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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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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夏一进门,就闻到饭菜的香气。两口子都在厨房里,夏兰雪主厨,连守常打下手,忙得热火朝天。
连夏在玄关换鞋,连守常探出头来,笑道:“也不提前一点打电话,瞧把你妈忙得。”
连夏笑了笑,换好鞋,快步走进厨房,挨个儿拥抱了一下。
“这样总行了吧。”
连守常咧着嘴笑,夏兰雪挥着锅铲佯装要揍他。
“一边去,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连守常身体不好,连夏也怕他累着,忙跟着附合:“就是,您一边歇着去,我给我妈打下手就行了。”
夏兰雪飞快地翻炒着锅中的菜,一撇头:“你也歇着去,陪你爸说说话。”
连守常洗了手,也不讲究,顺手就在衣服上蹭了几下:“让你妈来吧,你也不熟这个。”
连夏本来就有事要跟连守常说,也没再坚持,父女俩一起在客厅沙发上坐下。
连家这套房子面积挺大,装潢什么的,也挺有档次。这还是当初连家没出事时置下的,统共也没住几年,其间还曾经一度差点儿卖了抵债。
后来是季时遇出手,才得以留住。
*
连守常看连夏在家里还裹得严严实实的,气色也不好,忙给她倒了杯热水,又叮嘱她忙归忙,平时也要注意身体。
连夏点头称是,低头喝水。
连守常看着她瘦瘦小小的身体,这样低眉顺眼的样子,更是显得可怜,不由心中发酸。
也懊悔。
要不是他犯糊涂,也不至于让这个唯一的女儿受罪。
正难受着,连夏抬头。
父女俩目光相碰,连守常压下心头的酸苦,笑了笑。
“时遇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
“他有事,走不开。”
连守常忙点头:“他事多,肯定忙,你要理解他。”
“嗯。”连夏又低头喝水。
她一直疑心爸爸已经看出些什么,毕竟他以前是生意人,又那么爱她,可是又不敢肯定,毕竟季时遇对连家有大恩,平时的礼数也十分周到。
正乱七八糟地想着,又听到连守常问:“时遇马上快三十了吧?”
连夏抬起头,微微笑:“嗯,年底生日就满了。”
“他家有没有提生孩子的事?”连守常脸上堆着笑,像是解释,“你还年轻,按理说不急,不过也要考虑他家的想法,对吧?”
家境不对等,加上又有大恩,连守常在季家面前总感觉有点挺不直腰杆。
连夏的小腹又开始痛起来,不自觉握紧杯子。
“这个……急不来的。”
连守常点头:“也对,这个你跟时遇商量吧。不过你们领证也快两年了,有没有打算什么时候把婚礼办了?最好就趁还没孩子办,好看一点,对吧?”
这个年代,虽然结婚证才是最重要的,可是没有婚礼,总觉得还欠了点什么。
“这个……”连夏想到自己的来意,正好找到了切入点,“其实也不急。爸,我这两年不是一直在学服装设计这一块吗,我是打算以后自己设计一款婚纱,这样更有意义对吧?”
连父一听,顿时双眼放光,连连点头。
连夏大学是在京平那边上的美院,一直立志做一个大画家,后来家中出了变故,被迫中断了学业。
连守常一直因为这个耿耿于怀。
后来连夏接手家里的生意,拼命学设计服装,看似和画画有一点点的关联,可是连守常明白,她失去了梦想。
“爸,说到这个,我有点想法跟你商量一下。”
“什么?”
