猴子又不是猪,吃不了那么多,手上更是拿不下,索性将大半都塞给通臂教他拿着,跟在他身旁正大光明地偷看他。

       “好看吗?”
      孙悟空忽而冒出的这句直打得通臂措手不及,未及思考便颔首回了句好看,待反应过来后,又轻咳了声,“我道这雪景好看。”
      话音刚落,他心中略一思索,自觉此举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果不其然,只见孙悟空转回视线,歪着脑袋看他,双眼弯成月牙儿,狡黠的目光在他脸上来回游移着。通臂不自在地偏开眼去,假装镇定地观赏着街边景致,不时颔下首。
      孙悟空好不容易才得见他如此窘态,自是不肯轻易过去,“雪景好看,我不好看,”他冷着声,说话间作势就要将手挣出来。
      通臂握着孙悟空的手将他拉得更紧,偷瞄见他敛着眼撇着嘴,似是在和他置气,忍不住出声哄道,“你更好看。”
      “那你怎么不大大方方地看我,遮遮掩掩地偷瞧我作甚。”
      孙悟空此前顾自神伤,自是不知通臂偷看他一事,本是随口一说,看他眼神躲闪,便知这是歪打正着了。他眨了眨眼,眼中笑意愈浓,嘴上却偏要作出为难的样子,“那,大圣爷我今日就大发善心,教你看个够。”
      孙悟空向来想什么便做什么,扬着脸就要教他看个仔仔细细。通臂转过目光,瞧见孙悟空眼中藏着得意的笑,知他是故意使坏。他有意扳回一城,故作冷淡地移回视线,“你不先偷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我那是堂堂正正地看,”孙悟空被他一呛,左思右想一时寻不到话反驳,便耍赖地往他身上一靠,底气不足地狡辩,“我不管,你就是在偷看我。”
      通臂忍俊不住,想起往日里孙悟空瞧见什么都想尝一尝,吃不了的不喜欢吃的,就使性子全塞给他,还要倒打一耙埋怨他将他当猪养。他轻轻摇了摇头,“你啊,还是这般地蛮不讲理。”
      “讲什么理,”孙悟空嘟囔着抬起脸来,他天生石猴没人管教,无法无天逍遥自在掼了。拜唐三藏为师后,师傅对他用心教导,给他讲做人的道理,希望他能改过学好。可他是直来直去的性子,没那么多心眼,也不喜欢凡人那些弯弯绕绕。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便就是不喜欢,简简单单的事情何必要搞得如此麻烦。
      他左右瞧了瞧,见无人注意,便踮起脚靠近对方耳边小声道,“我知道你就喜欢我不讲理。”
      通臂看他说完就跑,还刻意挪了挪脚步和他保持着距离,一副生怕被人瞧见的样子,却挡不住一抹嫣红悄然爬上了耳尖,煞是可爱。他执过孙悟空的手轻轻摩挲着,眼中尽是温柔的笑意,“我喜欢,你怎样我都喜欢。”
      “那我们现在,”孙悟空见他笑了,亦重绽出笑来,试探着追问道,“是不是和好了。”
      通臂凝视着孙悟空的笑脸,动了动嘴唇欲言又止,垂下眼拉过他的手,“走吧。”

      孙悟空不再说话,心情有些低落地跟在通臂身旁,由着他牵着走。行不多时,他便停下了脚步。
      通臂回过身来,见孙悟空正仰着脸,盯着一座戏楼看。未等他发问,孙悟空便率先开了口,“你记不记得,你之前神神秘秘地说要请我看出好戏。哄着我跟你来了,却改口说改日再看。”
      那日通臂带着他逛了许久,给他买了很多他压根吃不了的吃食,临到了戏楼门口,又不由分说地拽着他就走,非和他说什么今日不宜看戏。
      孙悟空低着头抹去眼中闪现的泪光,展颜冲他明媚一笑,“今日既是有缘路过,不如你就陪我看这出戏吧。”

      总也不枉,相逢一场。

      通臂被那笑晃了心神,怔怔地跟着他行了几步。待回过神来,他一把拽住孙悟空,急切地脱口而出道,“不好看的。”
      他在孙悟空回眸前掩盖好那一时失态,淡淡地解释了一句,“那出戏我事先替你瞧过了,十分无趣,你不会喜欢的。”
      孙悟空看他古怪,察觉到其中似有端倪,“你又不是我,怎知我一定不喜欢看,说不定我喜欢呢。”
      通臂闻他此言,松了手沉默地看着他,终是开了口,“这出戏讲的,是一个和尚的故事,一个被满月抛江的小和尚,十八年后,报仇寻亲的故事。”

      “然后呢?”
      “然后?”

