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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028章 ...

  •   回去的路,郁尘然心不在焉,如同机械走在街边。

      来时尚早,路上人稀少,现在回去时,与他擦肩而过的人显然增多,各种声响混杂在一起,烟火气渐浓。

      郁尘然对此却毫不在意,只顾低头向前,分明是准备回家休息,状态看似却更像是漫无目的地行走。

      就连,自己身后跟了个人都没有意识到。

      他忽然想起在大厅等待时,江遇手上那枚一闪而过的婚戒。

      第一眼时,他恍惚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又默默观察江遇的手,直至那枚熟悉的戒指再次落入他视线,也让他确定,自己并没有看错。

      都要离婚了,还戴什么戒指……

      他忍不住腹诽一句,心中更多其实也不是嘲讽,爱戴不戴吧,都随江遇。

      可有些他以为自己早已遗忘的画面,却也因此又被勾起。

      他仿佛看见,那个晚上,江遇脖子上的吊坠在他眼前不住地摇晃着,坠着一只曾经只属于他的戒指随摆动角度时隐时现。

      他忽然觉得,那枚戒指就像天上一轮月,随着他的婚姻与爱人一同逐渐远去了,伸手也再难触及。

      他不知道江遇来时将婚戒戴在了手上,是否仍将自己那枚也戴在了脖子上。

      只是戴了也无用,他又没有与自己相关的记忆,戴上了,也不过是两个再普通不过的装饰品。

      回过神来,郁尘然猛地停下脚步。

      耳边一切重归清明,车流驰骋声、人群窃语声、秋风呜咽声……那些声音又再度于他耳边响动着。

      陷进人潮中,他反而轻松不少。

      无意回了头,仅是想看一眼从民政局出来后自己走了多远,他脸色却猝然沉了下去。

      相隔约有三四米的距离之外,他看到了那道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身影。

      郁尘然没有动,亦没有开口,只是静静注视着那个人,给他几秒时间,等他自己说出跟上来的缘由。

      那个人仅仅是在与郁尘然撞上视线时才顿了顿脚步,随即又继续往前走,向他一步步靠近。

      “尘然。”

      他在郁尘然身前止了步,开口时嗓音微哑。

      这已不是郁尘然今日第一回听到江遇的声音,见怪不怪。

      “我没别的事,只是想送你回去。”江遇向郁尘然解释着,似是担心又让他生气。

      郁尘然其实并没有生气的力气了,若有,或许他早在看到江遇的那一刻已开口质问。

      那你就大大方方地说,跟在我身后鬼鬼祟祟做什么。

      他仅是这样想着,什么也没说,轻轻点了头,没有拒绝让江遇跟在自己身边。

      随他吧,他愿意如何就如何,他懒得去管,何况也管不住。

      从昨夜开始,再到此刻,郁尘然对于自己的态度变化有多大,江遇还不至于愚钝到什么地步,连这点都察觉不到。

      他想,大抵是尘然对自己彻底失望了吧,连与自己多说一字都嫌累,于是干脆就随自己去。

      江遇也不多问,不去烦扰郁尘然,他下意识去摸左手无名指上的婚戒,跟在郁尘然身后走了这一段路,终于走在了他身侧。

      不再如之前那样吵吵嚷嚷,一个偏执,另一个受这个人的偏执所扰,今日此刻,他们安安静静地走在路边,虽只隔开一人宽距离,却仿若两个互不相识的陌生人。

      郁尘然一路只看向前方,江遇视线却几次三番往他侧脸瞥去,有时看得久了,也就忘了看路。

      昨夜说的愿意离婚,再给他最后一个月时间,起初的确不是在欺骗郁尘然,可老实说,昨晚与郁尘然挂断视频之后,他便开始后悔。

      手头工作被他彻底放下,他脑中凌乱,悔恨堵在胸腔,压得他喘不过气。

      他没有回那个空无一人冰冷的家,在办公椅上坐了一夜,一夜未睡,早上离开公司前收拾好自己。

      去民政局与尘然办理离婚,怎么也得体面。

      他自知再懊恼也无用,在郁尘然面前,他已死皮赖脸太多次,可惜这一次,是真的快要结束了。

      但他到底还是自私,接下来这三十天里,他并不会就此从郁尘然的世界远离,他仍要多次与对方见面,日日要见他一面,哪怕只是远远看他一眼。

      直至冷静期结束。

      更何况,江氏与万岛合作的项目也还未完成。

      这一路上江遇也算是幸运,哪怕不注意前路,一路也无阻碍,却在将要迈进地铁站时,终是绊了一次台阶。

      江遇怎么想,在想什么,郁尘然并不清楚,他只知道,这一秒,某些人左脚无意踢上台阶,被狠狠绊了一下,整个人控制不住险些就要向前倾倒。

      他没有想过自己反应会那么敏捷,几乎是想也不想,第一瞬就伸出手去扶住了这个人,竭力拉住他手臂。

      江遇被他生拉硬扯拽回,分明差点摔了,却在愣过一秒后开始笑。

      他在嘲笑自己,为何如此愚蠢,在尘然面前可真是丢人啊,随后又温柔浅笑着朝向郁尘然,感谢他对自己的关心。

      这一次,郁尘然终是忍不住低低骂出声来,“你不看路啊,眼睛怎么长的?还笑……有病吧你!”

