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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三十章 ...

  •   惊讶于他态度倏然的转变,苏星若立在原地出神片刻,待怀中猫儿叫唤了好几声才回了神。

      此地阴森煞气,方才的一幕幕令她脑仁欲裂,不想在此地多做停留,她遂抚了抚猫儿的皮毛做了安抚之后,轻移了莲步至殿外,想到什么,又回头望去。

      薄野宸负手而立,月光清冷地铺呈在他脸容上,他像遥远星河般疏冷,身上还藏着几分戾气,不知为何,她转了身走回去,正对上他投来的一瞥淡然目光。

      她欲言又止,问:“那只叫团球的猫儿,还找吗?”

      薄野宸倏然冷笑,方才替她插上那支珠钗的柔情荡然无存。

      她一骇,退了半步。

      这个男人一向是冷的,她怎会不明白?从皇子到皇帝这条路其实很难,历朝历代的皇子既便是嫡子出身,被名正言顺封做了太子,也是步步惊心,稍有不慎便会粉身碎骨。

      天家薄情至此,她前世怎会天真地要他一颗一心一意的真心呢?

      上一世苏家倒台,那是她死后之事了。

      她死后,一缕未散尽的魂魄久久不愿往生,徘徊在宫墙大院,不知在等谁,她不愿相信自己是在等他,也许是她太执迷不悟,上苍也不怜惜,最后她没能等到。

      后来她回到了尚书府后院她阿娘所居之处,随着她的陨落失宠,她的阿娘几日前被嫡夫人以三尺白绫绞杀,如冰的尸骨被安置在一口薄棺中,没有人为她阿娘置办丧礼,连个哭丧的人也没有。

      她心如刀割,是她不孝,可为时已晚。

      再后来,一道圣旨降诏尚书府,阖府上下无一不惊骇彷徨,往日里叱咤朝堂的尚书令苏策安做了阶下囚,冷汗淋漓地跪在堂下听候发落。

      圣上给的罪名明明白白,尚书令苏策安利用职务之便,结党营私,聚敛钱财,打击政敌,罪大恶极,革职查办。

      几日后,圣旨再度降临尚书府,苏策安被抄家废爵,阖府无论老幼,男丁流放偏远苦寒之地,女子没入教坊司为奴,苏策安罪大恶极,念及其在朝威望,赐留全尸。

      苏家倒了台后,害死她阿娘的嫡夫人亦被流放苦寒之地,永世不能再回来,也算是恶有恶报了,可苏家倒台,她却并未觉得有丝毫快意,只觉悲凉,只因狡兔死,走狗烹。

      后来的一切她便都不知了,再醒来,她回到了刚入宫做美人那一年。

      直到如今她依旧不太相信自己重生了一回,只因此事过于玄乎,但既上天赐她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她不该辜负,因此该处处谨慎小心为好。

      才抱了猫儿走了几步,身后薄野宸冷冽的嗓音自耳畔袭来,她倏然一惊,待回眸时,已被他从身后绕过腰肢,他捏着猫儿的后颈提起来,不甚在意地扔到角落。

      她疾步过去抱了猫儿,不敢靠近他,只一味退后,因她不知如何又惹了老虎须,他竟拿一只猫儿置气。

      “这只猫儿受伤了,你怎么还下这么重的手?”

      “一只畜牲罢了,你还如此看重。”

      “……”

      她不与他辩驳,仔细查看猫儿受伤的一条前腿,是被什么利器割伤的,伤处已血肉模糊,难怪这只猫儿不停叫唤。

      方才被他提着重重扔下,这只猫儿痛苦地叫唤了几声,她想痛骂几句,但她该学会隐忍,遂撇弃了从前那般洒脱无拘无束的性子。

      她不会再与他置气了。

      他不在乎她,那样的雕虫小技怎能让他心生怜悯。

      将猫儿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她将身上被薄野琮撕裂的衣服撕扯了几条下来,轻轻包扎在猫儿受伤的前腿上,这猫儿可怜,浑身没什么肉,瘦骨嶙峋,若是有主的,那主人也过于狠心了些。

      天色暗沉,彤云密布,怕是又要下雪了。

      这座废弃了的宫殿年久失修,平日亦鲜少有人会来,因此遍地尘土,蛛网盘根错节,似乎还有老鼠。

      苏星若生平最怕那蜘蛛和蛛网了,只是看见蛛网便头皮发麻,何况此地蛛网到处都是,她方才被薄野琮那般折辱,一时没有察觉,现在细看周遭,她心底生出一阵恶寒。

      不愿多做停留,她匆匆离了殿,往御花园去,那里的梅林依旧傲雪。

      雪片纷飞,朔风凛凛,月见已然不在那里,她心有疑虑,只好往广德殿走。

      她不知,她身后那抹明黄身影跟在她后边,一路跟到了广德殿。

      苏星若才入广德殿,一班正在扫雪的嬷嬷宫女都齐齐扔了扫帚,朝殿门方向福身行礼,口中念道:“叩见陛下。”