      “小和尚找到亲人之后。”孙悟空遥想了想,又自顾自地续言道,“他没有动摇,没有就此止步。舍弃乌鸟私情,放弃共享天伦的机会,虔诚向佛。”
      舍小爱成大爱,为救天下苍生,坚贞不渝,一路西行。
      他忽而笑了,点评道,“确是十分无趣的一出戏。”
      通臂以思量的目光打量着孙悟空,问道,“你不喜欢这个故事?”
      “我?”孙悟空抬起手,摸了摸头上已不复存在的金箍。戴得太久,他已经习惯了头上的金箍。如今没了,他时常忘记他已不再需要戴着金箍了,“我以前不喜欢,可又没得选。”
      “后来,我有得选了。”
      师傅帮他取下了金箍,重还他自由。他可以选择继续西行,径上灵山面见如来,功德圆满受封成佛,自此得金身,坐莲台。也可以选择放弃西行,回花果山做他的齐天大圣,往后和喜欢的人共沐春秋,相守此生。
      孙悟空抬眸,看向与他仅有一步之遥的通臂。
      曾经他与通臂之间隔着十万八千里,不是九九八十一难的西行路,是阶前万里触手可及的不可求。如今他们只有一步之遥,近得恰如桃林再遇那日,他却再没了扑进他怀里的勇气。
      “最后,我还是没得选。”孙悟空释然地扬起一个笑,又在四目相对之时,忍不住无可奈何地落下泪来。

      通臂向着孙悟空走近了些,轻柔地用指腹擦去那眼角的水迹,端详着那还有些泛红的眼尾。那双眼眸的金是纯净剔透的,眸光永远如磐石般,坚韧不移。
      恍惚间,他又看到了那个紧咬着牙一瘸一拐地行着,摔疼了都不知道要哭的小猴子。
      “你幼时连哭都不会,长大了倒是会哭了。”
      “谁说我小时候不会哭,”孙悟空抬手胡乱一抹,嘴上不饶人地笑着顶回去,“你那会又不认识我。”
      “我是不认识你。可我见过一只断了尾巴的小猴子。他啊,笨得连走路都不会,去喝个水都要摔上几跤,爬个树也总爬不利索。还有吃东西的时候,蠢到被小青桃磕掉了牙……”
      “你怎么知道的,”孙悟空急忙打断,这些有损他齐天大圣威名的往事,打死他都不可能告诉别人。除了花果山中,幼时与他一同长大的那些猴子,再无人知晓。他脑袋忽而转过弯来,似有些怀念垂着眼睫,不经流露出笑意来,“那是我还小,刚开始长牙,分不清树上的果子熟了没,错吃了没熟的果子。”

       “那尾巴呢?”
      “破石而出的那天,被人砍断了。”
      “那……很疼吧?”
      孙悟认真地想了许久,说道,“忘了。”

      忘了没了尾巴走不稳路的时候,磕磕绊绊地跌倒疼不疼。忘了炼丹炉中五指山下,烈火与深雪。忘了步步西去坎坷重重,生关和死劫。
      那些,无人问晓的,到底疼还是不疼。

      那只小猴子生来不凡,有着直踏南天一往无惧的胆魄,亦有着身入尘埃九死不悔的傲骨。他是花果山中的齐天大圣,是茫茫西行路的地上行者。
      更是戏说话本神话志异里,那灵山上的斗战胜佛。
      而他只是那芸芸众生之中,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
      正因他只是个凡人,爱恨鲜活。不能免俗地如大多数凡人那般,欲壑难填,不知餍足。
      通臂伸出手去,拉过孙悟空的手重纳入掌心。
      他握得很紧,不是那无心收下随手一抛的桃枝,不是少时心中不舍却可丢弃的草穗。那是纵他此生阅人何其多,再无人相似,此时错过便再无缘相遇,是他二十余载目观烟火尘世,漂泊一身的人间。
      “你既是不喜欢这个故事,那改了便是。”
      孙悟空眼睫颤了颤,看向那双柔情依旧的眼。他不知是该再多看几眼,还是不该再看了。戏文好改,悲欢离合,添减几笔便又是个圆满的故事。可那是他的人生,岂是一出戏文,岂是说改便改。
      他扬唇露出个浅笑,“改日你陪我看出别的吧,圆满一些的。”
      “明日我便陪着你看,”通臂莫名想将他抓得更紧些,好似他若放开了,孙悟空便会如那日忽然出现那般,又忽然地在他眼前消失不见。“往后你想做什么,我都陪着你。”

