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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0 ...

  •   审案司的死尸房,在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内,来了两次。
      望着原来陌生的地方,现在却已熟悉,夏浅栀心中,却是道不尽的凄凉。都是和她有关的人,也不知是他们的不幸,还是自己的运道差。

      地下室阴冷,夏浅栀不由得抱紧双臂。仵作还是上次那位老先生,她先让他把尸体打开,蒙住脸。
      她实在不忍心,自己亲自来打开辛成的身体。
      茶盏送上,是她最喜欢的香味和温度,她都不用看,都知道是谁在她身后。
      背过身,喝完茶,有人叫她。
      “夏小姐···”
      稳住心神,带好面帛,穿上仵作服,夏浅栀将器物盘,拿到最方便的角度,冲着文书官和仵作点头。
      “1、身体外观:有明显拖拽伤,应该是一刀毙命,在其···”使个眼色,仵作轻轻翻动着。
      “颈部。不过凶器不是利器,后颈处,有一个大大的豁口,前端却呈钝状口,不是传统可见的利器所刺,而是···而是····”
      夏浅栀目光扫过器物盘,拿起一个形似圆锥状的铁器,在眼前仔细端详。
      “像这类的,中间是空心的铁器,因为,伤口边缘明显深过中间的这个点,这个点的距离是···拿尺子来。”
      一把尺子递上,夏浅栀跪在地上,半身几乎挨着尸板。
      “0·3寸。显然是个前面不尖且钝的锥状物,锥形铁棒。刺死之后,将他翻了身,然后,才揭取后腰臀之间的那块皮肤。工具用的是···”
      有点看不真切,夏浅栀拿起最长最细的剪刀,整个身体伏在尸板上,把那块骨头可见的位置,细细地、慢慢地,瞧了又瞧。
      “和上次一样,先片再割。刀法力道,几乎差不多。当然,我们还需要更多的证据才能佐证,两案并查。”
      从伤口转向内部,夏浅栀提了提裙角,再次蹲了下来。
      秦玄墨有心上前替她提一提,脚步稍稍抬了抬之后,在徐图的注视下,他缩了回来。

      “胃里的食物,消化还没完成,可见余量未被消化的肉糜,排除死者饮酒后冲淡和影响胃液,减缓食物消化时间,可以断定,死亡时间在戊时和亥时之间,也就是死者进食五小时内。”
      “尸斑的扩散程度,尸僵的僵硬程度,也能佐证,死者是在戊时和亥时之间之间遇害。”
      ······
      柳清川下来,同时带来一位老人。
      “就是他发现的尸体,我们已经问过了,妹··夏姑娘还有要问的,你且问他。”
      夏浅栀瞧着瑟瑟发抖的老人跪在冰冷的青石地面上,有些于心不忍,连忙拉起来,找个把椅子,让他坐下。
      “老人家和醉香楼相隔多远?”
      “就隔一条小巷,不到一盏茶的距离。”
      “昨晚亥时,可曾听到什么动静?”
      “劳作太多,耳朵且背,贱民并未听到什么。”
      “那你,今早何时起床倒净桶?”
      “五更刚过,贱民就起,天刚蒙蒙亮。”
      “是吗?···”停顿着,夏浅栀在老人周围徘徊,摸着下巴,“可,今早是下大雨,还打雷,五更过,天都没亮哦,因为云层太厚,挡住了光,还有···”夏浅栀忽然走到老人的正跟前,语气急促,声音且大,“按照一般常人的思维,第一时间看见死人,还是淋过雨的死人,一般人是不忍去看的。
      因为,淋过雨的死人,脸色会更泛铁灰色,样子十分狰狞难看,老人家胆子还真大,不仅看了,还知道去掏一掏他的腰牌。
      据我所观察,昨天死者的穿戴模样,怎么看都像是个大户人家的小幕僚一个,你凭什么断定他身上必有证物?好,就算你有亲戚是藜王府的人,那么,你怎么不去找前面的府里正门,而是舍近求远,去到后院找巡防营的人?一块小小的腰牌,只能证明,他是藜王府的人,你却怎么那么笃定,他不是小厮而是侍卫?”
      夏浅栀示意腰牌拿过来。
      老人被问得面如死灰,倒地不起。
      柳清川赶紧把辛成的腰牌递上来。

      “这块腰牌,充其量也就是上面有个标记的铁牌,值不了几个钱,如果说您,一开始便说翻找尸体,是想在死者身上找到一些财物的话,我该姑且相信。但您并不是这样···”把腰牌往老人眼前轻晃,“腰牌,在我的手掌上,也不过比巴掌都小,在死者腰间,还有腰带缠缚,你怎么知道他身上必有腰牌?”
      抿了抿嘴唇,夏浅栀声音再次提高,“作为普通老百姓,难道看到死人在你家门口,第一不是直接报官吗?除非,除非,是有人故意授意,让你拿着腰牌去藜王府叫人?!对不对?”
      老人被她的声色俱厉给吓得再次伏在地上,身体如筛糠般抖动。
      “···我交待,我交待···恳请大人们从轻发落···”
      老人伏在地上,大概和地面挨得太近,发出的声音,有些含糊。
      “抬起头来,一点一点地说。”秦玄墨示意,侍卫赶紧将他扯了一把。

      “昨日半夜,贱民肚疼,起来上茅房,正好遇到有人将他抬到我家门口小巷,他给了我五两银子和腰牌,让我早上去藜王府报信。
      贱民当时不允,就要往家走,哪知那人力气很大,直接将贱民从家里给提留出来,还威胁说要是不去,今晚就来烧了我家房子,贱民害怕不过,所以只好去了。”
      秦玄墨表面平静,内心是震撼的,他没料到,看似大大咧咧的夏浅栀,居然能够发现他都没看清的事实。
      柳清川更是直接给她狠狠地竖了个大拇指。