“我想建立自己的品牌,不再给别人代工。”
这个想法已经在她脑中形成很久了。给别人代工,也就意味着受制于人,就像之前那样,老外一说撤单,对公司差不多就是灭顶之灾,虽然后来凭着季时遇的关系拉到一些生意,可是公司一直半死不活的。
而且这也是另一种的被人挟制。
连夏心中很清楚,季时遇一直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操控着公司的生死,她想反抗,可是反抗不了。
所以,她想要一个自己的品牌,不再受别人拿捏。
当然,第一步,是摆脱季时遇。
“我是这样想的,给别人代工,始终不如有自己的品牌做得长久,而且现在这个大环境,立足国内反而更稳……当然,你要是觉得国外那条线也想留着,可以不急着全部砍断,不过我们的确应该马上投入自己的研发设计才行。”
为此,她已经开始这方面的准备,开了网店,请了运营,又联系了好几个穿搭博主,拿她自己设计的那些衣服来试水,反响还不错。
现阶段,连夏想走的,是那些网红店的路数。
她也知道有些网红店会做那些大牌的仿版,不过她不准备这样做。一来她有自己的骄傲,觉得在审美这一块,她有一些天赋,二来,连夏觉得,如果想走得更长远一些,还是得有自己的东西,而不是每次被人提到,都是诸如“只会抄大牌”,“不要脸”这样的评价。
连夏:“暂时以女装为主,客户群体打算主要定位在年轻的小白领,还有学生,定价就是类似于那些网红店。后面这个年中大促,可以看看效果,看看能不能走得通。我们有自己的生产线,我可以自己做设计,这些都是我们的优势。”
连守常听完,点了点头:“……这样听着,也可以试试。”只是之前那次投资失败给他的教训太大,人如其名的连守常到现在还心有余悸,“不过女装行业看着需求量大,其实竞争十分激烈,可以说是一片红海,相比较而言,给别人代工,其实压力要小一点。”
“我明白,可是……”她垂下眼,轻而坚定的,“……总要学着做一些改变。”
不管哪一方面。
*
吃晚饭时,二老让连夏留宿。连夏犹豫了一下,点头。
吃完饭,三个坐一起聊了会儿天,连夏想到离婚的事,于是借用了“我有一个朋友”。
大概这是别人的事,二老并没多大的反应。
夏兰雪一辈子以夫为天,很自然地搭了一句:“现在的年轻人啊,就是太有个性了,一点不痛快就想着离婚。”
连守常一边看电视,一边搭腔:“嗯,离婚是大事,肯定慎重一点好。”转头又看连夏,“时遇婚前是有一些小绯闻,婚后就没听说过,这婚都结了,你可别在这方面钻牛角尖。”
“对,你爸说的对,时遇挺不错的,你要惜福。”
连夏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她不想让父母知道她与魔鬼做了一个怎样的交易,可是如果他们不知道,不会理解她为什么要离婚。
所以,无解。
聊完天,回到自己卧室,躺在自己的床上,连夏踌躇了很久,最终还是没有打那通报备的电话。
不是不怕季时遇,尤其是这个时候,可是这是在自己家里,她只是回自己家,为什么还需要向他报备?她连这么一点点的自由都不可以有吗?
带着一点“不自由,毋宁死”的赌气情绪,连夏将手机丢到床头柜上。
可是到了第二天,从床上醒来时,她的整个人好像突然清醒--季时遇不是她惹得起的,尤其是这个节骨眼上。她唯一庆幸的是,这次是回家,多多少少还有一点情可以讲。
害怕节外生枝,连夏吃完早饭后就匆匆往回赶。
车子昨天停在小区门口那一块,还得先走过去。下了楼,往前走了一截,在隔壁那栋楼楼洞口的道上,停了一辆带着货斗的电动三轮车,车上堆了一大叠纸皮和好几个蛇皮袋,有个袋口没扎,里面装着一些踩扁的易拉罐和一些饮料瓶。
这是……卖废品?
这个小区里,竟然有人在捡废品?
正觉得不可思议呢,楼洞里出现一个高大的身影。
男人两只手各提着一个很大的袋子,他的身后还跟着两位老人,他们的眼睛一直盯在袋子上,那样子好像在看什么无价之宝。
连夏一眼就认出来,这是昨晚给她棒棒糖的那个男人。
连夏呆了一下,恰好男人抬起头,两人的目光猝不及防地撞到了一起。
*
两个陌生人,大眼瞪小眼,这就有点尴尬了。
连夏先挪开目光,浅浅一笑:“好巧。”
陈简西也明显愣了一下,随即醒过神,双手一起将袋子丢到车上。
“是有点巧,你站远一点,别弄到你身上。”
连夏不自觉后退一步。
陈家父母的目光早已经从袋子移到连夏身上,只是眼神没变,甚至比刚才还要热烈。
“昨天谢谢你的糖。”
“不客气。”陈简西笑。
太阳出来了,照在他的笑脸上,这一瞬间,连夏想到很多形容词--阳光,热烈,温暖,活力,还有,自由。
都是她,或者季时遇,没有的。
陈父好像突然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一把夺过陈简西手中的车钥匙,刚想开口,有手机铃声响。
连夏的。
她从包里拿出手机,眼皮不由地抽了一下。
季时遇。
连夏看不到自己的脸色,也忘了冲陈简西再打招呼,直接快走几步,接通。
“我在家,你在哪里?”声音冷冷的,很平静。
“我家。”
“没听你说。”
“这是我家。”她略微加重了语气。
季时遇忽然笑了,好像她说了什么很好玩的话。
“这是生气了?挺好的,有脾气了。对了,前天晚上我妈过来做什么?”
连夏的脚陡在钉在原地。
“小冬,”季时遇轻叹一声,“一直没告诉你,我的字典里,没有‘离异’。”