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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03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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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浅栀不想连累无辜人,特别是小窦子。她直接对秦玄墨表明自己的疑惑。
秦玄墨听后,并没表现出她所期待的意外和惊喜,甚至···坐在案桌后的他,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夏浅栀有点愠恼,说话声明显比以往更亮了些,“难道殿下不觉得有蹊跷吗?”
不仅没回答,还盯着口若悬河的她,神色悠腼,“精神总算缓过来一些,就好。”
夏浅栀起初还愣了会,等到明白时,徐图已经拿着两个火石进来。
“拿去吧,记得小心行事。”
敢情,徐图出去是拿火石,不是找人来问话?
喜出望外的夏浅栀,拿着火石,笑眯眯地走了。
“殿下,你这···”
“只要她高兴,随她去折腾吧,总比前几日萎靡消瘦好,兴许还真能找到什么,岂不更好?”
徐图嚅嚅,端起那盘只剩三块的凉糕,退了出去。
一斜冷月,绕过枣树梢,停歇在更高的银杏树干上。
小小的院子,已经寂静无声,虫鸟归巢。
秦玄墨手背后,瞧着隔壁的夏浅栀,拿着铜盆,去厨房那处打水。
他才想起,她的身边,自沈姨被抓后,一个侍女都没有。
这段时间脑子里都是忙着把案情疏理清楚,忽视了对她的关心,见她孬弱之躯,居然拿起比她脸大一倍的铜盆,晃晃悠悠地朝这边走来。
自责和愧疚夹杂的情绪,喷涌而出,被可以随口高叫侍卫的他,双脚不自觉便跟随出去,替她接过满满的一盆水,可有自己干活这方便能力实在欠缺,满满的一盆水,等他走到夏浅栀房里时,只剩下一半。
“你可以随便叫个侍卫帮忙,不需自己动手的。”有点尴尬的他,边用宽袖扇风边埋怨。
“无需讲究那么多,自己能做的事还是自己做妥帖。”夏浅栀拿着帕子,沾了点水,递过去,“擦擦吧,满脸汗,贵公子就是贵公子,家务活本就不是你的强项。”
帕子上残留着专属于夏浅栀的味道,秦玄墨接过,在脸上轻轻擦了擦,那股味道,随之在鼻翼间辗转流返,未曾消弥。
他不禁有些怔忪。帕子残水滴至鞋面,瞬间浸入,消失不在。
“殿下,累了吗?回去歇着吧。”夏浅栀拿过帕子,放入铜盆,再次溅出水滴几许。
见他并未有要走的意思,夏浅栀攥着帕子的手,在铜盆的边缘,转了转,“先回房去,我洗好了过来寻你说话。”
“好,我等你···”秦玄墨转身,将周遭淡淡的味道,几不可闻地吸嗅着,又把她房里的窗户和门全都掩上,才走。
夏浅栀不懂今晚的他到底怎么了,兴许,是为了案子而伤身,需要开导一番,想到这,她不由加快动作,梳洗干净后,去了隔壁。
秦玄墨神色松淡,案桌上有东西挡住他的视线,可他眼睛却绕过堆摞的文书,投向门口。
见她进来,眼神迅速收了回来。
“喝茶吗?我让徐图去沏。”
“不用,这么晚,喝多了睡不着。”径自在案桌边坐下,夏浅栀弯腰捶了捶小腿,“昨日爬井,累得很。”
身后,有香气飘过,肩膀上附上一双温热的掌,在肩颈处轻轻揉捏,劲道不小,却还十分舒坦,夏浅栀微翕眼,听头顶上传来的声音,“非要逞强,怪谁?要不咱们派人去找?”
“不好,那个地方十分隐蔽,侍卫下去了也未见找得到,我知晓父亲秉性,大概能猜到有东西的话,他会藏在哪,再说动静不能小,万一让府衙的知道,又生事端。”
她轻轻转动脖颈,依稀能听到咯嘣的骨头响。
“····有些事,我瞒着你,是有苦衷的···”
“好端端的,这会子说这个干嘛?我又没怨你什么,再说,你在朝堂,眼界当然不能和我一样,考虑的多,是应该的。”
这会,他的手指已经捏到昨夜进水井时被磕碰到的手肘,一直都没感觉,这会被捏拿着,倒让夏浅栀倒吸一口气。
秦玄墨推上她的宽袖,半只手臂露了出来:腕肘处不仅擦破皮,还青紫一大片。
他去拿了药,夏浅栀不好意思让他擦,直接抢过来,就往上倒,哪知,药并不是她想要的膏剂,而是深黄色的水剂。没掌握好力度的她,生生将一瓶药几乎全倒了出来。
不仅手肘到手腕,就连身上的衣裙和鞋袜,都洒了不少。
一股浓浓的像马粪的味道,扑面而来。
“要你逞强,不计后果,看吧。”秦玄墨蹲下,把手腕到手肘,抓在掌心,慢慢揉搓,见夏浅栀拿另一只手捂着口鼻,他忍俊不止,还是笑了,“这药味道是不好闻,可效果好,你别小瞧它。”
药液经过的皮肤,阵阵沁凉传来,夏浅栀不由得抖了抖身子。
“怎么?有点冷?”