      “那人长相、身高、、还有面相特点。”
      秦玄墨双手抱胸,面色带假笑。
      夏浅栀明白:又生气了,气还很大。
      “很高,也很壮,不是一般人,脸上倒没带面罩,可戴了大帽子,天太黑,看的不真切···不过,他说话声音很粗,不是那种正常的粗,好像是特意压着嗓子说的。还有···还有···”老人猛然抬头,指指自己的喉咙,“他这里,好像有个疤,因为缠了条黑巾,我当时还奇怪,夏天还有人围脖子的,也不怕热。”
      听到这,秦玄墨招手,徐图应声过来,和他耳语几句后,徐图迅速躬身退下。
      另一名侍卫丛武顶了过来,站在徐图的位置上。

      夏浅栀不免心神微动:这么训练有素的队伍,辛成的反击,怎么一点都没有?那么容易被人下了手?
      即使喝了酒,也不至于在意外发生时,下意识的反抗动作,一个都没有?
      ”可以断定,这块遗失的,应该和我舅舅的那块,应该是同一人所为。”
      夏浅栀悄悄退下,脱掉已经沾染血迹的仵作服,可她粉色的裙子上,还是好像开了点点梅花,诡谲神秘。
      “这个案子,应该和我舅舅的那个,可以并案来查。这么短的时间,连续作案,说明凶手急于想要得到这些皮肤,从而拥有什么。再结合我看到的粗图,应该是一幅画或者什么标记之类的。”
      文书官在那刷刷的写,仵作还在那低头画图。
      夏浅栀说完,脱下面帛,露出脸颊。
      地上的老人显然很吃惊,身体重重地往后坐了坐,一脸忧色。

      坐在窗边的案桌后,夏浅栀喝着秦玄墨斟上的茶,一边听柳清川讲现场细节。
      “我们在醉香楼后面一条只容一人行走的小过道里,发现有少量喷在墙上的血迹,可他们厨房的说,这是他们处理活鸡活鸭时溅出来的,因为那条过道,本身就是他们存放潲水桶的地方。
      醉香楼老板,姓张,名叫张仕登,今年四十有八,因为屡考屡败,一气之下便从了商,开办这酒楼。他和京城,许多名门大户来往甚密,当然也包括朝堂之上的官员。
      不过,醉香楼的名声却是极好的,腊八节施粥、炎夏熬去火茶、重阳节请京城古稀老人去吃敬老宴什么的,这些都在做。还有···”
      柳清川望着秦玄墨,犹豫片刻之后,还是说了,“听说他和二皇子交情深厚,是那种深厚到抵足而眠的深厚。”
      夏浅栀的嘴巴,成了鸡蛋。
      “吃块点心,合上嘴。”秦玄墨把小盘推过来,流眄淡笑,“大概是由于我二哥喜欢研究做菜,才有此传言。做不得真。”
      吞下红枣酥,夏浅栀迅速润口茶,“难怪···你们老去他那吃饭,敢情是去照顾生意,联络感情的。”又拿起吃了一块,摸着肚子,“什么时候吃饭啊?肚子老咕咕叫。”
      柳清川赶紧放下正在查看的询问文书,吩咐三福摆餐。

      吃饭的时候,夏浅栀恢复了她的惯有作风。
      反正没外人,她也懒得讲虚礼。一手拿葱油饼,一手端碗喝粥。
      秦玄墨往她面前放小菜碟的时候,魏达一身泥水,已经回来了。
      他是负责调查辛成和巡防营的,自然是避开夏浅栀。
      “这个咸,少吃点。”秦玄墨指着绿油油的细丝,跟在魏达后面,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雨,已经停了,屋檐下滴落下来的水,在窗前的小盆里,溅起点点涟漪。
      柏杨枝干轻摆,带来阵阵裹挟雨润的凉意。
      夏浅栀细汗微冒的脸,被风一吹,惬意极了。

      柳清川吃完了,把碗一放,“妹,走,说点体己话去。”
      夏浅栀了然,辛成是藜王府的人,这件事,现在显然已经将秦玄墨扯进来,他们避开说话,也是应该的。
      倒是柳清川和她现在的处境,可就尴尬了。
      凶手,或者说疑似凶手,专门差人给藜王府报信,如果是挑衅,就只会杀了便罢。
      而不会去割了辛成和舅舅同一个部位的皮,显然,这是在暗示着什么?
      三皇子和两案有关联?还是故意栽赃给他?
      谁也说不准。

      柳清川带着她走进一间房,宽敞明亮,却杂乱不堪。最里面,放着一张床,案桌上摆满了纸张和书籍。
      这里,显然是柳清川的卧房。
      柳清川让三福在外面守着,神神秘秘地关上门,“你说,现在该怎么办?我是该继续就这么查呢,还是该凡事禀告过三皇子,按照他想要的结果再查?”
      “有点棘手,如果没牵扯到藜王府,你大可以放手干,可现在,中间有些什么端倪,谁也说不清。我怕到时候,皇上要是问起案子来,你就为难了。”
      “就是啊,也搞不准,三皇子到底有没有参与进来?”

      夏浅栀现在才发觉:自己和柳清川是一路的,而,秦玄墨,却是另外一路。
      起先认为的身份地位的不同,现在倒还有了另外的差异 。
      立场和阶级。
      两个世界的人,要想和平共处,不是住一间房,吃一顿饭,喝一杯茶,那么简单。
      他们不是不信任秦玄墨,可眼下的事实,该拿什么立场来信任他?

      三福在外面窗口叫,“爷,徐统领回来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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