      她惊然回眸,只撞进他冰冷的眸光里。

      他拂袖,往她的屋走去,她虽诧异,还是疾步跟上。

      屋内暖融融的烛火摇曳,宝珠正剪灯烛,闻声回头,随后福身行礼,苏星若上前问了句:“月见可有回来?”

      宝珠点头,说:“月见方才回来,说自己被人劈晕了,幸好四喜公公叫醒了她,应是陛下去找美人,月见先回来替小主煨被窝呢,不知五个汤婆子可够了?”

      “……”

      她还未答言,薄野宸已冷笑一声。

      “五个汤婆子热被褥,你怕不是寒冰做的。”

      她辩驳道:“天冷,我用汤婆子煨一煨被窝与你何干啊。”

      宝珠悄悄拉了拉自家主子的衣袖,一扯才发现苏星若的裙裾皱巴巴的,还沾染了不少尘土,仔细看,裙裾竟还被撕裂了几块……

      她心有疑虑,但陛下在这里,她也不好多问,只退出去院里,查看之前煨着的姜茶有没有煮好。

      苏星若畏寒,每晚睡前都要喝一盅姜茶才睡得下。

      宝珠和月见每日都会提前将被褥用汤婆子暖好了才让她睡,因是怕她烫到,她们只装了些不够烫的水进汤婆子里,绕是如此,又得不时就换一换冷掉的汤婆子,若是装滚烫热水,那汤婆子又太烫了,只因都是纯铜做的。

      一连几天主仆都为这取暖一事犯愁,后来苏星若想到一个法子,做一个罩子套在汤婆子上,再装了滚烫热水,这样汤婆子既能热一个晚上不至于冷掉,又不会烫到人。

      宝珠去端了姜汤进来,月见已然从寝殿出来,手里抱着一只冷掉的汤婆子。

      “被褥暖好了么?陛下来了,要快些让美人睡下为好。”宝珠道。

      月见脸上却划过几分异样,欲言又止,只因她想到之前她家小主被韩王那般轻薄……她被韩王劈晕了,后来四喜公公叫醒她,只说让她先回广德殿,因是陛下来了,她便听公公的话先回了广德殿。

      只是不知她家小主是不是真的被韩王轻薄了?若是让陛下亲眼见到那些事,天家又重颜面,陛下会不会赐死她家小主啊?

      越想越不踏实,她没敢和宝珠说这事儿,只因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绕是她已当宝珠是姐妹,但小主是第一位的,她不能冒险。

      月见怀揣着这般心思,去外边烧了壶热水,灌进两只汤婆子里,又回苏星若的寝殿,将汤婆子塞了进去,正待铺床,身后门扉开合,听见珠帘子摇晃的响动,她回了回头,望见明黄衣袍被风吹得烈烈,她忙转身福道:“给陛下请安,奴婢已将床榻铺好,陛下和小主可以安歇了。”

      薄野宸只不甚在意地挥了挥手,月见缓步退了出去。

      似乎陛下脸色无异,想必事情并不糟糕吧。

      苏星若才将那只猫儿放在被褥上,便被薄野宸训斥一句:“脏得很。”

      “这是我的床榻,薄野宸,你嫌脏,不乐意睡这里,请回吧。”

      这是她今晚第二回这么连名带姓地叫他。

      薄野宸哂笑,不喜不怒,只是眸色冷然,抬手便捏着猫儿的后颈扔到了地上,许是碰到了伤处,猫儿叫唤了两声,匍匐着爬了爬。

      苏星若不忍心,又把猫儿抱回去放在了被褥上,幽怨道:“你可别再扔它了,它都受伤了你没看见吗?能不能有点慈悲心肠。”

      “你让一个皇帝有慈悲心肠,是不是有些可笑。”他冷声回复。

      “……”

      她无可反驳,只用一层被褥包了包猫儿,随后裹了猫儿放到桌案上,她想着这么做,猫儿不会感到冷了吧。

      洗漱一番后,她去换了身衣裳,将原来那身衣裳让月见包起来拿去扔了,月见明白,没有多问便照做了。

      近几日大雪天,天气甚冷,若没有炭火和汤婆子,苏星若认为自己该冷死了。

      薄野宸在桌案那里看四喜送来的一摞奏章,她没问他是否在此地安歇,只悄悄钻进了被褥里,裹了棉被卷了几回,正待睡去,胳膊隔着被褥被人拍了拍,她露出一颗发鬓乱糟糟的脑袋来,音色含糊地问:“做什么啊?”