      他从不是这样的性格,哪怕走在路上有人故意往他身上撞,他也不会是这种态度,其实江遇摔不摔,哪怕摔痛摔伤也与他无关,可他心中就是在那一秒内冒出一股无名怒火,没有憋住朝江遇宣泄出来。

      被郁尘然没好气地骂了一句,江遇没有生气,当然也不会生气,乖乖向郁尘然道了歉。

      江遇这副模样导致郁尘然火气更大,却反而骂不出口了。

      他忽然觉得,骂人根本不是一件可以成功泄愤的行为,它根本就不会让他感到痛快感到爽,只抽取他的力气,让他更加心烦意乱、头昏脑胀。

      在面对江遇这态度时,单方面的大骂,哪怕严重到“谩骂”,都分明只是一种自讨苦吃的行为。

      郁尘然恍悟明白过来,或许,现在他心中更盼望着江遇能与自己大吵一架吧,而不是永远在这段婚姻这样闷着闷着,就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他凝视着江遇,忽然嗤笑一声,再不搭理对方,转头径直又往站里走,头也不回。

      江遇加快脚步跟上他,却在刷卡进站时被受了阻碍,被挡在机器外,眼看着郁尘然的背影逐渐远去。

      他只顾跟随郁尘然步伐,却忘了自己既没有交通卡,也没有在外面买票,只好匆匆折回,先去买票。

      偏偏越急越易出错,这中间耗费了一些本可避免消耗的时间,等他终于进站后,他已冒了一身汗,在杂乱的人堆里四处找寻郁尘然的身影。

      耳边只剩阵阵嗡鸣,他跟随指示标匆匆下楼,又在等待这一班地铁到站的乘客里继续寻着那道身影。

      他所站之处是中间车厢,这里找不到郁尘然,却又不该往车头还是车尾去找。

      但他明白一点,无论车头车尾,郁尘然必然会上这班车,他随便先往一处走,若来不及,那就在地铁上折回。

      “江总,请问您这是要去哪?”

      正要先朝车头走去时,江遇身后猛地响起熟悉嗓音,与此同时,他感觉到自己肩膀上落了一道并不算重的力,显然是说话的人拍了一下他的肩。

      他飞快转身,恰好与冷着脸的郁尘然打了个照面。

      所有焦急都在这一刹那被眼前的人除去,就像家门口积了几层厚实的尘土,都被郁尘然全数掸去,他眼前一片明亮,连同心上也一片明朗清爽,向他轻抚而来的那一丝丝风似也更温和,飘着淡淡清香。

      “小然儿……你刚才去哪了?”

      这个称呼脱口而出时,他自己反应较慢,还觉无异,郁尘然身子却先明显怔了怔。

      然而这种下意识的情绪是极其短暂的,郁尘然一秒又变严肃,他并不回答江遇的问题,而是质问道:“江总,您知不知道自己站错地方了,如果您要去风林,那就不该乘这个方向的地铁懂吗?”

      郁尘然明知江遇坐地铁的次数极少极少,此刻又是在他极为急迫的情况下,看错方向也属正常,却仍少不了要对他冷嘲热讽一番。

      江遇不管郁尘然说话是否带刺,他只知道他找到了郁尘然,此刻那道身影就站在他面前,很近很近。

      他兴奋,心脏却又被一股莫名的力使劲拉扯着,生疼。

      经历过一次短暂的“失去”,他为终于找回郁尘然而欢喜,却又不得不直面另一个现实——很快,不过三十天的时间,他马上就要永远失去眼前这个人了。

      尽管记忆依旧没能找回来,他的心却正在赤|裸裸地告诉他,它被用力撕扯着,很痛很痛。

      但他什么也没有表现出来,抬头迅速看了一眼对面情况,立即开口:“尘然,我现在知道了,那我们快去对面。”

      时间已被浪费,担心赶不上这班车,他下意识去牵郁尘然的手,用力握紧,着急带他往对面走去。

      他力气过大,郁尘然第一时间就试图去挣,可惜未能挣脱得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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