夏浅栀继续捂着口鼻点头。身上瞬间拢了件长袍,“也没顾得上给你多置办几身衣裳,是我疏忽了。”
“这事出有因,你内疚什么?我又不是娇娇小姐,现在,破案子才是大事。”
秦玄墨拍了拍她的肩,“你要想看,你沈姨的口供就在案桌上,你且可以看看。”
“算了,自作孽不可活,我何必劳神费心,有你和府衙管就好了,知道她更多的不堪,只会让我更为伤心。再说,她也无非就是一个棋子而已,她的幕后,才是大事。”
“······”
*
陈安东城知事陈玉龙,天还麻麻亮便被管家敲门,说有贵人求见。
锦裘帐暖,玉人在侧的他,哪里想见,可管家报出姓名后,他吓得连鞋靴都来不及穿,直接奔出。
秦允墨,一袭红袍,站在陈家府宅院子,望着即将隐去的月亮,沉眸微阖。
连日赶路,秦允墨有些疲累,侍卫统领岳长晏,差人搬出一张太师椅,秦允墨就这么坐在院子中间,仰着脖颈欣赏似刀皎月。
“夏家可曾都搜过了?有何新发现?”
陈玉龙来得及,不由伸出袖子擦汗,“臣下全都派人查过,全都烧成灰,没找到什么剩下的。”
“那是最好,如若让我发现···你该知道什么后果。”
拂袖离开,仿似卷起一团红风。
陈玉龙狠狠出口浊气,后颈窝的汗珠子,簌簌往下掉。
二皇子比起三皇子更难搞,这是众臣们私下议论时最精辟的一句话。
*
夏浅栀安安稳稳睡了一觉,正准备出去打水洗漱,小窦子飞似的夺过铜盆走了。
她也懒得去追,安心坐屋子里等。
“夏姑娘有事就唤我,我保证跑得比兔子还快。三皇子说了,把你该办的事办好,给我发双倍月银,所以,您有事,只管吩咐。”
夏浅栀笑道,“那敢情好,待会儿继续夏家水井,走起。”
小窦子坐在门槛上,背朝后,头朝院子,没回头,“还要去啊?姐姐?”
“是啊,除非你不想要双倍月银。”夏浅栀心道,还挺懂事,知道男女有别,脸朝外面。
百无聊奈的在院子里混到晚上天擦黑,夏浅栀便开始蠢蠢欲动。
好不容易熬到晚饭时间,胃口不好的夏浅栀,还是硬生生地吃了两碗饭。
爬井,可是个力气活,要是吃少了犯饿上不来,那才真真是活该,又等着被秦玄墨奚落一顿。
她才不要。
等到戊时过后,两人一人一乘,再次骑马,朝着夏家水井而去。
这一次有备而来,直扑目标,夏浅栀的干劲更足了。
轻车熟路,她一窜进水井,被按照昨晚的路线,一点点往下爬。
小窦子也是十分有眼力见的,他并没围着水井转圈圈,而是躲在一处断墙之下,双眼冒光,盯着水井里的动静。
窜到井底下,夏浅栀才敢打开火石,一点点搜寻。
这一次,她的目标很清晰,也很坚定。
水井尽管废弃多年,可偶尔总会有水滴从岩壁沁出,时间一长,井里总弥撒着一股,长期空气不畅引起的霉味,昨晚呆的时间不长,夏浅栀还没什么感觉。
可今天,就不一样。
她不仅能够闻到霉味,她甚至还仿佛闻见死老鼠传来的肉臭味。
一个人呆在下面,不见有些发怵。
“小窦子,小窦子···” 攀着井壁,她头扬起高喊。
一个圆圆的脑袋伸出来,“姐,我在呢,放心,上面没人来。”
“你别走远了,这儿有点怵人。”
“好咧,我看着你,姐。”
夏浅栀定定神,再次顺着井壁,四处巡睃。
火石的光亮,越来越暗。
她掏出另外一颗,把它点燃。
两个火石交替间,逼仄的井底,仿似白天。
夏浅栀趁着这个当口,开始跪在地上,到处摸。
忽然,靠北边的井底和井壁的连接处,有处不寻常的凹陷。
夏浅栀盯着拿出凹陷,研究了好一会:那一处,并不是呈惯常的直角,而是像人为做出来的一个圆弧,弧度很小,如果不仔细瞧,压根就看不出来。
她小心翼翼地靠近,把火石的光亮再次凑近。
睁大眼睛,咬牙,夏浅栀手指附了上去,轻轻抠,没动静;手指按,没动静;她用手指沿着圆弧摸,总算有动静。
手指缩成拳,她狠狠地沿着圆弧边,一寸寸的往下按。
哐当一声轻响,圆弧凹陷,露出一个小小的,黄色油纸包着的,用细细麻绳系着的一个四方形的包裹。
喜不自禁的她,拿起包裹,还不忘又把‘圆弧’按下。
她抬头,小窦子,又不在。
伸出来的,是一个她仿似见过,又好像没见过的脸。
手里举着的火把,和他一袭红色长袍,融为一体。
“夏姑娘,久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