      薄野宸微垂眼睑,漫不经心道了句:“过去些。”

      “……”

      她也没多问,往床榻里侧挪了挪。

      她怕冷,遂将一床被褥都卷在了自己身上,薄野宸已然褪去了衣物,身上只剩一袭白色寝服,坚.挺的身子暴露在空气里,他却浑然不觉冷的模样,但就算如此,不盖被子睡觉,天底下也没几人能做到。

      他扯了扯她身上的被褥,她不与,又挪到后边一些,唤了月见进来。

      月见推开门跑进来时,没有掀开珠帘,只低垂着眉眼问:“小主叫奴婢有何吩咐?”

      “去,再拿一床被褥过来。”

      “是。”

      月见匆匆退下,没一会儿,和宝珠一同抱了床被褥进来,才放到床榻上,苏星若挤过来,从被褥里伸出一只手,捏了捏那床新的被褥,说:“这床好像比我身上这床要厚实一些,不如我盖吧。”

      薄野宸:“?”

      月见和宝珠面面相觑,也不敢多话,只恭敬地退了出去。

      天寒地冻,绕是男子也抗不了太久,薄野宸才掀开锦被,苏星若就将那床更厚实的被褥扯了过去盖在自己身上,薄野宸冷然看了她一回,没多言,只将她原本盖过的一床被褥盖了身上。

      因那床被褥没有事先用汤婆子捂热过,遂盖在身上一瞬奇冷,她打了几下寒噤,于是又将薄野宸已然盖好的被褥扯了过去,说:“这床虽厚实,但是好冷,你盖吧。”

      薄野宸忍无可忍,咬牙道:“你有完没完?”

      “完了,今日你我虽同床共枕,但这是我的寝宫,自然万事都要听我的,陛下不乐意,就回自个儿的紫宸宫。”

      薄野宸没作答,只盖好被褥,翻身背对她侧躺了。

      她不知哪里来的脾气,只觉得他如此背对她是在挑衅和置气,遂也翻了个身背对他,因她故意弄出了动静,床榻吱呀作响。

      她阖上眼正要睡下,忽地听见猫儿叫唤,她担忧猫儿伤势,遂又起身下了床榻。

      猫儿蜷缩着身子,似乎有些痛苦,她没有养过这些东西,无计可施,思前想后,只好将猫儿抱回了床榻。

      薄野宸本是阖着眼,倏然听见动静,睁眼一瞧 ,发现那只脏兮兮的畜牲在床榻上,他不悦地掀了锦被,苏星若早已防备,在他的手伸过来那一刻便抱紧了猫儿后退,他扑了个空。

      “信不信朕将这畜牲杀了?”他冷冰冰道。

      “……”

      苏星若知道这人说到做到,为了不惹怒他,他只好又翻身下床,唤了月见进来,将猫儿交与了月见。

      月见问:“小主,哪里来的猫儿?”

      “捡的,它前腿有伤,你带去包扎一下,明日唤季医女来替它看看。”

      月见称是,抱了猫儿回自个儿屋。

      苏星若回了床榻,尽量避开他,可还是不小心碰到了他的身子,她正头皮发麻着,抬眼却瞥见他一双清冷的眼眸,那眸子里的寒意令她无处可藏,她正要扯了被褥盖在身上,却被他掀开衣襟。

      他的指腹是暖的,可倏然碰在她的肌肤上,还是令她心神一颤。

      暖热指腹轻按压在她的腕上时,她听见薄野宸梁凉薄的嗓音。

      “这里的痕迹,果真已不见。”

      她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守宫砂。

      “虽隐瞒了你还是完璧一事,可朕又如何知道,你是否真的还是完璧之身?”

      她倏然睁开眼睛,对上他此刻依旧寒凉无情的眼睛。

      他却已低下头颅,轻柔的吻落在她的发鬓处,轻移到脸颊,不带情.欲的眼睛却让她无比刺痛。

      她,只是他的工具吗?不爱她,但也不愿她被他人染指,这便是男人的占有欲?

      眼眸不知为何酸涩,她眨了眨眼,可止不住眼里的热流涌上,模糊了她此前干涸了许久的双眼。

      她竟还是因为他不经意的一句话而情绪失控。

      “薄野宸,你是不是知道韩王在殿内轻薄我?”

      “是。”
note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第三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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