      狮驼国。
      话说唐三藏师徒三人刚至狮驼岭,便被一阵怪风掳去了狮驼国。这厢青狮、白象久候唐僧不至,这山间荒芜,又无个行人过路,日日持斋把素过得寡淡,便又动了吃人的心思。二人正合计着去狮驼国三弟那里讨些人肉过个嘴瘾,便收到宫中小妖送来的请柬,口称三大王请二位大王明日赴宴,享用唐僧肉。他二人一听,当即吓得魂飞魄散,只因他二人此番领得是佛祖的旨意,不许唐三藏上得灵山。只待那孙悟空来了,再将唐三藏完完整整地送上灵山。青狮打发走小妖,心惊胆颤,慌得浑身是汗,愁得口中直道麻烦大了。
      “兄弟,我早先便道,这是个要命的差事。那孙悟空,他那棒重,稍一不慎便要丢了性命。三弟此番既是拿了唐僧,定是要将他下锅的。你我若是相劝,反倒白白伤了兄弟和气。你说说,这可如何是好。”
      那白象心思活络,闻得唐僧肉有诸多效用,他见此良机,便喜道,“哥哥,你怎这生说,我道这是桩美差才是。那唐僧既是三弟捉的,吃他是三弟的主意。常言道冤有头债有主,那孙悟空若是寻上门来,关我二人何事。即便是真吃了那唐僧,佛祖怪罪下来,不是还有三弟顶着。”
      青狮听他一说,真是如醉方醒,一扫阴霾之情,只觉欢忻不已。他二人又商讨一二,便欢欢喜喜地往狮驼国去了。

      只见那金殿上摆着宴席,殿前数十小妖披挂甲胄,手执长枪守着宫门,殿上端坐着三个妖魔,面目十分狞恶。宴饮多时,酒过三巡,腹中人肉食了个半饱,青狮心直口快,便直入了正题,“三弟,你要捉那唐僧,怎不与兄弟们知会一声,我与你二哥,也好来助你。”
      “是啊,三弟。你一声不吭便送个请帖过来,倒显得咱们兄弟三人生份了。”
      “二位兄长不知,我与那金蝉子,三百年前有些恩怨。”大鹏只呵呵一笑,抬手招了个小妖吩咐了几句,便见那小妖领命退下。他敛去笑意,执着手中酒杯把玩着,冷笑道,“唐三藏既落到我手中,我担保他,过不得狮驼。”
      “那是自然,谁人不晓得你我兄弟中,就数三弟的本事最大,手段最狠。”那青狮笑着附和道,将话锋一转,正欲再问唐三藏,便听见吵吵闹闹的骂声。
      原是大鹏吩咐小妖去将唐三藏师徒带上殿来。那架着猪八戒的妖兵听他嚷了一路,想是嫌他聒噪,便将他一推,直摔在殿下。八戒后脑撞到金殿柱上,疼得他眼冒金星,缓了缓正欲破口大骂,又听得那小妖回禀,抬眼正瞥见殿上三个人身兽首的妖魔,面目悚然,好似恶鬼,直吓得他两股战战,不敢高声。
      这不是到了阎王殿,就是进了妖魔窝了。

      “二师兄,你没事吧。”沙僧和八戒被绳索绑得结结实实。这番妖兵将他二人推至殿下,他连忙挪了过来关切。
      三藏亦是心忧八戒,正欲举步上前,又被妖兵执着刀刃拦着去路。八戒瞥了眼那妖魔宴上的菜式,一看案旁的骨头便知那是人肉,又看这架势,他悲声切切,“我能有什么事啊,有事的是师傅。”
      “没事的,师傅肯定不会有事的,大师兄他一定……”沙僧说着说着,不用八戒提醒,自个便噤了声。

      大师兄这一次,不会再来救他们了。

       “唐三藏可是远道而来的贵客,你们拿刀指着,这可不是本王平日里教你们的待客之道。”
      “三弟说的是,快将兵刃都收起来。”唐僧肉在妖魔界中传得神乎其神,试问哪个妖精不曾动过心思。那白象早先曾听说,唐僧经不得吓,一吓肉便柴了酸了,吃着不好吃,功效也大打折扣。他转过头来,对大鹏道,“三弟你有所不知,唐三藏有三个徒弟。那肥头大耳的,跟那面目可憎的,武艺平平,无甚威胁。偏是他那大徒弟孙悟空,那可是五百年前大闹天宫的主,轻易惹不得。咱们既是兄弟,我也不瞒你,唐三藏八十一难未满,菩萨命我等二人困住他,只待孙悟空前来,方可上得灵山,求取真经。”
      “三弟既与金蝉子有怨,你我是自家兄弟,自是向着自家人,”青狮与那白象一唱一和,扼腕叹道,“只是那孙悟空难缠得很,不好打发。依我看,不如咱们今日便吃了唐三藏,免得夜长梦多。”
      那大鹏原是金翅大鹏雕所化,曾被如来割肉喂养,自视甚高。听闻如来一掌便将孙悟空压于五指山下不得翻身,只觉那是个徒有虚名无甚真本事的。即便孙悟空真找上门来,他也是不消怕的。
      他转念一想,又想到个有趣的主意,高声冲着殿下的白衣僧人道,“金蝉子,你既笃定孙悟空不会前来,不妨与本王打个赌如何。”
      唐三藏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贫僧不与你赌。大鹏施主,苦海无涯,回头是岸。”言罢,他便闭目不闻,只顾诵念心经。

       “听闻唐长老素来慈悲为怀。扫地恐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罩灯。”大鹏嗤笑一声,吩咐小妖去殿外架起大锅烧起火来,“今日我便与你赌一赌,你那两个徒弟的命。”
      “今日太阳下山之前,若是孙悟空不来,我便放了你那两个徒弟,平平安安地出得狮驼国。可若是孙悟空来了,那便是他们造化,给我兄弟三人做个下酒菜。”
      “三弟,你怎生能放了他们。”青狮莽撞,当下便出口反对。若是他们去请得孙悟空来,岂不是自找麻烦。不若一不做二不休,来个死无对证。他正欲再说些什么,又见二弟抢先开了口。
      “大哥,人既是三弟捉的,那自是三弟说放谁便放了谁。”白象打着哈哈笑道,出得了狮驼国,可未必出得了狮驼岭。他瞧见殿外小妖往空地上搬着柴火,问道,“三弟,外面那是作甚?”
      大鹏拊掌大笑,“我请两位兄长明日来吃唐僧肉,怎料二位哥哥如此心急,同那捎信的小妖一同回来了。既如此,待那汤滚过一滚,便将唐三藏下了锅,同兄长们一起受用。”

      沙僧听见三个妖魔商议着要将师傅煮了,当即急得欲挣绳索,怎知那麻绳是事先浸过水的,越挣便越勒得紧些。他身不能移动,二师兄在旁瘫坐着,眼见那殿外的火点了起来,烧火的小妖乐颠颠地往里添着柴火,更是急得掉下眼泪。
      “我师傅不可以死的,他还要去取西经的。”他哭得有些哽咽,哀求道,“你们要吃就吃我,我给你们吃,我老沙不怕死的,求求你们放过我师傅……”
      “老沙,你别嚎了。”猪八戒被他吵得心烦,转过视线看了眼殿外,连天匝地的尽是妖兵,威风凛凛,杀气腾腾。碧空如洗,愁云惨淡,那日头正一点点地偏移着。
      “那,你听我说,不就是一死嘛。等来世呢,你去流沙河继续当你的河妖,我呢,就继续历我的千世情劫。师傅呢,他就继续当他的和尚,取他的西经。在路上呢,多收几个神通广大能保护他的徒弟,就像大师兄那样的。”
      他苦中作乐道,“这不挺好的吗。”
      “大师兄,”沙僧听他提及孙悟空,“二师兄,这次大师兄会不会和以前一样,来救师傅。”
      猪八戒见他重振起精神寻找着殿上的飞虫,逮着一个便小声地喊着大师兄,也懒得打消他积极性,敷衍道,“也许吧。”

      那柴火烧得正旺,浓烟滚滚的,想是水已经开了。
      莫说那猴子不会来取经,即便他真的来了,只恐如今已是,无济于事。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第三十回 求西经旧厄难消 共春秋欢事常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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